夏桉眸子暗了一瞬。
过了几秒,夏桉看向欧阳从霜,目光如点漆:“不管是谁冲下来,我们到底是闯了禁地,蕴含着被陛下降罪的风险,此种情形下,第一个冲下来救你的人,一定是真正无条件在意你、将你放在心上的人,对不对?”
欧阳从霜肯定地点点头,又道:“为何只说我,也有可能第一个下来的,是最在意你的人。”
夏桉道:“我?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情爱之门,她今生恐都不会开了。
夏桉已经想好了,待办完了所有该办的事,她此生会继续多多赚银子,让小娘过得幸福。努力送夏舒寒走上正途。
一家人和和美美过这一生,就够了。
大不了再过几年,她去领养两个孤儿,培养他们长大成人,老了也会有娃娃在膝下承欢,她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了。
欧阳从霜道:“姻缘之事,你自已可说得不算。”
她原先也以为,她这辈子最终可能要与一个不甚心动的人,度过此生了。
结果,命运不还是将夏舒纬送到了她眼前。
缘分一事,最是奇妙了。
夏桉道:“其实,我们俩此时的境遇,倒是可以看一看身边的人,哪些是真情,哪些是假意。”
欧阳从霜点头,满怀希冀地眨眨眼。
夏桉眼底滑过暗芒:陆平衍,路都给你铺好了,今日你万万要给点力。
她们正欣赏着花,外面突然传来“扑通”一声,有人跳进玉潭的声音。
夏桉眸子一动。
来了。
二人闻声匆匆起身走出崖洞,站到断崖边上看向潭水中。
那人入水后,正朝着水底游去,是以,她们没能看清跳入水中的人是谁。
但夏桉觉得,除了陆平衍,不会有别人。
她正要朝着水中大喊,只见另一个身影“扑通”一声,也跟着跳进了玉潭中。
这次她和欧阳从霜都看清楚了,是陆平衍。
欧阳从霜讷讷出声:“陆大哥?”
这会儿夏桉也有点懵。
此人是他,那刚刚那人是谁?
不会真的是夏舒纬吧?
不对,他太了解夏舒纬,即便他想救人,也绝不会亲自入水。
况且此种情形下,他多半已经装作不认识欧阳了。
那刚刚那人会是谁?
莫非,欧阳有两个暗恋者?
先不管那么多了,夏桉对着水中大喊:“陆将军,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欧阳从霜也赶忙出声:“陆大哥,我们在崖壁上,我们不在水里。”
二人的声音在潭壁中有回响,水中的二人听到了声音,连忙又飞速潜回到了水面上来。
眼看着两个人都从玉潭之中露出了头,即便离得有些距离,夏桉还是认了出来,第一个跳进深潭中的人,竟是盛枷。
她心里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怎么下去?
欧阳从霜一开始以为最先跳进去的,应该是夏舒纬。
然看到那人是盛枷之后,心里瞬间有些怅然。
不过,看到陆平衍,她还是觉得心中震颤。
陆大哥,竟是如此英勇无畏。
肯在这种时候跳下深潭救自已。
她朝潭下喊道:“陆大哥,我没有落水,你们快些上来吧。”
夏桉顿了顿,也对着水中道:“盛,盛大人,我们没事,潭水极深,快些游到岸边吧。”
水中二人看到夏桉和欧阳从霜都好好地在断崖上,全都狠狠松了一口气。
欧阳从霜见下面二人朝着潭水边缘游去,不禁抬眸看向上面。
他,是没有来得及下来吗?
潭水并不是四面都是崖壁,朝北的方向有个斜坡,与地面距离也不高,足够让盛枷和陆平衍安全的上岸。
只是到此处断崖处救人,还是需要一些功夫的。
看着盛枷和陆平衍安全上了岸。
夏桉和欧阳从霜回头坐在崖洞里等着。
欧阳从霜心情很复杂。
因为跳下来两个人,却并没有夏舒纬。
她想,他该是在上面等着自已的吧?
夏桉的心情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复杂。
不是。
盛枷这个时候逞什么能耐啊?
他跟欧阳从霜毫无交集,所以一定不是和陆平衍一样,是欧阳从霜的暗恋者。
莫非,是因为自已?
不对,他连承认和她是朋友都不愿意,怎会对自已如此上心?
可又一想,陆平衍平时还连话都不跟欧阳从霜讲呢!
夏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心情越是有些复杂。
罢了,先不想了。
总之,不顾一切跳下来救欧阳的,是陆平衍。
若没有猜错,夏舒纬此时应是已经躲得远远得了。
他们的命运齿轮,已经开始重新转动了。
盛枷听闻夏桉落进玉潭,一路寻过来时,心情复杂到难以形容。
女子多半不会水,她跳进水里,短暂的挣扎之后,便会朝着无底的深潭沉下去。
如此,他真的不知道自已还来不来得及救起她。
若是来不及,那夏桉就?
结果他难以想象。
他飞身而来,纵身跃潭,可清澈的潭水中,却半点她的影子也看不到。
那便是沉到无尽的水底了。
他顾不得许多,拼尽全力沉潜,心想哪怕寻到她的半点影子也好。
他真的不敢相信,夏桉就这样溺水而亡。
直到,潜到他身体觉得几乎承受不住,水中回响着模糊的声音,夏桉的声音。
她在上面。
他又奋力向上浮游,冲出了水面。
当看到崖壁有一处断崖处,她正低头看着他们时,一颗几欲撕裂的心,方安心沉了下去。
上一辈子,夏桉是第二日才被从这里救出去的。
她在赵幽的追打下落了玉潭,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
所以没有派人立刻下来救他。
直到赏花会结束第二日,宫中派人过来打捞她的尸体。
夏桉是在那个时候,被救了上去。
宫里早晨来人,放舟船入水,发现她在崖壁上并没有死之后,直到那日天黑,方将她从此处救了上去。
今日,她们或许也要等上许久。
夏桉正欲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一个身影猛得在外面的草丛中落了地。一袭黑衣的男子走进崖洞,擎着慑人又透着微红的目光,死死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