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会这样选,无论如何,您即便有着比任何科学家还有恐怖的求知欲与贪婪……但最后,比起一名科学家,您还是会选择,做一个……人。”
“怀尔特,您尽量架住他,我来主攻。”
趁着这家伙说话,白无一从地上爬了起来,从约瑟夫身后直接给他来了个“金针灌顶”,在插入这家伙脑子以后,便想如搅拌面糊一般在里面盲目搅拌一通……竟是不成。
踏马的,不让盲猜吗。
图,得上了。
“您不记得一切了,也没人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我来告诉您。”
约瑟夫还在耐心跟怀尔特讲话,白无一一下抽出北极星之前给的图,就往他脸上罩,可腐国人可能是觉得这样实在影响观瞻,于是反脚一踢直接踢在他肚子上,把白无一踢得倒退两步,随后又将脚往前一踹,把怀尔特也踢得脱了手。
“那天,您携带仪器来到庄园里,对我进行了最后一次全方面的突然检查……而我,由于一些小手段,理所当然地让您取得了所谓正常的结果。”
做完一切后,他弯腰,抽出一条又细又长、带着些尖刺的水草,又扯了段树枝当做把柄,将其挽成一道鞭,朝又攻来的两人做了个架势:
“我一如既往呆在3楼观察着您的表情,我以为您脸上会出现复杂的、纠结的、固执的怀疑表情,您总是这样的表情,也乐意令我看见,您以这样的表情来告诉我:即便我已经对社会毫无危害,您还是没有满足,我还没有赢,我们的游戏还能继续下去,因为,您还想玩。”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重,像是要把自己舌头咬碎咀嚼下去一样说话,神情则恰恰相反地冷漠。
这是白无一之前从未在约瑟夫脸上看到过的一种表情,之前,哪怕对于玛丽和“天鹅”,他会表现出所谓的轻蔑与冷漠,但那种轻蔑也是略显收敛的,且总归算是有一丝情绪,而如今之表情……比起约瑟夫,它更应该出现在北极星脸上。
约瑟夫手持临时制作的长鞭攻了过来,其速度之快令人汗颜,第一个遭殃的自然是位于他前方的怀尔特,他被年轻力壮的约瑟夫一下掐住了喉咙,随后绕了个后,直接被从后方控制住了整个身躯,脚尖几乎要离地了,哪怕看不见他真实样貌,从其痛苦挣扎中也能想象出其憋得青紫的脸色。
“但那天您上来,您跟我一起读了我的检测报告,还给我端了一块小蛋糕……”
约瑟夫的行为和情感完全是脱节的。
手中做着勒死人的恐怖动作,他口中的话语却反而轻快了一些,带着一种奇特的喜悦。
之前那张机器般无机质的脸中忽然泛出了一种极度强烈的情绪,像是石头中忽然燃起了一缕火焰,又好像一道强光忽然打在了黎明时尚泛着黑蓝的冰面、以炙热在上方裂出了道缝隙,又使其窸窸窣窣地颤动起来……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将近乎迷幻的狂热,倒映在下方露出的水面上……
这是人所绝对无法忽视、更无法伪装的狂喜。
随后这喜悦被悲伤所浸透:
“您的脸上,是放心的微笑。”
约瑟夫低下头,去看那老康乃馨纷乱的花瓣,可此刻,白无一已经攻了过来,手中的弯刀朝着临时拼凑长鞭薄弱的鞭须砍去。
腐国人见状,直接松了手,让因窒息与疼痛有些失去意识的老康乃馨直接朝白无一劈开的刀落去……哪有一个人会对着自己刚刚还表达出无比喜爱的老师做这种事的。
但约瑟夫的语调丝毫没有作假。
“怀尔特先生,老师,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人战胜了自己的本性……”
碰。
白无一的刀的确落在了怀尔特身上,但,并没有造成多么大的伤害。
他本来也是用刀背去砍、或者说去缠那鞭子的,做的东西与其说是斩切不如说是撕扯,当怀尔特被松下时,也不过和那刀背所在位置轻轻磕碰了一下,加之头部本就是柔软的康乃馨,几乎没受任何实质性伤害。
而对此,约瑟夫显然早有预料,他松手之后便将手势改松为推,直接让怀尔特重重朝白无一推了过去……
“我知道您不会再来了。”
伤感的语言,毫不留情的动作。
经过连番苦战,本就不能说体能如何高超的白无一早已精疲力尽,怀尔特一个成年人的重量直接压在他身上,直接把他压得往地上一栽,而约瑟夫的攻击也紧接而来,长长的鞭子已经带着尖刺劈头盖脸朝他打来。
“不是我对您的兴趣先消失,而是我先无法再对您有一点吸引力了。”
约瑟夫有些忧伤地吐话时,白无一只觉自己的脸皮被狠狠撕了一下,被尖刺刮进肉里扯烂而发出鼓胀的疼痛。
即便如此,他还是必须动起来,因为约瑟夫的攻击可不是就此停顿,而是继续往前,开始再一次抢他的刀了。
一个老年人,一个孱弱的普通人。
实在打不过一个天赋异禀的疯子。
“……我不该笑吗?不该放心吗?”
这时,怀尔特勉强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咬着牙一拳砸向约瑟夫,他的拳头被一下轻易接住,于是便又重新挥拳,两只手最终都被接出了,不过这一下,约瑟夫也终于抽不出手去夺白无一手中的刀,而是以一种角力的姿势跟颤颤巍巍的怀尔特僵持着。
老人朝对面脸上吐口水,轻蔑地说:
“我的病人治愈了,我就该承认这一点,你能正常生活了,我就不该出现。”
约瑟夫抹了一把脸。
“……您真的,在心里对我的定位是病人吗?”
他动作慢了一点,瞥了连续挣扎了几下,没挣扎起来的白无一一眼,收敛起笑容认真对面前的老人说:
“怀尔特先生,心理学对于病人的定义,很多时候是以对社会之影响作为参考指标的,如果您对我的定义当真只是病人,您,不该如此执着于让我符合常人的‘标准’,更不该比起其他,无比热情于您行为对我指标造成的变化。”
“……”
“你是把我当被试的。”
落下的话语令怀尔特的动作一顿。
约瑟夫只是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沉默的老人,看着他本能耸动的花瓣,看着他的愤怒……看着他的,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