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宁城东郊竹林,清风拂面,被竹叶片出阵阵缝隙。
密林中,一群人围在一起,气氛凝重。
烛伊接到不留的消息立刻赶到现场,只见竹林正中央躺着一具人首蛇尾的年轻男子。
出于宿体的职业惯性,她立刻上前蹲下仔细查验起来。
与上具尸体十分相似,除了死后腰部被齐齐斩断,并未发现明显致命伤。
“据发现尸体的农夫说,他先是看到蛇尾,一动不动,以为是只蟒盘在林中,叫了附近的捕蛇人来帮忙捕捉,谁知拽出了人身子,差点吓破了胆。”江尧向二人简单介绍了一下尸体发现的过程。
现场并没有打斗拖拽的痕迹,很显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烛伊对现场勘验一番,不留命人将尸体带回了义庄殓房。
回到义庄,烛伊对尸体外部详细查看过后,陷入了沉默。
又是一个没有明显致命伤的尸体,需要再次进行解剖。
烛伊熟练地准备着解剖需要的工具,心中疑问也越来越深。
不留这时走了进来,告诉烛伊他们对死者身份的调查结果。
死者名为周石海,是西市周屠户的儿子,年十八,平时虽好吃懒做,但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周屠户一心想让儿子接替自己的店铺,但周海似乎并不想,一心啃老。
周石海昨日称自己身体不舒服,被周屠户好好念叨了一番。
整日只是吃完睡,睡完吃,没个正形儿,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这番颓唐日子。
也不知是为了躲懒还是被老爹唠叨烦了,周石海说出去走走。
这一走便再没回来。
周屠户得知儿子死讯,老泪纵横,双眼哭的一抹黑。
但该提供的线索得给,故而强压巨痛,仔细回想道:“海子这几日总喊自己心口不舒服,我以为他又找幌子偷懒,根本没有当回事,谁知,谁知……”
说到痛悔处,周屠户布满沟壑的老脸又蹙做一团来承接泪水。
周石海心口痛并非是天生的,从小身体好的不得了,调皮捣蛋,爬高上低,只是年前在湖边救了一个失足落水的女子,险些丧命,自那以后,开始总喊自己心口闷疼。
周屠户带着他也去看过几回大夫,都瞧不出问题来。
久而久之,周屠户觉得或许是儿子心病,养养便好。
“海子妈去的早,我就是个粗人,孩子都已经谈婚论嫁了啊!我怎么跟他死去的妈交代啊……”
不留稍待其稳定了情绪,向周屠户打听周石海与上一位死者贺章是否认识。
不出所料,周屠户很快否认了,显然二人平时也没什么机会认识。
接着问清楚了周石海未过门的妻子为城郊赵家小女,名为赵英子,年纪约莫十六七。
这赵英子与周石海还有一层关系,是七年前救回的落水女子。
“还有一件事,很巧。贺章前两个月路过郊外遇两个贼人抢劫,出手相救了一名女子。”
“也是赵英子?”烛伊眼睛一亮。
不留点头。
“按照你们的调查来说,死者都是男性,年龄在十八岁上下,身份各异,有官宦子弟,也有市井柴夫。”
凶手看似无差别杀人,但烛伊冥冥中觉得还是存在共同点,需要她进一步验证。
不留默默地退到一旁等她,烛伊转而将尸体剖开一看,继而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赵英子在哪,我们去找她。”总算掌握了一些线索,烛伊兴奋地问道。
不留显然想到了下一步动作:“门口马车在等,走吧。”
马车空间密闭,二人相对而坐。
不留闭眼休息,没有一句话,烛伊着实无聊,偷偷观察起这位仙界大佬来。
小泽美的妖异,美的具有攻击性,初见便已侵入思绪,让人再难忘却。
而不留美的出尘,美的不可一世,美的不可亵渎,本应是看淡一切的佛子,却长了双极具野心的眼睛,霸道地望进你心里,让巧舌如簧的人笨嘴拙舌,让善于谋略的人计策尽失。
烛伊仔细盯看,发现他右眼皮上有一颗痣,听说眼皮上长着痣的人是爱哭鬼,这副祸水的样子,怕是只会让别人哭吧。
“盯着我做什么?线索在我脸上?”不留并未睁眼。
“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欣赏欣赏。”在夸人这方面,烛伊一向不吝惜词语。
不留倏地睁开眼睛,仙界那些仙女作妖也就算了,怎么一颗石头也不得消停:“玄贺到底看重你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有人问过我,当时我也愣了,总不能说看我通体浑圆,能压酸菜吧。但是我还是回去仔细想了想,可不就是这该死的人格魅力么。”
不留一脸无奈,重新闭上了眼睛。
“仙尊,我那天睡着后,小泽,不,苏大夫跟你说什么没有?”
“替我诊脉而已。”
不留顿了顿,接着开口。
“我还没开始打探,某人已经鼾声如雷。”
……
“响彻天际。”
敢情毕生所学的四字成语全用在她身上了,烛伊耳朵温度徒陡然上升。
“害,这样啊,那个黄老说黄仟仟跟他有婚约的,放肆些也无妨么。”
“婚约?”
“他腿的残疾好像跟黄仟仟有关,我猜测黄仟仟嫁给他也有这个原因。”
“具体是什么情况?”
烛伊低下头摇了摇说:“还没打听清楚。”
“何日成婚?”
“不算今日,还有六日。”
烛伊以为二人的谈话已经告一段落,不留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想把自己折进去,就尽快破案。”
“好……”
……
京宁城郊,此时,西边月已经渐渐从薄纱般的云中显露出来,夏日的傍晚不疾不徐,天色尚明。
扮相俊美英气的一对男女,从停驻的马车上下来。
二人一前一后向一处突兀立在此处的孤独小院走去。
不留来到门前,敲响了斑驳残旧的大门。
“来了,请稍等片刻。”
娇柔的女声从内院透过门缝传来。
少顷,随着门被打开,一阵风拂来。
门后出现一位身着淡黄色布衣的女子,肤若凝脂,一张瓜子脸,丹凤眼精致如月,鼻子小巧挺直,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清丽婉约的气质。
伴随着风,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这味道经常跟尸体打交道的烛伊再熟悉不过了。
是那种怎么洗也洗不掉,并且深深刻入脑髓的尸臭。
但烛伊此刻已然顾不上寻找臭味的源头,她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女子熟悉的眉眼,不自觉地张大了嘴。
而一向淡定冷厉的不留在看清女子长相后,面容浮现出一丝愕然。
开门的女子显然也陷入了震惊,扶在门上的手微微颤抖。
“怎么是你?!”二人同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