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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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桌还有继续说下去的趋势,宋婉却已不再侧耳听之,她看着吃得正欢的白芷,递了帕子过去。

见白芷停箸,问:“可吃饱了。”

“吃得可饱了。”白芷揉了揉肚子,笑得开心。

宋婉点头:“那便走罢。”

她戴好帷帽,结完帐后走出丰乐楼,街上依旧人群熙攘。暑热渐渐透了头角,日头晒得厉害,就门的有不少冰饮子铺。

宋婉去冰铺买了点碎冰,白芷则去肉铺子买肉准备给米汤换点伙食。

小经纪*的鼓乐声引人侧目,串车上的糖果枣糕蒸饼甜腻的香气吸引了许多垂髫孩童,他们围着铺子打转,企图让父母停住脚步给他们买着一两块尝鲜。

宋婉想要去看看红玉,就让白芷先带着东西回蝉坊,她逆着人流上州桥去桃香坊。

宋婉远在坊外,就看见了桃香坊的彩绣。

待走近了,一站在门外一群姑娘前的女人突然问:“这位娘子,来此处找人?”

宋婉闻声看去,是一位中年女子,敷着淡粉,眼神温和但有深意,她看出了对方的打量。

她听红玉说过,柳娘如今在大理寺牢房里,但桃香坊不可一日无鸨母,便新荐了位桃香坊老人乔氏做了鸨母。想必这位就是了。

“红玉姑娘可在坊中?”

乔氏细眉轻佻,容颜虽老但风华仍在,她紧了帕子笑:“娘子找得真不是时候,红玉姑娘已经赎身回去了。”

宋婉确实不知此事,听到乔氏的话,她有些惊诧:“红玉已经赎身了?”

乔氏扬声,好不羡慕道:“可不是嘛,她命好,也不知怎么的得了宁王府世子的青眼,世子随便拿点钱,便给红玉姑娘赎了身。”

宋婉点头,原来如此,红玉也算解了一桩心事。

只是去哪了呢?二人此前尚约着要一起去看看娟姑。

“多谢了。”

宋婉转身要走。

乔氏伸手拦住:“唉,小娘子莫要急着走,红玉虽然不在,但楼里的其他姑娘小娘子可要找找?”

这言语暗示,宋婉眉头轻抽,把她当做什么了。

她收回被乔氏拉住的衣袖,冷声道:“不必。”

乔氏笑:“奴看着姑娘也不像,”她拿着帕子在风里指着对面道:“鹤京的象姑馆在桥对面的巷子里。”

宋婉:……

“姑娘可还要知晓什么,都可来桃香坊问奴。”

宋婉扶额:“…好。”

看着宋婉走远后,乔氏立即收了笑脸,转头对门外的姑娘们说道:“好好待客,不该去的地方别去。”

姑娘们怯怯答:“是。”

坊内歌舞升平,乔氏躲着客人们上了高楼,推开一扇门进去。

相比其他房间繁琐精致的陈设,这间房木板光洁,入眼是一山水锦绣屏风,其后则一桌两凳,桌上观音瓶插着一株兰花,靠墙的摆着颇大的书架,每层都摆满了书籍。邻水的外间帘幕飘飘,整体简单雅致。

乔氏关了门,在外间道:“主公,奴刚才与那女医打过交道,看着不是个有手段的。”

茶水倾倒的声响过后,有些低沉的女声道:“眼见、耳听皆不能如实相信。”

乔氏绕过屏风,看见一穿着襕衫的女子端坐在案前,茶烟模糊了她的眉眼,静室内只闻书页翻动的声音。

直到她轻扣住茶盖,从书中抬眸看过来,面容在光下斗转清晰。

乍一看,是十分普通的样貌。甚至于穿着男子样式的襕衫,那不起眼的面貌也并没有给人女扮男装的突兀感。

若真要从这让人看了就想不起来的面容找出什么特别来,也只能是那过于平静的,像是终年不曾掀起波澜的潭水的眼睛。

乔氏不解:“主公又为何注意那女医?不过是我们计划外的人罢了。”

“她参与了这个案子,还是和大理寺的梁恒一起,不能忽视。”

女子站了起来,腰间的银牌乍现光中,其上刻着一个“林”字。

乔氏看见了牌子,面露惊喜:“主公莫不是又升职了?”

女子闻言探手轻抚腰间的代表身份的御赐银牌,林字下的两字也被人注意起来。

刻的是“扶微”二字。

林扶微,盛朝第一位执笔女官。

凡立身于垂拱殿中,头戴乌纱帽的,谁能不知林扶微,谁能不敬林扶微。

更何况,近日圣君力排众议,在文德殿中设内书阁,命林扶微领执笔内侍处理奏折。

虽然新老臣子据理力争,都说这举动简直有违祖宗礼法,但无论无何反对,林扶微都坐上了这个位置。水涨船高,随之而来的也是大臣们的暗中刁难。

宫中都是耳目,林扶微不便与臣子们打交道,便也只能暂且受着。她已有许久不曾好好休息,眼底可见明显的乌青,但在昨日,仍为圣君相当完美地递上了折子。

“你暂且派人盯着那两人一段时间,等抓到宣饮竹再说。”

林扶微将腰牌收回袖中,吩咐道:“活捉问出解药即可,不必下死手。”

乔氏躬身道:“是,主公。”

林扶微交代完事情后,随意揽着一位美娇娘出了桃香坊,在满楼红袖招中挥袖而去。

她负手从容地走在临水道,直到逐渐靠近州桥,凉风习习,杨柳依依,桥上桥下满是过客。她目光透过烟柳,向站在桥上俯视的人看去。

随后作揖行礼,缓步离开。

宋婉遥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一袭襕衫,身量颇高但清瘦,相望时见他面容肃正却不减温和。

脑子里忽然闪过三个字。

“林扶微。”

原来,前世官至丞相的林扶微是如此模样。

可惜,宋婉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可惜,记忆中,他们前世好像挣得你死我活,只不过宋婉被人护着,死在了林扶微的后面。

刚才初见,竟有久别重逢,欲与君歌一杯的兴致。

酒楼上的雅间坐着四五位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酒樽相碰间,马博实轻推了一把身旁看着窗外发着愣的人,十分不爽道:“唉!梁恒,怎么魂不守舍的?不是说好不醉不归吗?”

梁恒收回目光,接过酒樽,不羁地笑着:“与我不醉不归?你行吗?”

语气懒散的很,任谁都听出了不屑。但无人生气,少年郎们都知道梁恒是难得的脾性不错的败家子,只花钱不生气。

“嘿。”

马博实撸起袖子,倒满一樽酒,几口喝完:“好酒!梁恒你就别跟我比了,看小娘子看得魂都没了,能和我这老爷们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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