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南无佬

0002-南无佬

我瞬间惊住,浑身就跟过电一样吓得动弹不得,紧接着,一个女声几乎贴在我耳边传来:“别看了,快跑!”

听到声音我猛一回头,身旁根本没有任何人。

这时我也已经注意到,墙上那些人皮竟然都开始动,僵硬的拧着身子,就跟被墙上的钉子挂的很不舒服,想挣脱下来似的。

我吓得转身就跑,穿出栅栏门一路狂奔回家,进了屋扎进姥姥怀里就开始哭。

姥姥问我出啥事了,我如实回答,当时正好老懵子和不少亲戚在家里帮忙布置灵堂,一听说我跑到村委会看人皮去了,还说人皮都活了,吓得他们赶紧跑过去查看,等到了村委会时,发现挂在墙上的十二张人皮,已经都不见了……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怪梦,梦见我妈的人皮躺在我边上,用手拍着我哄我睡觉,另外十一张人皮在我们家窗户外面晃来晃去,其中一张还用手敲了敲玻璃,催我妈赶紧走。

后来没过几天我就开始发高烧,严重时烧到昏厥、脱刚,而且视力越来越差。

当时农村看病不方便,医疗设施也简陋,高烧持续十多天不退之后,姥姥姥爷才把我送去市里的大医院,可惜已经晚了,因为神经损伤,我的眼睛已经彻底看不见了,我成了一个瞎子。

可是眼睛虽然看不见了,我的听觉却越来越敏锐,尤其是夜里,常会听见一些别人听不见的声音——

比如明明没有外人的家里,在我和姥姥姥爷睡觉时,却传来陌生女人的哭声;

又比如村里办丧事时,我却听见死者扯着嗓子跟什么人吵架,期间还能听见哗啦哗啦的锁链响;

甚至每次我姥爷带我去市里医院查眼睛,经过村外那片坟地时,我总能听见一群人嘻嘻哈哈的聊天。

之所以我能区分这些声音不是来自于人,因为他们说话的内容我听不懂,是一种独特的语言,说话的节奏很快,就像在不停的念咒,又不像任何一种外语。

那时候,对于这些怪异现象我已经不害怕了,自从六岁那年看见会动的人皮后,我就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东西远超出我们的认知,毕竟连孔子都曾说过一句‘敬鬼神而远之’。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不招惹他们,他们就不会招惹我,直到我二十岁那年,这个想法才得以改变,因为他们开始主动招惹我了……

那是我刚过完二十岁生日不久后的事。

那天吃过晚饭,我像往常一样早早回屋睡了,一直睡到半夜十二点时,中堂墙上的石英钟报时声吵醒了我。

我翻了个身本想继续睡,可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屋里传来了一对男女的对话声。

他们对话的内容我仍旧听不懂,可说了几句之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开始朝着正躺在炕上的我接近。

我当时在炕上躺着,脚贴着窗户根,头正好朝向外面,脚步声接近时我最先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紧接着一股阴冷顺着头顶一直钻到脚心。

我察觉不对,心说该不会被什么冤魂野鬼盯上了,要拿我的替死鬼吧?毕竟这种传闻在早年间的山区并不少见,我也听不少老人聊天时提到过。

果不其然,脚步声在我头顶上方停住之后,有人开始把个麻麻扎扎的东西往我脖子上套,我第一反应就是麻绳,有人想用麻绳套住我的脖子。

我的恐惧彻底压不住了,一声惊叫的同时,从炕上噌一下坐了起来,抄起戳在炕沿上的导盲棍开始朝四周乱扫,惊声吼道:“谁?谁在屋里呢?”

我一出声,屋里的男女立刻开始哭嚎地怪叫,紧接着我头皮一紧,头发被人一把扯住就开始把我往炕沿下拽。

我挣扎着又想叫,可喉咙就像被人用手死死掐住一样发不出声音,只能拿着棍子乱扫乱打,紧接着身子一歪,被人噗通一下从炕上拽到了地下,又开始攥着我的头发拽着我往前滑。

好在,这时住在对面屋的姥姥姥爷听到了动静,叫嚷着就朝我屋跑了过来,推门而入的瞬间,紧攥着我头发的那只手也终于松开,屋里一对男女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后来据我姥姥说,当晚他们闯进我屋时,除了看见我在地上扑腾之外,没有任何人在,但我脖子上确实套着个绳子套,而且脖子两侧被人掐出了两个紫色的手指印。

那一整晚,姥姥姥爷吓得再不敢离开半步,一直守着我到天亮后,姥爷才把姥姥叫出了屋,在中堂嘀咕了一阵子后,姥爷套上驴车就走了。

他再回来时是晌午前后,还领回来一个声音沙哑的老头儿,听姥姥姥爷和他说话时我才知道,老头儿叫‘南无佬’。

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因为常听村里的老人们,津津乐道的提起关于他的传闻。

他是我们这边有名的法事师傅,什么安宅招魂、度仙桥治癔病之类的活儿他都接,但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南无佬是我们当地人给他起的外号。

这外号多有不敬之意,因为南无佬作法念咒时,念的从来不是‘南无阿弥陀佛’,据说他是个茅山道士,早年间在山上闯了祸才入世避难,之后就落在了我们县里。

那天南无佬来了之后,姥爷把我从小到大遇到的怪事都跟他说了一遍。

听姥爷说完,南无佬笑呵呵道:“老哥你别着急,这孩子命中有此一劫,躲不过去,这是他自幼种下的因,如今时机已到,若得一解,日后必能脱胎换骨逢凶化吉。”

听南无佬说完,姥爷激动地道:“南无佬,求你千万要大发慈悲,救救我这苦命的外孙子!他从小没妈,六岁那年又成了瞎子,这辈子已经够苦了,可别再摊上这种事了……”

“这你放心,除异安民乃我辈之本分,且等我调兵遣将一查究竟。”

说完话,南无佬一只手按住了我的头顶,嘴里开始嘀嘀咕咕的念咒,让我惊讶的是,他口中所念的咒,竟和我这些年听到的那些神秘语言如出一辙。

而且南无佬念咒时,我竟然听到有人在旁边回他的话,是几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可屋里除了姥姥姥爷以及南无佬我们四个人外,根本没有别人。

两三分钟后,南无佬停止念咒,身边的回话声也停了,就听南无佬问我姥爷道:“老哥,你们村里是不是有座凶宅?”

“凶宅?啥凶宅?”

南无佬把我姥爷问得一愣,正迷糊时,姥姥在一旁慌张插话道:“有有有,老头子你忘了,老赵家……”

姥爷恍然大悟,应了一声说:“老赵家那宅子确实挺凶的,可这都过去十五六年了吧……”

随后,姥爷把村里那段陈年往事,跟南无佬讲了起来。

那天是清明节,老赵两口子一早就去坟地给爹妈上坟,因为纸钱是前一天提前备好的,受了潮总是烧一半就灭,为了把纸钱都烧干净,费了两口子不少功夫。

可大清早的,家里还一堆事等着做,一堆牲口等着喂,老赵媳妇烧纸时就随口抱怨道:“年年烧这破玩意有啥用,人都烂没了,真花得上咋的?”

当时相安无事,可两口子烧完纸回家没多久,媳妇突然问老赵家里有绳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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