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奕欢这时候也明白了,之前齐弼迟迟不动,其实也是在赌兰奕臻的选择。
如果兰奕臻选择了他的权势,那么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根本不回京城,在外面集结军队对抗反贼,甚至将齐家的所作所为和兰奕欢的身世都一股脑揭穿出来,制造舆论上的压力。
如果兰奕臻真能绝情至此,就可以证明,兰奕欢根本没有对他起到牵制作用的价值。
那么齐弼第一个会除掉的就是兰奕欢,而后再把大雍彻底搅乱,完全实现东梁的复仇。
但如果兰奕臻回来,就等于为了兰奕欢,选择放弃了自己的声望和优势,这代表的不光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兰奕臻降服,甚至更有可能进一步通过兰奕欢接管太子手下那些庞大的势力。
有这个筹码,谁都不可能敢动兰奕欢一个指头,还要想尽办法跟他合作。
两种选择所造成的结果完全不同。
兰奕臻其实可以故意装作对兰奕欢不在乎,在外面和齐弼周旋,这或许是最理性的选择。
可是对于他来说,这不行,他不能让兰奕欢受一点委屈,不能表现出来一点不在乎他,就是做戏都不行。
所以明知道等待他的有可能是什么,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
前世二哥回到京城,选择权利支持自己登基时,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默默地付出,不需要将自己的心意对任何人言说。
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莫不如此。
此时此刻,心中的感觉不是悲伤,不是忧惧,只有平静而温馨的感动。
其实身边一直都不是没有爱的,只是在相逢相处之间,点滴丝缕,如阳光漫洒,如空气拂动,无孔不入地浸透在生命中的每个角落,让他再也不会孤单和害怕。
隐约间,还能听见齐弼的声音在旁边说道:“……太子不祭泰山,执意反京,是忤逆之罪,宋邕守卫辖关,拒不放行,太子破关而入,逼的宋邕当众自尽,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必定失人心……”
他们令宋邕守关,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所以当初兰奕欢听到这个消息,才会想要派人去告诉兰奕臻,让他千万不要折返,但兰奕臻回来的这么快,消息多半也没送到。
兰奕欢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把心情平复下来,低声说道:“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也是回来了……兰奕臻现在到哪里了?”
看到他这幅样子,献王站起身来踱了几步,难得烦躁地说道:“你别那么没出息的样子行不行?他回来了,就算事败,对你这个心肝顶多也就是在床上操几顿的事,我们才真正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比你更加心急?!”
八皇子:“???”
他站在一边当了半天木头桩子,所有的人都把他当成空气一般,你来我往的这些话一句句砸进耳朵里,让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觉得难以置信,自己明明只是换了装扮面貌,怎么一下子就感觉这
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呢?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怎么就献王和齐弼合伙谋害父皇了?
怎么兰奕欢又想弄死兰奕臻了?
怎么兰奕臻又半路跑回来了?
还有在床上,那、那什么,是什么意思啊?谁和谁?!!!!到底谁和谁?!!!!!
八皇子终于明白为什么兰奕欢一开始就说好了不让他问为什么了,这要是问起来,就是问到第二天天亮也说不完啊!
话倒是一句句都是人话,可是他听见了也不敢想,一想就觉得太可怕了。
就在八皇子觉得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那边齐弼也回答了兰奕欢的话:“现在太子殿下已经进了京城,大约是往皇宫这边过来了。”
兰奕欢道:“所以你以父皇为借口急着找我来,是想让我现在出去劝降他?”
齐弼道:“你一向是个聪明人,太子也喜欢你,舅舅相信,再没有人比你更加适合做这件事了。一旦事成,你所求所愿,唾手可得。”
兰奕欢听他这样说,不禁哈哈大笑。
“我所求所愿?我活到现在,亲友离散,兄弟阋墙,简直什么都一塌糊涂,我还有什么想要的想得的,我自己都想不明白了,舅舅竟然知道吗?”
齐弼慢慢地笑了一笑,说:“你不用说气话,我知道你这些年受委屈了。你母妃不向着你,你小小年纪寄人篱下,明明才华智计不下于任何人,偏生要在太子的手下忍辱求生,从来没什么机会真正证明自己的才能,难道大好男儿,就要这样蹉跎此生吗?”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拿起一只药瓶,兰奕欢盯着齐弼的动作,不知他要做什么。
却见齐弼竟是走到了正平帝跟前,将药瓶在他鼻端轻晃。
很快,正平帝竟然睁开了眼睛。
齐弼一把拉住兰奕欢的手,将他拽到床前,然后说道:“陛下,您刚才昏迷之前不是一直念着要让七殿下来探望您吗?现在他来了,陛下您有什么要说的,都尽可以同七殿下嘱咐。”
正平帝转过头来,看着兰奕欢。
在他睁眼的那一瞬间,八皇子心里涌起无比的激动。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实在是太超过他的想象了,让他心中既恍惚震惊,又觉得不安恐惧。
这些人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谁善,谁又恶,都已经让人看不清了。
所以当看到父亲醒来,他几乎想要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他们的阴谋都说出来,趴在床前请正平帝主持公道。
可八皇子没有这样做。
不光是因为知道就算正平帝此时也身处劣势,无能为力,而是在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着他,七哥……不是残害兄弟、谋权篡位的人。
从硬是要留下来跟兰奕欢一同来到这里开始,他就已经选择了相信,那就选择到底吧。
关于他跟谁在床上什么什么的,也一定都是假的!
兰奕欢被拽到床前时侧头看了
八皇子一眼,八皇子坚定点头,表示无事。
这时,正平帝已经握住了兰奕欢的手,低声说:“欢儿,你来了……”
声音颤巍巍的,像个真正的老人。
兰奕欢突然觉得有点心酸,低低应了一声,道:“父皇。”
正平帝看了他一会,却好像一下子来了精神,抓住了他的手,说道:“好,好,好。”
他说道:“吾儿乃人中龙凤,兰庭芳草,堪当大位!”
说完之后,兰奕欢就觉得自己手中被塞了一样东西,低头看去,正是那份熟悉的,写有他名字的圣旨。
他一下子抬起头来,见正平帝眼望着他,神色间竟好似带着无限的殷殷期待,一如前世:“你一定要好好当,朕相信你一定能好好当……”
他虽然被齐弼弄醒了,但依旧十分虚弱,说了这两句话之后便又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兰奕欢手握着圣旨,心中也不禁思潮起伏。
对于他来说,正平帝究竟为什么会把这个皇位两世都传给他,实在是一个难解的谜题。
随即,手中一空,圣旨已被齐弼抽走了。
齐弼十分满意兰奕欢此时怔愣的反应,他不信有人能在这样的诱惑之前不动心。
“只要除掉了挡路的兰奕臻,那个位置非你莫属了。”
齐弼微笑道:“请罢,外甥。”
兰奕欢看了八皇子一眼,齐弼道:“就怕太子殿下见了你这心肝一时冲动,伤着了他,你要难过,还是把人留在这里,我帮你看顾着吧。”
兰奕欢知道他这就是要把八皇子留下当人质的意思了,微微犹豫,八皇子已开口对兰奕欢说道:“我没事,我就在这等你回来。”
他竟然能说出这么懂事的一番话来,让兰奕欢十分意外,看了八皇子一眼,八皇子又道:“你跟我说的话,我都记着。”
兰奕欢点了点头,便转身出去了。
外面的风一阵紧似一阵,令人出了门便感到一股彻骨的寒凉。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兰奕臻和兰奕欢的很多打算齐弼肯定不知道,齐弼现在的作为,也是他们所始料未及的。
双方手中各有筹码,你来我往的博弈中,谁棋差一招,谁就死无葬身之地。
齐弼对兰奕欢显然并没有完全信任,将八皇子留下当人质还不够,又分派了两队侍卫随兰奕欢一起出去,说是“帮助他擒拿太子”,实际上则是为了监视兰奕欢接下来的举动,免得他趁机耍什么花招。
兰奕欢有狼毒暗卫在手,自己又聪明机灵,其实他想独自脱身也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打破目前的困局,闯出一条合适的路来。
凭着对兰奕臻的了解,他相信,二哥虽然突然折返,但也不可能全然没有半点安排,齐弼既然费那么大劲给兰奕臻扣上污名,显然也是不打算亲自动手杀他。
所以,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把兰奕臻给抓回来?
抓了,齐弼少了一份顾忌,不抓,对方没达
成目的,肯定还会耍新花招。
兰奕欢一边想着,一边被齐弼那些兵士们看守着往外走,这时,他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本宫说了要见齐弼。他是本宫的大哥,有什么见不得的吗?”
兰奕欢的脚步猛然一顿,随即,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薰香味。
——是齐贵妃迎面走了过来。
齐贵妃显然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兰奕欢,整个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那惯常骄纵威严的神色有些可笑地凝在了脸上,只是定定地看着兰奕欢,别的什么都忘了,直到目光中渐渐泛出了怜爱和凄楚。
自从真正地知道了两人的母子关系后,他们还是第一次真正地面对面相见。
兰奕欢这个年纪,原本就是一天一个样,此时看着好像又长大了一些,脸颊上的婴儿肥长开的几乎不见了,长身玉立,轩然清举。
好一会,齐贵妃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是潮的,背心里也涔涔的冷汗,大概是眼里有泪的缘故,天上的日头也突然变得刺目的灼人,那光像是万千簇锋芒锐利的针尖,穿透身体,一直扎在了人的心头上。
愧疚与心疼拉扯着她,她的嘴唇哆嗦着,又是无措,又是近乎贪婪地看着兰奕欢。
好不容易才把眼中的模糊眨去,低头却看见兰奕欢月白色的衣袖上,沾着点点血迹。
“你受伤了?”
齐贵妃一惊,连忙问道:“谁伤了你?要不要紧?”
兰奕欢也在看着齐贵妃。
这么多年来,他大了,齐贵妃却明显地老了。
大概是很多事情不太如意的缘故,今生的齐贵妃也不像前世她前世成为太后是那样的气势逼人,明艳大气,耀眼的阳光下,她眉梢眼角的皱纹一览无遗。
那时,兰奕欢那样努力地当上皇帝,也让自己的母亲成为了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女人,颁下册封的诏书时,他的心里是骄傲的。
因为他为自己的亲人带来了荣耀和快乐,那时他以为,也可以得到来自对方的爱。
此时此刻,站在这里,他看似身处困境,却又好像万事美满,前世孜孜以求的一切全都自动送到了掌中。
至高无上的位置,渴盼不已的母爱,生死相随的情人……
想要的时候得不到,觉得看不开了,又满满一股脑地塞过来,命运的辗转曲折,是多么的微妙而可笑。
终于,兰奕欢后退了一步,淡淡地说道:“不要紧。”
说罢之后,他便要走,齐贵妃却已经察觉到了更多的不对。
不光是兰奕欢身上的血,还有他身边跟着的人看起来姿态也不像是下属。
齐贵妃是知道齐弼在正平帝的丹房里的,才说要来将他,可兰奕欢却刚从那出来……
齐弼又想干什么?
齐贵妃连忙挡在了兰奕欢的面前,问那些兵士:“你们这是要带他去哪?”
兰奕欢愕然地看着齐贵妃,他长这么大从未听过亲生
母亲用这种类似于维护自己的语气跟别人说话。
兰奕欢身后那些人也面面相觑,其中有几个更是齐家的家奴,更并不知道此前齐氏兄妹闹翻之事,犹豫了一下,还是恭敬回答了齐贵妃的话:“太子谋反,请七殿下前去平乱。”
兰奕欢微微皱眉,说道:“你不用管。”
说完之后,他吩咐道:“太子那边事情紧急,快走吧。”
眼看兰奕欢大步往前走,齐弼的人连忙也匆匆跟上去,身后,齐贵妃竟然也小跑着跟了上来,再次拉住了其中一名兵士。
只怕她入宫之后由少女变成了妇人,就再也没有这样跑过。
她不管不顾地向自己抓住的人确认道:“赵槐,是真的吗?”
何槐曾经在齐贵妃未嫁时当过她的护卫,此时犹豫了一下,说道:“娘娘,齐大人只是因为太子跟七殿下交好,想要让七殿下去劝说他一番,这又能有什么危险呢?战事紧急,请您别再耽搁了。”
他说着,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向齐贵妃保证了兰奕欢这趟出去不会有事。
此时,兰奕欢再也没有回过头,已经大步走远了。
齐贵妃一顿,终于松开了赵槐,低声说:“去吧。”
她身上的幽香悄然在风中散开,宛如一段怅然消散的时光。
人在愧疚痛苦的时候,总是不免一遍遍回忆曾经的幸福,眼前的宫殿楼阁始终不变的伫立,兰奕欢曾在这里,无数次带着笑意向她跑来。
而那些,却又已经永远地封存在了另一个世界。
原来当时所得到的幸福,竟是那么奢侈的东西。
齐贵妃站在那里,直到看不见兰奕欢的背影了,这才转身进了丹房。
兰奕欢也确实没有时间在宫中耽搁,兰奕臻心有牵挂,简直可以说是势如破竹,这一路折返的极快,兰奕欢还没出宫,他就已经到了京城的最后一道城门之外。
甚至连守官都是刚刚收到消息,匆匆忙忙放下饭碗站在城墙上一看,被突然出现的太子给吓住了。
兰奕臻勒马立于城门之下,他身畔的侍卫仰起头来高声喝道:“太子殿下在此,还不速开城门!”
守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敢怠慢,连忙称是,就要放下拉住城门的绳索。
这时,突然又听一个声音高声喝道:“万万不可!”
听到这个喊声,守官闻言向下看去,竟只见平日里几乎从不离京城的内阁大学士霍明京也出现在了这里,正一边高呼,一边疾步跑上城墙。
这霍明京已经年届六旬,平时上个殿都气喘吁吁,此刻也不知道是一股怎样的动力,让他竟然能迈的开步跑上这样高的城墙,一边跑还一边豁老命地大叫着:“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他身后,还跟着礼部尚书范安和太子太傅韩来英等人,一帮老臣年纪都不轻了,跑的几乎要断气。
到了城头上,霍明京顾不得其他,先是大喝了一声:“没我的命令,谁
也不准乱动!”这才站上了城墙边,向下望去。
见到果然是兰奕臻在城墙之下策马而立,身后更带兵将,霍明京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扬声道:“臣参见太子殿下!”
兰奕臻微微颔首。
他身边的侍卫质问道:“大人既对太子有礼,为何又阻止殿下进城?!”
霍明京道:“殿下恕罪。敢问殿下为何不祭泰山而归?”
兰奕臻全程没有开口,都是由侍卫代为回话:“清君侧,除奸臣!”
霍明京道:“即是如此,宋大人为何自尽?”
侍卫道:“其中自有误会之处,太子殿下亦感痛心。然霍学士宁信宋大人,而不信太子乎!?”
霍明京道:“臣不敢。但此时殿下忽然领兵而回,其中实有蹊跷之处,臣未敢断言是非,故斗胆请殿下独身入京,不带兵将,臣必定以自身性命保护殿下!”
他说着,见到前来的大臣们越来越多,就向着他们示意:“其他大人们都可作证!”
齐弼想要的目的达到了。
他根本不需要把自己放到兰奕臻的对立面去与他为战,而是通过逼迫兰奕臻回京和宋邕自尽两招,配以在京城散播谣言,成功激起普通臣子们对兰奕臻的怀疑。
这样的话,不管兰奕臻说什么,众人没有查证的时间,都会半信半疑,要取信于他们,就要把手上的军队留在城外,那也失去了救兰奕欢的筹码,完全是两难的局面。
静默中,大家几乎都是屏息凝神,看着兰奕臻的反应。
侍卫还要再说,兰奕臻却突然抬了抬手,终于开口道:“不必。”
几乎是所有密切关注着他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他的那只手上。
修长而有力的五指,带着翻覆间风云变幻的杀伐决断一挥而下,兰奕臻口中淡淡吐出四个字:“撞开城门。”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回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所有可能的代价,质疑、反对、战争……甚至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但因为天平的另一头是那个人,所以,根本不需要抉择。
不知道兰奕欢那边的情况如何了,并非兰奕臻不想跟他互通消息,而是这一路赶来不眠不休,他的速度,已经比信差还要快了。
兰奕臻微微闭目,尽量压下心中的焦灼和急躁,又补了几个字:“尽量不要伤人。”
没想到霍明京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兰奕臻竟然还一点都没被触动,直接下令攻城,城头上的大臣们面面相觑,心中同时出现了一句话——
太子疯了!
此时来的都是朝中重臣,可以说素日是跟兰奕臻天天打交道的,从本心来讲,他们对兰奕臻没有任何不满,只是礼法尚在,太子,毕竟还不是皇上!
他们今日之所以过来,就是因为收到了正平帝亲笔所写的密信,两相抉择之下,人人心里都是为难。
有人不禁转向韩太傅,高声说道:“太傅,您是太子的老师,您快上去劝一
劝吧!”
韩太傅沉默片刻,却道:“太子若谋权篡位,又何必等到今日?”
这时周围也有人说道:“太子殿下不是说要清君侧吗?说不定就是为了除奸才会如此情急!”
两派人意见不一,几乎要吵了起来。
“可陛下的亲笔诏书又是怎么回事?”
“那奸臣是何人,太子又为何迟迟没有明言?”
“就算他说出了名字,也只是空口白话,如何让人尽信?”
“轰——”
在两群人乱纷纷的争吵中,只听一声巨响,城门已然破了!
兰奕臻的大军涌进城中,京城守卫们如临大敌,紧张到了极点。
“哒哒!哒哒!”
正在这时,长街的另一头,却有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响了起来。
兰奕臻猛然勒马止步,人们也纷纷停口,朝着来人的方向看去。
军队如潮水般分到两边,让出了一条路来,一名少年坐在白马之上,飞驰而来。
顾盼之间,容姿绝世,惊鸿照影,正是兰奕欢。
在看到兰奕欢的那一瞬,兰奕臻多日以来如同放在火上炙烤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狂喜之下,头脑中竟微微的眩晕,多日来的疲惫顿时都涌了上来,让他差点从马上栽下去。
“你……”
兰奕臻几乎装不出冷峻的神色,颤声道:“是你来了。”
兰奕欢手腕一挫,在兰奕臻的面前勒住了马,定定地看着兄长。
两人隔着近在咫尺的距离对峙着。
周围的臣子、士兵、百姓们,也因为这一幕不禁屏住了呼吸,不知道这对曾经那样亲近的兄弟会如何对待彼此。
一场恶战,仿佛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