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相貌上来看,阿雅思也比兰奕臻大不了几岁,但他看自己孩子的这位兄长,也是怀着一种长辈对于晚辈的包容之心,因此并没有在意兰奕臻的态度,躬了躬身,送他离开。
兰奕臻走后,阿雅思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左思右想之后,下定决心,取出了一张信纸。
望着眼前空白的纸张,阿雅思却迟迟没有落笔。
死而复生后,发现自己重新获得了生命,又来到兰奕欢身边,他心中是喜悦与愧疚交织的。
曾经年轻的时候,他天真、纵情、任意妄为,会喜欢追逐来自中原的风,会在在悬崖边拨弄着琴弦唱起歌,会去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曾经,他为了爱情倾尽一切,而如今,数载为人,数载枯骨,他的身份,早变成了需要保护自己孩子的父亲。
有了责任,便不能再肆意妄为了。
他虽然只陪伴兰奕欢到三岁,但从这孩子很小的时候,阿雅思就为了能让他好好长大,而打算过很多条后路。
阿雅思一直以为,齐贵妃是很爱这个孩子的。
毕竟,甚至一开始的时候,连阿雅思都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他说不定会设法把兰奕欢带出宫。
是齐贵妃自己执意要将孩子生下来,也是她冒着巨大的风险瞒天过海,将孩子一直抚养长大。
他曾经询问过齐贵妃为什么要这样做,齐贵妃表面上嘴硬,一提起来老是说自己为了固宠,但实际上阿雅思也是出身王族,知道并非如此。
毕竟兰奕欢出生的时候,皇上放权,皇后势大,太子逐渐成长,丽妃也很快诞下了八皇子。
所以七皇子的降生,根本不会影响宫中利益分配的格局,这个小生命唯一的作用,就是陪伴齐贵妃,成为她母爱的寄托。
可是,到底为什么一切都错了!
心中痛不可抑,他一向觉得,在爱情中不应该计较得失,既然爱了,就要做好付出一切的准备。
可如今,他不再是个可以为爱情倾尽一切的毛头小子了,他……还是个父亲。
阿雅思死后的魂魄苦守在护国寺里,偶尔才能听一听外面传来的消息,也做不了什么。
唯有那次,他知道兰奕欢在庙里被欺负,就拼尽一身骨头收拾了欺负他的恶僧,可是从此以后,他也就没再见这孩子上过这座山。
只能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他长大了,他生的一表人才,他当了皇帝,他,去世了……
他本来以为,那些都是难以避免的命运在作怪,天意让人不得圆满,也是无可奈何,可是如今知道的越多,越是惊心。
小时候那么天真可爱的孩子,那个从来没有真正叫过一声“爹爹”,却会搂住自己脖颈撒娇的孩子,长大后怎么会那样命途坎坷呢?
阿雅思曾经想把兰奕欢带回草原上,那里有湛蓝的天空,碧绿的草地,清澈的河水,也有山脉雄壮,雄鹰翱翔,那是他的家乡,那里会有很多爱他的
人。
可是,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告诉兰奕欢,就早早地死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用生命保护的、心爱的孩子受过那么多的委屈,不知道他短短的一生中,有多少的孤单,多少的苦痛。
他不敢仔细地想象,却又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些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雅思思量片刻,终于落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吾儿胸口处有一胎记……”
当初他曾经给家中写过信,将自己已经有了个孩子的消息告诉了父兄,但因为怕路途遥远,送信的过程中消息泄露出去,所以没敢明言兰奕欢的身份。
那个时候,阿雅思的想法本来是等兰奕欢再长大一点就带着他回家,没想到后面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也让兰奕欢没能跟其他的亲人相认。
而如今,他知道两个兄长都在京城的消息,但他们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兰奕欢正是他们的侄子。
原本重生之后,年岁变了,面貌变了,离家多年,深悔曾经自己的任性,也不知道该如何让人相信自己的身份,思念之极,反倒近乡情怯。
阿雅思原本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一时半会是没打算跟亲人相认的,但现在,他准备联系一下孟恩和林罕。
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多给兰奕欢一些东西。
他的笔迹没有变,他可以先用自己的笔迹写一封书信,再把信纸和墨迹做旧,送到达剌收集情报的暗桩去,告诉他们兰奕欢的身份。
京城那样危险,他不要兰奕欢再自己面对一切风浪。
长辈的爱,美丽的珠宝,雄健的武士,尊贵的身份……阿雅思想把他所有的一切都送到儿子的面前,来让他开心。
除此之外,阿雅思自己所率领的一部中,也有一些武士,不知道如今还剩下多少,他准备过几天回京城的时候,就联络一下他们,如今正是兰奕欢需要人的时候,他要把这些人手送给自己的儿子。
另外,齐贵妃那边,他也要见一见,他不想单凭别人的一面之词去判断什么,那毕竟……曾经是他重要的故人。
阿雅思写完了信,明白说出了兰奕欢的身份,然后小心地揣在怀中,准备出去买一些东西,自己将信纸和墨迹做旧。
——他的手一向很巧,这一点,兰奕欢是随了他。
起身的时候,阿雅思又看到了那个他还没有完成的木雕娃娃,不禁伸手过去,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他还记得儿时,苏合王每次在外面征战之后,都会把战利品全部带回来,当做送给自己孩子和女人的礼物,小的时候和哥哥们一起分东西,也是阿雅思最快乐的事。
整个达剌也这样一点点被全部收伏了。
但那个时候,他也不怎么喜欢苏合王,老觉得父亲□□、固执,喜欢管他,自己当了爹之后,突然有点想念那个严厉刻薄的老头子了。
他突然理解了每一次父亲将那些礼物丢给自己的心情。
阿雅思转身出门,心里在默默想着,乖儿子,不用担
心,看爹去给你弄好多好多礼物回来。
“啪!”
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清脆地响起,还伴随着一句“干活利索点,没吃饭吗”的严厉呵斥。
齐埘手上正搬着两块石头,被抽的一个趔趄,险些趴在地上。
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隐隐的哄笑,只能暗自咬牙。
这里是他们的流放地,被流放的人每日要干修城、运粮等一类的体力活,才能换到饭吃,但实际上,真正家里有背景的,打点过的,根本就不用真的亲自去干这些事。
不说别的,只要兜里有银子,有的是人愿意帮他们把工上了。
银子,齐埘也不缺,但是他不能这么干。
就是因为之前在流放的途中,他满心的怨怼,又仗着自己的身份,试图欺压其他的同伴来服侍于他,结果反倒把另一伙同样出身不凡的官家子弟给得罪了。
齐埘向来欺软怕硬,被他们合起伙来痛揍过几次之后,就再也不敢造次,只是暗中写信给齐贵妃告状。
一开始他满心期待着齐贵妃和五皇子还会再帮他,这里的守卫也忌惮他的身份,不敢太过逼迫,虽然时常会和另一帮纨绔发生一些冲突,但日子好歹还过得下去。
可是日子逐渐过去,京城那边却对他的处境不闻不问,齐埘大手大脚的,也快要把银子花完了,那些人对他便愈发不客气起来。
他心中恨极,却也无能为力。
中午吃饭的时候,齐埘分到的也很少,而且菜里根本就没什么油水,他一开始还为此大发脾气,打翻过几次饭碗,饿了几顿之后,就都老老实实地吃完了。
其他人还在那里吃的有说有笑,齐埘垂头丧气地揣着碗先回了房,一推门,却看见有个熟悉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房中。
他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随即,那个男人就回过头来。
齐埘不禁脱口道:“爹爹!”
——来的人,正是被齐贵妃以死相逼,前来接他的齐弼。
齐埘当初被从齐府中拖出去的时候,恨透了齐家夫妻两人对他的不闻不问,当时还在心中狠狠发誓,这辈子就算是飞黄腾达,都不会再踏进齐家的大门半步。
但此时此刻,他再看见齐弼的时候,却不禁热泪盈眶,一下子冲上去跪在了齐弼的脚下:“爹爹!”
齐弼仿佛百感交集一般,看了齐埘片刻,弯下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一句话出口,齐埘百感交集,放声大哭,抱着齐弼的腿道:“爹爹,之前是儿子不懂事,闯下大祸,给爹娘添了麻烦,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您养了我这么多年,纵使不是亲生也是有些情分在的,求您就救救我吧!”
齐弼摸了摸他的头,叹息道:“你何必要求我。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永远都是你的父亲,怎么会不管你呢?”
齐埘没想到自己得到的会是这样的答案,几分震撼地抬起头。
弼说道:“我又何尝想让你来这里受苦,但之前太子盯得太紧,我无能为力。如今,总算设法攒够了银子,可以带你出去,所以就立即赶来了。”
他言语间竟是对齐贵妃为齐埘的付出只字不提,话语中好像一切的努力都是自己所为,齐埘不禁感动不已,颤声道:“爹爹,这世上只有您是真的对我好,我以后一定会好生报答您的!”
齐弼道:“这次回去,您得找条好出路才行啊。你一定要事事听从我的安排,不要再犯傻了。”
齐埘连连点头。
兰奕臻和兰奕欢在秦州驻扎了三五日之后,周围的秩序已经彻底恢复,密川侯的势力基本溃散,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东梁还在关外徘徊的大军了。
兰奕臻有心将他们一举扫平,但他不能离开京城太久,因此调了两名戚家的将军前来接手军队,只等他们赶到,便可以与兰奕欢一起返京。
毕竟,这次事件背后的阴谋算计,重重风浪,还在等着他一一解开。
兰奕臻去找兰奕欢的时候,见兰奕欢正靠在窗前,对着阳光打量着一个笔筒,脸上带着点笑意。
他心念一动,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然后冷不防地伸手,把笔筒抢了过来,一背手藏到身后。
兰奕欢冷不防被吓了一跳,猛一回头,才看见是兰奕臻,“哎”了一声,道:“给我。”
兰奕臻故意逗他,说:“不给了。”
二哥居然也欺负人,兰奕欢小声嘀咕了一句,很想扑上去抢,但是上次他撞进兰奕臻的怀里,还是被兰奕臻强吻,让兰奕欢一时有点不敢闹腾,胡乱抬手在兰奕臻身上扒拉了两下。
他这幅想抢又不敢的样子特别可爱,兰奕臻不禁被逗笑了,又有点欺负小孩的负罪感,把笔筒从身后拿了出来,问道:“在看什么?”
兰奕欢这才看准时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东西抢回手里。
“这是我前天从文玩店里买到的,才三两银子,但你看见这笔筒上的图案没有,是姜先生的《雪径探春图》,而且还是浮雕纹,简直是美轮美奂。”
知道兰奕欢一向喜欢这些东西,兰奕臻便仔细瞧了瞧,称赞道:“高手在民间,确实不错。”
兰奕欢道:“可惜啊,你看到这里了没?这里仙鹤翅膀上的羽毛纹路原本被磨掉了,白玉微瑕,可把我心疼的够呛,我本来想自己动手补上试试,又怕给弄坏了。”
兰奕欢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笔筒上的纹路:“结果肖楠的手特别巧,居然帮我修好了!二哥你瞧,我要不说,你也看不出来吧!”
兰奕臻原本脸上带笑地瞧着兰奕欢说话,结果听他说了“肖楠”二字,笑意就慢慢沉了下去,肖楠有事没事注视着兰奕欢的眼神又一次浮上心头。
那种深情,那种爱怜,兰奕臻不可能看错。
眼下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兰奕欢就在他的跟前,他不敢太过相逼,但要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被一个突然冒出来
的人趁虚而入,兰奕臻真的觉得他会活活的吐血怄死。
兰奕欢说了一会,不见兰奕臻回答,转头一看,用手肘撞撞他:“二哥,是不是啊!你没听我说话吗?”
这还得让他夸!
兰奕臻只好说:“是,是不错。”
说完之后,一口气憋着,他终究又加了一句:“这肖楠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人才,什么都会,还对你忠心耿耿。不容易啊。”
兰奕欢道:“你这话怎么不对味呢?”
“没有。”
兰奕臻摸摸他的头,说道:“我就是想,你从来都是到哪都能交上朋友,人缘这么好,我当然只有高兴了。可是这个人才认识几天,你啊,就这般信任他?”
他觉得他是一个大方、体面、具有包容心的好哥哥,说话的时候已经尽量克制语气了,甚至还端出了一点他亲娘戚皇后的正宫风范。
但兰奕欢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兰奕臻能看出兰奕欢的心情,他又如何体会不到哥哥的想法?
于是兰奕欢笑道:“无所谓啊,我不需要操心这个。”
兰奕臻微怔,兰奕欢已经撞了撞他的肩膀:“不是还有我聪明能干又勤劳的二哥,在这一直盯着他吗?”
兰奕臻躲了一下,终究被兰奕欢给说的笑了。
其实这些日子他一直不高兴,诸般事务繁杂,心中不免多有郁结。可是只要有兰奕欢在,他就没办法完全不高兴的起来。
兰奕欢恃宠而骄,拿手去戳兰奕臻的脸,说道:“呦,二哥笑啦?刚才你的脸绷的和鼓一样,我还以为冻住了呢。”
兰奕臻笑着握住了兰奕欢的手,说道:“别闹。”
同兰奕欢说了这几句话,他心中那点不快和醋意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虽然对那个肖楠百般不喜并十分警惕,但从本心来说,兰奕臻是愿意看到能有多一些的人对兰奕欢好的。
大不了后面盯的紧点,再多敲打敲打,让他谨守分寸,也就是了,剩下的,只要能让兰奕欢高兴,就是得用的人。
太子殿下看着欢欢喜喜将笔筒摆在桌子上的弟弟,这样想。
深夜,京城,驿馆。
来到大雍也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其他国家的使臣们纷纷返程,驿馆空了大半,几乎只剩下了达剌这边,为了寻找孩子,一直以观赏风土人情为由逗留不去。
这其实不太合规矩,但因为达剌跟大雍近些年的关系不错,正平帝一向不怎么管这些事,太子不吭声,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多话了。
又在情报中泡了一天,还亲自跑了两个地方去看,都没什么收获,达剌的两位王子到了夜里都有些困乏,弄了点酒来,坐在桌边对酌提神。
而在他们的旁边,还摆着第三把椅子,跟前也有酒杯碗筷,椅子上面,则放着一块牌位。
这本来是有些诡异骇人的场景,但因为两人都神色寻常,举止随意,看起来竟也有几分和谐了。
孟恩面
前还摆着纸笔,他喝两口酒,凝神思索一会,在纸上写两行字。
林罕在一旁看着,指着孟恩,转头对牌位笑说道:“小弟,你看大哥是不是也老了。你离家的时候他正当盛年,而如今,我都能看见他的白头发了。”
孟恩瞥他一眼,没有理他,继续写信,牌位也不能说话,唯有窗台上的火苗微微晃动。
林罕沉默片刻,微微叹息道:“其实我也老了。记得你离家之前的最后那个晚上,咱们兄弟三人还在喝酒。你最喜欢吃阿依泉边梨树上长的梨子,可惜那回你也没吃着。你走之后,我和大哥每年都亲手去种上一棵梨树,今年我们从家里出发的时候,都已经结满果子了,你呀,又老是不回来吃。”
他将牌位前的酒杯拿过来,里面的酒液泼在地上:“路途遥远,梨要是带过来就该烂了,所以我们特地给你带了用梨酿成的酒,本以为这回能够开怀畅饮……”
他眼眶渐红,终于说不下去了,握紧拳头,一拳捶在桌子上,失声说道:“你说你这孩子,为什么没有照顾好自己,你叫我们怎么接受……又怎么和父亲交代啊!”
孟恩的手腕一颤,一滴墨迹落在纸上。
相比起弟弟们较为外向的性子,孟恩素来寡言冷肃,得知三弟的死讯之后,表现的也比林罕内敛冷静,但实际心中也是伤痛欲绝。
他本来想把这件事告知老父,几次动笔,此时也终究还是写不下去了,将笔搁下。
林罕摇了摇头,说道:“大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写这封信了。”
孟恩看了眼那牌位,微微闭目,片刻之后才说:“你觉得不应该把这件事情这样告诉父亲吗?”
林罕道:“父亲的脾气一向不好,这些年来也总是因此头晕心悸。他岁数大了,本来就经不起刺激,再加上最疼爱的就是三弟,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我怕他会承受不了。”
孟恩道:“早晚要说。”
林罕道:“是,但还是咱们当面说出来要放心一些。要不然万一他看到信后生了病,咱们两个都不在,那怎么办?”
孟恩默然片刻,大概也觉得弟弟说的有道理,于是慢慢地说道:“算了。”
他低声道:“如果能找到三弟留下来的那个孩子就好了,带回去让父王看一看,对他也是一种慰藉。”
林罕道:“别说父王了,我也很惦记他。也不知道那孩子从小没有父亲在身边,他娘如何把他养大,现在干什么?又像不像三弟?”
孟恩轻声说:“不管他像谁,都一定是个可爱的孩子。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这些年来太亏欠他了。”
林罕心里一阵难受,抬手在旁边那一摞高高的信件上拍了拍,叹气道:“查了这么久,情报一份接着一份,为什么都没有咱们要找的消息呢?”
孟恩道:“你轻点,旁边那些还没看,别弄乱了。”
他说的有些晚了,有几封信随着林罕的动作掉到了地上,林罕弯腰拾起,随意瞟了一眼,突然整个人都愣住了。
孟恩随口问道:“怎么?”
林罕双手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作者醉又何妨提醒您最全的《谁是皇帝都行,我只想当皇后》尽在,域名[(
孟恩看了他片刻,好像陡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站起身来,大步走到林罕身边,一把抽出了他手中的信,定睛看去——
他赫然发现,信封上的竟是阿雅思的字迹!
孟恩停顿片刻,抽出里面的信件。
信纸泛黄发脆,显然已经有年头了,信中的内容却是他们之前从未看到过的,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阿雅思留下的那个孩子,就是如今的七皇子兰奕欢!
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容易酝酿成一场滔天的祸事,大概是担心如此,所以阿雅思在信中根本没有提及孩子的生母,也没解释兰奕欢是怎么变成皇子的。
信里只是告诉他们,兰奕欢的胸口上,有一块小小的胎记。
好一会,林罕才颤声说道:“大哥,你说这、这是真的假的?”
孟恩没有说话,他严谨地、仔细地辨认着信上的字迹,但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确然是阿雅思亲手所写的无疑。
可是为什么这封信他们当年没有看到,又为什么会离奇地出现在这里。
孟恩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阿雅思的牌位。
上面的字迹在烛火的辉映下,忽明忽暗。
林罕则迅速找了人来,让他们去问这封信是从哪冒出来的,结果查来查去,只知道是一处情报点将所有调查到的情报一同送来驿馆,但具体这封信是何人送来,又从何处得到,却还是没有答案。
事情处处透着可疑,但这个结果,又让人那么想要相信。
林罕心神大乱,失魂落魄一般地说道:“你说会是真的吗?我从第一眼见那孩子,就觉得亲切……要不,要不我现在去看看他……”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侄子,几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甚至忘了此时是半夜。
好在孟恩定了定神,还算清醒,说道:“不行,这件事太奇怪了。他的身份也实在不一般,万一我们贸然去认,中了圈套,也会连累到其他人的。”
林罕喃喃地说:“对,先查,先查清楚。”
但他虽然这样说着,其实心里已经相信了大半,顿了顿又说:“我看这大雍的局势最近有些乱,咱们派点人手暗中保护那孩子吧。万一他是……”
孟恩点了点头:“对,这封信来得蹊跷,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是被什么人给盯上了,在将这件事彻底确认清楚之前,咱们也得好好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