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隽·讹鲁观笑了,他指着正快速奔跑的红衣矛兵笑道,“阿勒根,去冲垮他们,天黑之前回来我给你温酒,记住,不许滥杀无辜,上天都有好生之德。”
阿勒根是一员猛将,千人敌不敢说,单骑冲阵冲个三五百宋兵他可真敢。
当然,如果对上岳飞、韩世忠之类的,一个就够他受得了,这里是指普通士兵。
阿勒根拱手出列,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羞赧,“大帅,酒俺要,能不能再提个要求?”
这明显是自己人,是嫡系中的嫡系,因为完颜宗隽·讹鲁观没资格称帅,至少现在没有。
完颜宗隽·讹鲁观笑嘻嘻的说,“长本事了哈,跟我提要求,也罢,今日有雅兴,你且说来看看。”
阿勒根嘴角立即上翘,“能不能,能不能给俺配个娘们,就一宿,绝不让她看到明早的太阳。”
“哦,娘们从哪来呢?”
完颜宗隽·讹鲁观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里的马鞭,似乎下一刻就会把鞭子甩出去。
金军军营禁酒,禁的是普通士兵,但是军官禁女人,尤其是酒加女人,更是禁上加禁。
就怕闹事误事。
阿勒根一拍胸膛,吼道,“对面大营里肯定有,大帅且看俺去抢来,姿色最好的送给大帅。”
完颜宗隽·讹鲁观也不看他,径自说,“大营不要动,明早太阳升起再说,要你留下那些红衣士兵,为的就是让他们明早填坑,去吧。”
“得令。”
阿勒根随即点起本部人马共六百人,呼啸而去。
此刻,落日余晖正好洒在六百骑军背后背,莫名的就有一种情绪在三方军阵中升起——完颜宗隽·讹鲁观部、王善部、战兵营部!
一共三万多人在这里观看六百骑军冲击五千人的矛阵。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里。
……
李大正扯着嗓子大喊,“都准备好了吗?”
应者寥寥。
每个人都紧张的过分,紧握手里的长矛,紧张到没有听到营正在说什么。
“去后面看看有没有逃兵。”
李大正小声对传令兵说。
他身边传令兵多达六个,生怕关键时候喊不出声,耽误了军情。
矛阵中间留有一人宽的缝隙,容李大正和传令兵往返。
当然,正对敌人的前两排是密闭空间。
过了一会儿传令兵回来,李大正一看他脸色就知道坏事儿了。
果然,这小子哆哆嗦嗦的说,“死了一地,男女都有,谢校正的刀还在淌血。”
短兵刀!
那玩意要近身,肢体接触然后捅进去的,或者抹脖子,一般流民还真下不去手,也不知道谢芳演以前干啥的。
李大正握着长矛的手就是一哆嗦。
怕什么来什么,也罢,都说慈不掌兵。
只听他大喊一声,“战!”
传令兵跟着大喊,“战!”
然后是所有人大喊,“战!战!战!”
不是战兵营战斗意志和战斗欲望强到这地步,而是紧张到依靠吼叫来缓解。
绝大部分人此刻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已经可以看到来将那张丑脸,简直比驴脸都丑,李大正焦急问,“怎么还不开炮?”
身边的传令兵弱弱的说,“可能是还没有到地方吧。”
……
王善对旁边的人轻声说话,“你们猜李大正几息能崩?”
身边的的人没有说话,眼巴巴盯着局势。
近了!
骑兵冲阵,越来越近了。
……
第三方,进攻方,金军前军。
完颜宗隽·讹鲁观忽然有些兴致阑珊,对左右说,“扎营吧,最好赶在阿勒根回来之前让他喝上一壶暖酒。”
左右哄堂大笑!
是呀,这天底下大金野战无敌,没有宋人步兵能抵挡我大金的铁骑。
你瞧,马上要接触了,他们居然连矛都拿不稳,后队甚至出现混乱迹象。
这才正常嘛。
就在这时,轰轰轰的巨响传来,仿佛六月天阴云后面的闷雷。
完颜宗隽·讹鲁观愕然看去,他看到无数的小黑点往阿勒根他们的头顶飞去。
然后又是一阵闷雷声,浓烟已经在阿勒根马队中响起。
完颜宗隽·讹鲁观再也没有之前的雄心凌云志,喃喃道,“那是什么?”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所猜测,只因他从不信鬼神,这动静只能是火炮。
宋军有火炮吗?
自然是有的。
比如著名的喀秋莎。
可是宋金战场上却很少见,为什么?他也不甚明了。
一愣神的功夫,阿勒根所属马队中已经炸响。
阿勒根跑在最前面,身先士卒,炸药都在中队后队炸响。
这是因为金军骑兵速度过快,而战兵营炮兵还不熟练。
阿勒根脸色铁青,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知道,开弓我没有回头箭。
“冲!”
阿勒根嗷嗷叫着,等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因为没有人回应他。
阿勒根立即拉马缰,慢慢停了下来,周围的金兵看到自家老大停了下来,也随着停了下来。
然后他们就看到毕生难忘的一幕——在他们的身后,本来有机会跟上来的金兵,此刻躺在地上哀嚎。
再仔细看,没有哀嚎的金军已经死完了。
不但是人,还有马。
阿勒根惘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