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现下江明令一心扑在许久未见的哥哥身上,没注意到身旁的谢斐辞说话。

谢斐辞垂眸将半伸出去的手正要收回来,却被江明令轻巧的手指一握,柔软的触感从手心晕开。

不过是愣了片刻,自己已经随着江明令走到方才的青年面前。

“迟迟?”

前面的公子哥一转身,看到江明令时面上闪过惊讶,还有些疑惑,应当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凌哥哥!是我。”

这位公子说着就要来把江明令扯到自己身边,“诶哟,迟迟那么些年没来了,快来让我看看。”

江明令被纪凌拉过来,他顺其自然地拉过在江明令的手。

谢斐辞垂眸,怔愣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很快,他便回神,恢复了寻常颜色,眸中荡着温和的笑意。

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耐心地等待着两人说完话。

静静地听着两人之间亲近的交谈。

“我们小姑娘都长那么大了,差点没认出来,多亏我们迟迟长得好看,在人群里一眼就瞧见了。”

“咦,凌哥哥说话还是那么好听。”

“我方才可是第一眼就瞧见了凌哥哥。”江明令说着瘪了瘪嘴,“凌哥哥可不是第一眼就发现我了。”

“这不是我方才没注意么,”纪凌伸手屈指敲了敲她的脑袋,一脸宠溺道,“那我可是一转头就看到了,迟迟今日这身衣裙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听闻这话,江明令在原地转了一个小圈圈,开心地像个小孩,她就喜欢别人夸她。

“是不是很好看,舟之哥哥选出来的。”

提到裙子,江明令差点把扔在一旁的谢斐辞给忘了,她连忙有些羞涩地抿唇笑了笑,悄悄看了谢斐辞一眼,发现谢斐辞也正在注视着她。

眼尾上挑,面色平和。

这时纪凌才注意到她身旁还陪同了一个人,他转眼,挑了挑横眉。

少年的一手负在身后,正立于集市之中,掩不住一身的清贵。

方才他忽视他那么久,也未见他有半分不耐,仍端着隽逸的公子模样。

“这位公子是?”

江明令:......又来。

不过今日与前几日的事情不一样,今日面对的是她堂哥,不用隐藏身份。

她笑了笑,“是晋国公府嫡子,谢世子。”

听到这个解释,谢斐辞眼中划过一抹幽暗,转瞬即逝。

纪凌虽不住在京城,但在江南也算是大户人家,他立马拱手行礼,“见过世子。”

方才一直端直而立的少年正要应声回礼,突然想起自己并不知对方的名讳乃至身份,于是他侧目望着江明令。

“江南纪家的嫡子,我姑母家的堂哥,纪凌。”江明令贴心地为他介绍。

江明令话音落后,谢斐辞转眸,亲和道:“不必多礼,现下我与郡主的身份不便,纪公子只若平常便好。”

纪凌敛了一副不正经的模样,绕有深意地看了看两人,说话还吊儿郎当的,“据我所知,晋国公府同楚国公府两家的交情还停留在十几年前,今日,谢公子怎会和迟迟一起到临城来?”

这句话是在问谢斐辞,江明令明智地闭上了嘴,等待身旁的人回答。

却见他弯了弯眉眼,生的极为精致又好看的眼眸蕴藏着丝丝的情意。

“在下是有皇命在身,郡主是因为......”

见着他这副样子,江明令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打断谢斐辞的话,接过话来,“我是因为好久未见姑母和凌哥哥了,就正好随着谢世子来了。”

千万别把她在上京城那番不要脸扯皮的理由说出来。

此事的经过只有他和萧清寒知道,外人还不知道。

况且这大街上的,一旦说出来,就是一传十,十传百,她名声还要不要了。

谢斐辞不动声色地掀了掀眼睫看了她一眼。

连称呼都变了啊......

纪凌听闻这话,虽有疑惑她为何会和外男一起,但也并未怀疑她说得话,揉了揉江明令的头,吊儿郎当地安排道:“迟迟既然想姑母了,这几日便住在纪府好了。”

“啊?”她还有任务在身呢,可不能离开谢斐辞。

但方才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再出声拒绝,方才的那番话便是不攻自破。

她满面开心,“好啊。”

维持了那么多年的名声自然不能因为谢斐辞而毁于一旦,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谢斐辞。

“纪公子,此事不妥。”

“哦,哪里不妥?”纪凌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陛下将郡主的平安一事交予我,我必是要时时刻刻地保护着郡主,若是郡主住在纪府,若是出了什么事,是你纪府的责任还是我的责任呢?”

谢斐辞话语不紧不慢,但一字一字如石头般落地成声。

可纪凌在临城也算是无人敢惹的人,自小嚣张惯了,最是不喜威胁,他哼笑一声,满不在乎。

“纪府可要比官家的驿站或客栈安全多了,若是出了什么事让陛下来找我即可。”

江明令唇角一抿,连忙拦住纪凌的话,一把捂住他的嘴,“别,我不会出事的。”

就算真的出事了,她也不能把纪家拉上。

对面的两人动作亲近,众人面前也毫无顾忌。

谢斐辞眸中的最初的冰冷被柔和取代,带笑看向江明令,“郡主既然想念亲人,我也不好阻拦。”

“但郡主还有一些行李在客栈,不要忘记。”

江明令点了点头,“那我先随舟之哥哥上去取行李。”

“那好,我也先回府同我娘说一声,让她准备个房间出来,等你收拾好行李我再来接你。”

江明令先和谢斐辞回了客栈。

纪凌在身后,突然这两抹同样的白色一同消失在客栈内,他疑惑顿生,这两人关系好像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

客栈内。

自从他们离临城越来越近,云霏心下也越来越不安。

谢斐辞已经到了临城,就相当于已经明确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地,这几日便是最后的时间。

云霏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小心地从衣袖中套出一小包东西。

她眼眸暗沉,她自小沏茶的手艺不错,临城也自有不错的清茶,便动手沏了一盏清茶。

将手中的药粉悉数倒了进去。

这一路,她虽说更像一个摆设,可能明显感觉到谢斐辞对她的戒心,反而只有江明令那个蠢货对她并不设防,所以,她若是想脱身,最好是从她入手。

经过一路观察,能看出来,谢斐辞喜茶,而江明令却与之相反。

正合她意......

此时,江明令刚进客栈,看着走在她前面的谢斐辞,歪了歪脑袋。

谢斐辞应该是忙于什么事情,步伐匆忙回了屋,连和她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她不明白的耸了耸肩,问过长清后便去找了自己的房间。

只不过她刚要推门而进的时候碰到了正要出门的云霏,以及她手上一杯......茶。

“云霏姐姐这是?”

“我家便在临城,江姑娘当日救了我,又不弃我将我送回临城,我心中感恩不尽。”

江明令点了点头,目光却一动不动地落在她手上的茶水上,

当时云霏跟着他们一起的理由是盘缠不够,无法回家,现在他们已经到了临城,她自然是没有理由在继续跟着他们。

既然无法继续接近谢斐辞,而她又要完成任务,那么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定然要尽快动手了。

“所以云霏姐姐这是要走了吗?”江明令顺着她的话,一脸舍不得地问。

这些表面虚伪的话两人都心知肚明,江明令只听听就好,重头戏怕是在后头呢。

果不其然,云霏点头,将茶水一递。

“一路上承蒙姑娘你和谢公子的关照,奴家不甚受恩感激,奴家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有一手沏茶的好手艺想让姑娘尝尝。”

嘶......这熟悉的借口。

江明令倒吸一口冷气。

说话间云霏已经端了已被茶水递到了她手边。

江明令连忙后退两步,“云霏姐姐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喝茶的。”

“啊......”云霏一脸失落,“抱歉,是我唐突了。”

“不唐突不唐突。”江明令转头看了一眼对面那间紧闭的房间,小心思疯长,暗暗勾了勾唇,“不过我知道舟之哥哥喜茶,云霏姐姐可以给她试试看。”

云霏失落的眼神突然明亮起来,不过片刻又暗了下来。

“江姑娘知道的,不知是不是我对错觉,我发现谢公子并不喜欢我,我怕我送过去后谢公子不收,”云霏停顿片刻,犹豫着道:“要不江姑娘帮我送去吧。”

江明令瞧着对面女子一脸真诚的模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开玩笑,这种给人下毒的事情怎么可以随便冒领。

自然是离得越来越好。

“这是云霏姐姐的心意,我怎可随意代替云霏姐姐呢。”

她也一脸真诚地劝道:“定然是云霏姐姐多虑了,舟之哥哥人很好的,不用怕,只是送个茶罢了,舟之哥哥不会凶你的。”

只有真诚能打败真诚。

果然这句话说完,云霏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江明令怕她真不去了,一个劲的帮着谢斐辞说好话,什么才华横溢,谦和有礼,温润如玉。

她把上京城那些人对谢斐辞的评价都绞尽脑汁想了个遍,这才一脸肯定地夸奖着谢斐辞。

于此同时,长清正不知从哪里办完事回来,经过此处。

听着元安郡主口若悬河的朝着旁人诉说着自家公子的好,几乎快把世界上所有夸赞的词都放在了自家公子身上。

看起来在元安郡主眼中,他家公子便是那世界上顶顶好的人物。

这让长清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

她跟在自家公子身边那么多年,居然从来没发现公子的这些优点。

想到这,长清暗叹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就是可惜......公子似乎是单方面与郡主有仇。

唉,有情人注定不能终成眷属。

长清暗暗听着元安郡主对自家公子的夸赞,一遍悄无声息地经过,不打扰到元安郡主的思路。

江明令正说得认真,身旁总有一道隐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侧目看了一眼,就见长清一脸叹息的模样。

好像有什么让他惋惜的事情。

“?”她叫住长清,好奇问道:“怎么了?”

长清脚步一顿,听着元安郡主方才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家公子,便以为这句话也是在问公子。

他愣愣,想起方才公子吩咐他的事,朝廷要事自然是不能随便说,于是便随意捡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敷衍过去。

“公子口渴,属下让小二端了一杯茶上来。”

江明令点了点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刚转头却见云霏不动声色地藏起来手上的茶,同时眸色也暗了下来。

长清应当还是有什么要事在身,朝着江明令笑了笑,便没有过多注意,匆匆朝着谢斐辞的房间去。

等长清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江明令才重新看向云霏,又继续说了半晌赞美词,直到口中都有些干了,却见云霏还是一副怯懦的模样。

......她扯唇敛眉,一阵恍然。

懂了,是想找个替死鬼是吧。

她偏不信,她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云霏还真就不下毒了。

江明令咬牙叹了一口气,“无碍,即便是云霏姐姐不送什么茶,舟之哥哥那么大方也是不会计较的。”

时间都和云霏周旋过去了,估计纪凌已经回到纪府。

她的行李还没收拾,也没了耐心,不想在与云霏周旋。

“云霏姐姐,我还有些事情,便不陪你了,你想送直接送便可,若是实在不敢,你找长清也是一样的,长清可以转交给舟之哥哥。”

云霏皱了皱眉,找长清自是不可能的。

她这一路上有想过其他办法,比如从长清入手,却也不知为何,长清和他主子对她的示好根本不理不睬,甚至像防贼一样防着她。

起初,她有过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了她的身份,可这一路上也无人监视她,也没有人试探她,于是便打消了怀疑。

谢斐辞身边的人防备心都极中,能作为突破口的也只有江明令这个天真的蠢货。

眼看着江明令真的要离开,她连忙拽住她,开始舍身处地的为她着想。

“江姑娘,你知道这碗茶有什么寓意吗?”

......寓意着下毒有证据。

江明令天真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云霏解释,“这盏茶名叫‘结心’在我们临城,相传有女子为心爱的男子送一盏‘结心’茶,那么上天会赐福于这对佳人,更是会护佑这位郎君的。”

江明令:......有没有人想过,她并不想护佑这位郎君。

况且,临城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传说。

她没有立即应声,在心上琢磨片刻。

且不说现下谢斐辞对云霏还未产生感情,自然是不信任她,况且,据书中所述,谢斐辞是活着回到了上京城,所以就证明云霏下毒未成功。

而她马上会到纪府住,几乎不太会见到谢斐辞,还是得把握机会的好。

但.....还有一个问题,便是万一被谢斐辞发现了,她该怎么脱身?

江明令突然灵光一闪,这杯茶本是就不是她沏的,况且对于茶中的毒药也是一无所知。

她只是一个只想得到上天的赐福的春心萌动少女罢了。

算计过后,江明令瞧着那碗‘结心’茶,装作满脸惊讶又害羞的模样,虽然想直接应下,但是她是天真,不是蠢货。

“可是,云霏姐姐知道这个寓意,为何方才要送给我是什么意思?我说送给舟之哥哥时,你也不拦着点。”

一副小女生吃醋的模样。

云霏:“......”

她很快笑了笑,“这杯‘结心’茶只有未婚夫妻送才会得上天赐福,若是旁人送也是有感谢的寓意。”

听了这一番解释,江明令脸色才好了些,“既然如此,那便交给我吧。”

江明令接过茶便转身朝着谢斐辞的房间走。

......

此时谢斐辞的房间,长清报告完要事后,想起方才在廊檐看到的景象,忍不住给说出来。

见元安郡主那般深情,他也于心不忍,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公子,你知道我方才在走廊上看到了什么吗?”

谢斐辞头也没抬,随意接上一句,“什么事?”

长清看到自家公子居然难得地接上了他闲聊的话,一时激动,连忙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复述了出来。

在安静的房间中,长清叽叽喳喳、生动形象地描述方才江明令对他的夸赞,对他的崇拜。

谢斐辞听着身边吵闹的声音,懒懒地抬眸看了一眼。

曲指点了点桌面,无动于衷。

“那是我么?”谢斐辞一手低唇,轻声笑了出来。

长清愣神一瞬,这才反应过来。

说什么才华横溢,这个确实不错,但什么谦和温润,这却和自家公子完全不沾边。

长清正要说什么,突然想起来一阵敲门声。

轻巧的声音带着欢悦传进屋来。

“舟之哥哥,我来给你送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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