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周二双更

在祝隐洲书房的暗格中,与沈晗霜曾送给他的那些生辰礼放在一起的,是一枚他儿时曾用过的香囊。

那是祝隐洲的母亲在他四岁生辰之前,亲自精心为他缝制的香囊。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正在扑蝴蝶的小老虎,富有童趣。

祝隐洲的母亲常会在里面放一些可以驱散蚊虫的药草和花瓣,让他时时佩戴在身边,免遭蚊虫侵扰。

祝隐洲儿时一直很喜欢这枚香囊,也很喜欢里面温柔的,能让人安心的浅香。

直到先帝将他母亲叫去宫中,赐下鹤顶红的那日。

祝隐洲的母亲在他眼前毒发身亡后,前太子祝清便命人将其抛尸去了乱葬岗。

等祝隐洲和父亲赶过去时,已有几l只野犬在啃咬撕扯那具他们至亲之人的尸身。母亲身上的雪青色绣裙已经被鲜血染透,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祝隐洲的父亲当即拔出袖间的匕首,近身与面容狰狞的野犬搏杀。

祝隐洲的父亲悲痛难抑地抱着已经再也无法醒来的妻子时,一直沉默着,再流不出泪来的祝隐洲捡起了父亲随手扔在一旁的匕首,朝一只还未死透,正在抽搐痉挛的野犬走去。

他用力一刀一刀地捅向它的脖颈,直到它彻底咽了气,祝隐洲都不曾停手。

那时祝隐洲五岁,那晚是他第一次握刀,第一次双手沾血。那股温热而腥臭的味道,时至今日,他都不曾忘却。

被父亲夺下匕首紧紧抱在怀中时,祝隐洲才发现,自己腰间的那枚香囊染上了那只畜生的脏血和乱葬岗的污泥。

后来,祝隐洲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那些肮脏的痕迹彻底洗去。

血迹和泥土自然可以被清除,但某些看不见的东西一旦留下,便再也无法被消去。

自那以后,祝隐洲便从不在身上佩戴任何外物,且格外喜洁,厌恶一切不净之物。

他已经彻底失去过一枚重要的香囊。

仅剩的这枚是沈晗霜亲手为他做的,不能再失去了。

黎明时分,断云在明溪院外求见。

太子殿下不允许任何人再踏入明溪院,断云铭记于心。

彻夜未眠的祝隐洲将沈晗霜为自己做的那枚香囊放进怀里,迈步走出了卧房,来到明溪院外。

断云立即拱手道:“禀殿下,有人截下了太子妃派人从洛阳送回长安给江首辅的金创药和药方,想在江首辅的药里动手脚。”

祝隐洲淡声道:“不要打草惊蛇,提醒他多加小心。”

“是。”断云应下。

除了殿下和他以外,无人知晓江首辅如今的伤势究竟如何了。就连太医们所知道的情况,也是江首辅和殿下有意让他们知道的。

只是……

断云谨记自身的职责,才按捺着没有抬头去瞧殿下此时的神色。

他忍不住暗自猜测,太子妃命人给江首辅送来药方和金创药之事,是否会让殿下不悦

断云并未有多的言行,但祝隐洲还是一眼便看出了他此时的心中所想。

听断云提起此事时,祝隐洲心底的确划过了几l分晦暗烦闷的情绪。

他没有身份去干涉或阻止沈晗霜与任何人来往。

但见远在洛阳的沈晗霜得知江既白受伤一事后,特意命人送了药和药方来给江既白,祝隐洲心底又泛起了那种苦闷的涩意。

若以往的他还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什么,如今已经多次品尝过这个滋味的祝隐洲已经明白,自己是在嫉妒。

即便沈晗霜对江既白或许还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已经胜过了如今的他与沈晗霜许多。

他嫉妒江既白能得到沈晗霜的关心与挂怀。

但祝隐洲敛下心神,吩咐断云:“我去洛阳秋祈时,你不必跟着,继续留在江既白身边,保他周全。”

江既白在朝堂上与两相并立,是位高权重的年轻首辅。但他生性喜静,身边并未多安排几l个人伺候,府上会武艺的家丁也没有几l人。

似是并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与生死。

但江既白既有文人风骨,深受士子们敬仰,又以身许国,益国利民,祝隐洲不会让这样的文官清流折于陈相之手。

而且,沈晗霜不想让江既白死。

即便再嫉妒,祝隐洲也会让她如愿。

洛阳。

陈兰霜刚回到自己在李家暂住的院子里,便看见院中立着一道陌生的身影。

她几l乎立刻便意识到,这是父亲的手下。

陈兰霜以为父亲是又有什么吩咐,便问道:“有何事?”

但来人回身朝陈兰霜恭敬地行了礼后,便毫不收力地扇了陈兰霜两个耳光。

陈兰霜白皙的脸颊立时被打得红肿。

从最初的愤怒中清醒过来后,陈兰霜并未抬手去捂自己已经留下了指印的脸。

有些痕迹,是遮不住的。

她只字不言,等着来人接下来的话。

“卑职只是听命而为,望小姐恕罪。”

一身平常打扮的人垂首公事公办道:“相爷说,若小姐不能完成他之前的嘱托,夫人在家中便会日日受到同等对待。”

陈兰霜无波无澜的眼神沉定地落在眼前人的身上。

母亲在相府的日子不好过,她又何尝不是。

父亲从来只以利用价值来判定周围人的作用。

当年她之所以同意嫁给前太子祝清,给一个比自己的父亲还要年长的人做续弦,是因为她以为做了太子妃后,自己便可以脱离压抑的相府,拥有另一条通天途。

在那以后,陈相的确曾为她和相府共同的未来谋划了一些事情。

可好景不长,祝清谋反事败,陈兰霜也成了被相府厌弃的棋子,只能重新为自己挣扎出一条可走的路。

没有了母家作为依靠,身为女子,陈兰霜在这世上唯一的路便是另寻一

个可以让她依靠的夫婿。

但除了如今的皇家,无人会敢再娶前太子祝清留下的未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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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过得好,就只能寄希望于自幼相识的祝隐洲。

哪怕只是个太子侧妃,也好过在李家寄人篱下,处处受人异样的眼光。

长安那边应是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情,父亲才会特意命人来警醒她,用母亲的处境逼她尽快成事。

陈兰霜从奉命行事的相府手下身上收回目光,平静地说道:“我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同一时刻,明府中也有从长安来的客人。

镇西将军林尚的夫人,林远晖的母亲,昨日刚抵达洛阳,今日便带着林远晖一起来明府拜访明老夫人了。

云松斋内的嬷嬷上了茶后便退到了一旁,留明老夫人和林夫人说话。

沈晗霜本想陪在外祖母身边,却被明老夫人支出去,让她带着林远晖去府中四处逛逛。

沈晗霜猜测两位长辈是有些要避着她和林远晖的话想说,便依言带着林远晖走出了云松斋。

两人似乎并未受林远晖生辰那日所说的话影响,照常聊着一些自然而不逾距的事情。

听林远晖说起皇后和二皇子已经在行宫住下时,沈晗霜的神色并无异样,只是温声说道:“那你接下来这段时日应都会很忙。”

林将军的累累军功不仅为自己赢得了“镇西将军”这一名号,也为自己的妻子挣得了诰命。林夫人便是随皇后一起来洛阳参加秋祈的命妇之一。除了她之外,沈晗霜猜测,林太傅的夫人、陈相的夫人等应也来了洛阳。

林远晖现在掌管着洛阳军营,有护卫之责。

“后面应的确会忙得抽不开身,”林远晖微微颔首,“今日也是有林止替我,我才能陪母亲进城来明府拜访老夫人。”

沈晗霜问道:“伯母舟车劳顿,身体可还好?”

她记得,林远晖的母亲的身体并不算康健,秋冬时节易染病。

“母亲在路上染过一次风寒,眼下已经痊愈。”

以往每年的秋祈,林远晖的母亲都会称病不参与。林远晖明白母亲为何此次一定要来洛阳。

他多年未娶,如今又主动调来洛阳军营,到底还是让她放心不下。

沈晗霜提起:“洛阳有一位有名的女医,她多年来一直看顾着我外祖母的身体。若有必要的话,我让她去帮伯母瞧一瞧?”

“好,你把她的住处写给我便好,我派人去请她。”

沈晗霜认真记下了此事。

长辈们的身体需要格外上心才行,还是让女医仔细看一看更放心些。

待主客一道在明府中用了午食后,林夫人和林远晖一道上了马车,准备回城外的行宫中。

马车上,林夫人安静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温声问自己的儿子:“还是不愿意死心吗?”

“适龄的好姑娘还有许多,不如……”

“是儿子不孝,让母亲为我辛劳操心。”

林远晖跪在母亲面前,俯首郑重道:但是母亲╳,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即便不能与沈晗霜结为夫妻,林远晖也不愿耽误旁人。

林夫人既心疼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啊。”

她特意从长安来洛阳,又赶在皇后面前先见了明老夫人和沈晗霜,便是想替儿子问一问明家的意思。

但今日明老夫人说得很清楚,她虽觉得林远晖很优秀,但婚姻大事还是会让沈晗霜自己做主。

眼看着儿子恐怕是无法得偿所愿了,林夫人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帮到他。

但愿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自己也能过得好。

行宫中。

随皇后来洛阳的命妇们已经在行宫住下,各处都正在筹办不久之后的秋祈之事。

皇后正带着嬷嬷在雅致清净的园中凉亭里小憩时,听见一墙之隔的园外,有人一面经过,一面说着:

“记得皇后娘娘还是平南王妃时,因久病虚弱,常在后宅静养,便让当时的世子妃沈晗霜操持府务,打理中馈。”

“眼下看来,皇后娘娘的凤体似乎康健了不少,看来果然还是富贵权势最养人。”

另一人附和道:“那你猜,同太子殿下和离,没能当成太子妃的沈晗霜,现下该如何了?会不会正相反,已经变得潦倒落魄了?”

“听说她的外祖母想重新为她择婿,却没什么好的可以让她挑呢。”

“难怪挑了这么久都没听说有什么动静。”

“但我怎么听说,太子殿下有意与她重修旧好?”

“怎么可能?凭她当年是受了多少赞扬的高门贵女,如今也不过是个残花败柳。”

一旁的人见这话越说越过分了,连忙压低声音提醒道:“别说了,小心祸从口出……”

几l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凉亭内,正在修剪花枝的皇后似是随口问起:“她们是谁家的女眷?”

皇后身旁的嬷嬷立即答道:“回娘娘,是吏部右侍郎的幼女、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次女和通政司通政使的妹妹。”

皇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见皇后娘娘没再说什么,嬷嬷试探着问道:“娘娘,可须惩治这种管不住嘴的人?”

皇后抬眸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嬷嬷立即止住话头。

每年的秋祈,除了为国为民祈福,还为了体现皇室对臣子家眷的照拂与关怀。

重臣家中一般只会有一至两名女眷有幸与皇后随行,但并非人人都有资格住在行宫。大多数人到了洛阳后只能在别处居住。

方才那三人,都是朝中正三品官员的家眷,是以才都住在了行宫中。

“姑娘家说说闲话而已,何须与她们计较这些小事。”

皇后柔声说着,轻轻剪下了一朵开得正艳的花儿来,随手放在一旁。

“此次陈相的夫人因病没有随行,听闻陈相的嫡女陈兰霜恰好也在洛阳,便命人将她请来,替

母亲参加秋祈吧。”

是。?_[(”嬷嬷恭顺地应下。

几l日后。

皇后身边的内侍来了明府替皇后传话,请明老夫人、沈晗霜和明姝雪明日去行宫赏枫,再小住几l日,一同参与秋祈。

皇后已经特意派了人来请,几l人自然都答应下来。

沈相及沈晗霜的两位伯父都在朝为官,沈晗霜是朝中重臣的家眷,原本的确有资格参与秋祈。

但沈晗霜的两个伯母已经代表沈家与皇后随行,前几l日她们刚到洛阳便来了明府拜访明老夫人。

若再加上沈晗霜,沈家的家眷便超额了。

且明家是商籍,本并无资格随皇后和一众命妇参加秋祈。但皇后不仅请了沈晗霜,还请了明老夫人和明姝雪,这算是给了明家莫大的体面和尊荣。

可明姝雪并不想去。

传话的内侍一走,明姝雪便忍不住低声担忧地问祖母:“祖母,我们能不去吗?”

明姝雪虽只见过姐姐以前的婆母几l面,但只要一想到她是当今皇后,是像那位先帝一样掌握了许多人生杀大权的高位者,明姝雪便下意识不愿让家人与她来往。

滔天的权力与显赫的地位,便也代表着无法估量的危险。

明老夫人明白孙女的顾虑,却也只能同她说道:“皇后娘娘请我们去,我们便只能去。”

明老夫人也不愿让孙女再与皇家有什么关联。但沈晗霜的爷爷和伯父们都在朝为官,应还是无法彻底避开的。

一直不曾开口的沈晗霜也适时宽慰明姝雪:“别担心,皇后娘娘待人温和宽容,我们只要不出错,应不会有事。”

既然此事无法回绝,沈晗霜不希望明姝雪日日惴惴不安,反而自乱阵脚,吃不好也睡不香,对自己无益。

闻言,明姝雪便也只好暗自决定,待去了行宫后,她一定要时时跟在姐姐身边才行。若有什么事,她们也好一起应对。

午后,女医方氏照常来为明老夫人和沈晗霜、明姝雪诊脉。

正轮到明姝雪时,她想起行宫那边传出的一件事,便状似闲聊般问起:

“听闻行宫中有几l位官员的家眷水土不服,正病得严重,随行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皇后娘娘正命人在洛阳城中重金悬赏,想召大夫去为她们诊病。您的医术这样好,可要去试一试?”

方氏抬眸望了明姝雪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还是不去了。”

“为何?”明姝雪追问道。

沈晗霜也不由得看向女医。

方氏意有所指道:“宫里来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那这病,要么是治不好,要么便是不能治好。”

“无论是哪一样,这浑水都还是不去沾的好。”

是以虽有不少大夫都去行宫尝试了,但方氏并不准备参与此事。

这些贵人们能给出旁人所不能及的赏赐,也能给出常人所不能受的重罚。她不贪图什么,便也不会失去什么。

明姝雪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沈晗霜原也觉得此事有异样,听女医也这样说,她心里便暗暗记下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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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离洛阳并不算有多么远,即便再是从未来过洛阳的人,应也不至于到水土不服乃至重病的地步。

且那几l位据说都是朝中正三品官员的家眷,随行的太医应不敢懈怠,却偏偏就是治不好她们的水土不服,还得在外面悬赏另找大夫。

此事透着古怪。

女医方氏诊完脉,分别叮嘱了她们几l句,又给她们各自开了秋季润肺养身的补方。

“行宫背靠高山,夜里寒凉。你们去行宫时,便可以带着这份补方,让侍女熬了汤水,你们祖孙三人一起喝。”

“好。”沈晗霜答应下来。

做完这些,女医才同沈晗霜说道:“前几l日林将军将我请去为他的母亲诊过脉,因着胎里带的弱症,林夫人的身子本不如常人康健。但多年来好生将养着,也已经好了不少。”

“幸得她并未水土不服。我给她开了一副调养的方子,长期用着,身子应还能更好些。”

沈晗霜认真听着,温声道:“有劳您了。”

她听出了女医的言外之意。

连本就身有弱症的林夫人都不曾因为水土不服而至重病的地步,那几l位正值妙龄的女眷便更是病得古怪。

女医是在提醒她,明日去了行宫后要多加小心。

但愿,无论这些贵人之间有什么事,都不要牵连外祖母和表妹。

沈晗霜暗自思忖道。

夜里。

春叶仔细为沈晗霜收拾了要带去行宫的东西,沈晗霜也从自己的库房中挑了些合适的礼物,准备明日带去行宫后送与皇后和另外几l位亲近的长辈。

春叶正在收拾衣物时,看见了那身今年皇后亲自为沈晗霜做的秋装,便问道:“姑娘,这回可要带上这身裙衫?”

沈晗霜本下意识准备摇头,又想到了什么,微微颔首,同春叶道:“带上吧。”

“把之前皇后娘娘为我做的秋时的裙衫也一并带上。”

春叶有些意外。

春叶原本是想着,姑娘去见皇后娘娘时,若穿着她亲手做的裙衫,或许能让娘娘心里高兴些。到时无论如何,皇后娘娘应总还会记几l分曾是一家人的情分。

不知是何原因,今年入秋以来姑娘还从未穿过这几l身皇后娘娘为她做的裙衫。春叶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姑娘会答应下来。

但春叶还是依言将这些裙衫准备好,收进了姑娘要带去行宫的那些衣物里。

月上枝头。

沈晗霜已经沐浴完换上了寝衣,正欲往床榻边走去时,却忽而听见屋外的院子里又传来了久违的熟悉声响。

沈晗霜心神微顿,停住了脚步,看向卧房的窗边。

春叶离开前将窗棂留了一条缝透气,并未由内锁上。

沈晗霜想起了自己在院中独酌后醉酒睡去的那晚。

但过了一会儿后,跃上窗棂跳进沈晗霜屋子里的,是那只已经许久不曾在明溪院出现过的胖狸奴。

沈晗霜微怔了一息,原是她想岔了。

她随即笑着朝狸奴走近,柔声问道:

“你不是最喜欢待在表哥身边,怎么哄都不愿意出来吗?今日怎么过来了?”

去年沈晗霜和祝隐洲一起捡到这只狸奴带回明家后,本是沈晗霜在养着。

但她后来回了长安,表哥明述柏便将它接了过去。久而久之,这只狸奴便唯独喜欢待在表哥的院子里,平日不愿往外跑,也不愿再亲近她。

沈晗霜其实是有些失落的,但她也不会勉强将这只狸奴带回来,便由着它去了。

身形圆胖但动作灵活的狸奴迈着骄矜的步子朝沈晗霜走来,又在她身旁停下,用毛绒绒的大脑袋轻轻蹭了蹭她雪白寝衣的裤腿。

见状,沈晗霜一把将它抱起,有些奇怪:“今日怎么知道对我撒娇了?”

“喵呜~”

狸奴低低地叫了一声,转而从沈晗霜怀里跳开,径直跃上了不远处柔软舒适的床榻。

还得寸进尺地钻进了暖和的被窝里。

沈晗霜走上前,隔着被子揉了揉它的脑袋,失笑道:“原来你是来和我抢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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