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早就猜到皇宫中有暗道,但秦道川仍旧对逼仄的甬道十分苦恼,因为他身形顷长,通过需弯腰曲膝而行,极为不便。身前身后都是祝丞相的人,他不由得想到,若是他们此时发难,自己唯有束手就擒,或当场毙命,还会死不见尸。
幸而对方并无取他性命之意,感觉一柱香的工夫,众人终于穿出了甬道,出了皇宫。
秦道川随着祝丞相的私兵,避过交战的地方,寻了马匹,一路来到城楼之下,心怀忐忑地秦道川紧盯着城楼,上面的人与往常并无不同,空气中也并无血腥的味道。
此时私兵的首领,举着令牌,对城楼之上说道:“兵部调令,速开城门。”
只见上面良久才露出一个头,问道:“来者何人?”
私兵首领说道:“奉丞相令,随国公爷出城调兵。”
上面的人头缩了回去,却依稀传来了回禀的声音,秦道川听到那声开门,终于松了口气。
而私兵的首领,也在一路疾行之后,看到井然有序的亲卫营,暗暗松了口气。祝丞相曾言,若秦家亲卫营有便,当第一时间诛杀秦道川。
秦道川入了营,并未回避随他而来的私兵,直接对副将说道:“‘宁王’突然在京中偷袭皇宫,皇上有旨,兵部调令,要秦家亲卫军即刻入城剿灭逆贼。”
副将则一脸的惊诧,问道:“我等驻守在这里,除了相府有大队人马经过,其他再无此等强兵经过,将军,讯息可会有误?”说完还似乎觉得自己嘴快,看了眼一旁的丞相府私兵。
秦道川似极不耐烦,都没转身,径直走向自己的营帐,“京城有四个入口,他们不晓得走别的城门么?”
副将则快步跟上,依旧满腹疑问,“将军,‘宁王’的兵马除了从南面入城不从这里经过,那岂不是说南边也——”话只说到这就停住了。
秦道川说道:“旨意在此,听令便是。”入了营帐,直接换上盔甲,拿起了自己的兵器。似乎对丞相的私兵随自己入帐也毫不在意。
私兵的首领一路跟随,在秦道川点兵时,仔细点算着人数,发现三千的整数几乎不少一人。觉得自己这趟差事终于算是办完了。
秦道川依旧照着圣旨的原话,说着今日出兵的缘由。下面的兵士却纷纷交头接耳,直到副将一声喝止,才安静了下来。
待秦道川按着步骤点完兵,又整顿了兵马,向着城门进发之时,天色已蒙蒙亮。来到城门之下,却是无论他们如何喊门,都无人回应。
秦道川扭头对私兵首领说道:“怕是生了变故,可有其他入城的途径。”
私兵首领早就失了方寸,想了想说道:“此处不通,我们去其他城门处看看。”
秦道川说道:“我便在此等候,免得守城的人不明真伪,反倒起了误会。”
私兵首领不疑有他,将自己的人马分成四份,自己领一队留守,其他三队分别朝另外三处城门奔去。
哪知等到天色大亮,都未见回转,秦道川便对私兵首领说道:“多半不妙,我派人前去探探。”私兵首领早就没了主意,自然应允。
一个时辰之后,探子回报:“报,将军,另两处城门已然失守,南边因为路途较远,暂时还未回转。”
私兵首领连忙问道:“前去探路的人呢?”
探子回道:“皆被射杀。”
秦道川大惊失色,对私兵首领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今城中也不知是一番什么景象,我只这三千兵马,恐怕难以攻入城去。”
私兵首领说道:“国公爷稍候,待我传信进去。”说完,从马鞍下拿出信鸽,又从怀中抽出一支早就准备好的细竹条绑在信鸽的腿上,之后放飞了它。
秦道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依旧愁容满面。“当初听先皇提起过,这城门若非从里面打开,从外面除了用破门器,绝难打开。可我亲卫营中并没有辎重,如何攻城?”
私兵首领也明白他所言非虚,说道:“如今便在此处等候,待相爷从里面攻破。”
此时城楼之上突然来了一阵箭雨,幸得秦道川的亲卫军离得较远,往后退了些许就出了射程之外。
“照此来看,南门恐怕也入了‘宁王’之手。只得希望相爷在京中还留有后手,能尽快助我们入城。”秦道川说完,余光一直留在私兵首领处。见他似乎没了方才的惊慌,只是仰望天空焦急地等待着城内的回信。
秦道川顿时明白,祝丞相暗地里恐怕还有私兵尚未露面。
原本的计划里并没有他自己出城这一遭,因为他笃定祝丞相并不会放心任由他的三千兵马入城。可没想到,祝丞相竟然想到用这个办法来验证他的亲卫营有没有参与此事。
秦道川有些担忧那些与禁军鏖战的城内兵马。因为城外亲卫军夺了城楼之后就立即撤了出来,留给盛琰的,也只是驻守城楼的兵士而已,再无能力援救进攻皇宫的亲卫军。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京城里已然一片腥风血雨,因为若舒在得知他已然出城之后,一直躲在暗处的暗卫察觉到了祝丞相私兵的异动。
在发觉他们是朝着城楼进发之后,暗卫便开始了行动,他们针对的是祝相在京中的党羽,因为事先早已探好了虚实,便按着计划杀入门去,因为但凡有些家底的都将府兵献了出去,留在府中的哪里能经得住暗卫。
城楼下盛琰正交战得十分心惊之时,就发现无数人被捆绑了串成一串,沿着大道往城门处而来。或许是受人协迫,这些人突然一个个都呼喊着自己家人的名字。盛琰明显感觉到对战的压力减轻,顿时明白过来,他们呼喊的正是祝丞相的私兵。
这些人慢慢就被推到了目之所极处,他们的身后是一队黑巾蒙面之人,此时有人说道:“‘宁王’说了,持械为寇,弃械为民。只寻那祸国的奸佞,绝不妄杀一人。有明事理的,放下手中的武器,脱下身上的战袍,拿出诚意来,便放你们合家团圆。否则,便以佞相同党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