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萱微堂就来传话,秦道川出征,今日阖府上下都要去城外相送。
若舒被兰姨强行拉了起来,如人偶般的任人摆弄,洗漱、更衣、梳妆。其间只用手拦了兰萱准备插上来的黄金步摇。
因院墙还未曾完全修好,新开的院门是锁住的,若舒坐着软椅来到前院时,老夫人已整装待发了。
贺诗卿装扮隆重,更显得她风姿绰约,高贵典雅。看见若舒,淡淡扫了眼,就回避了眼神。
若舒并未与她对视,只与老夫人请了安,等老夫人上了车后,转身径直上了车。
刚出府门,东府车马早已候在路旁,世子与世子夫人文氏上前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的车只稍微停了一下便继续朝前走了。
世子夫人文氏在车下问贺诗卿是否与她同乘,被贺诗卿破天荒的拒绝了,还叫车夫快行,免得赶不上老夫人的车马。
文氏与世子对视了一眼,并没说话,默默上了自己的车。
世子则骑马追着老夫人而去。
若舒坐在车内,透过竹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轻轻一笑。
一行人出城而去,街上路人见此纷纷驻足,交头接耳。
还有不少人跟着马车往前赶去。
待出了城,到达十里长亭,只听得鼓声阵阵。
老夫人一行下得马来,原本站在高台上的秦道川立即迎上来前。
老夫人拉着秦道川的手,絮絮叨叨说着叮嘱的话语。
贺诗卿站立一旁,一双眼红肿着,望着秦道川无语凝噎。
秦道川只望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世子与世子夫人走上前来,说着祝秦道川早日凯旋而归的话语,秦道川拱手相谢。
若舒依旧披着那件明兰色的斗篷,静静的站在老夫人身后,身量不高的她几乎隐没在一群仆众之中。
长亭外,高台下,旌旗飘展,军士皆整齐的列队而立。
右相带着一些朝臣也走上前来问侯老夫人,行礼间皆不约而同的略过了若舒。
若舒只静静的立着,斗篷将脸罩得严实,看不清表情。
秦道川站在高台上,说着出征前的誓言,声音清亮,言辞肯切,掷地有声。
而后是秦道川与右相主持祭祀军旗。
最后饮壮行酒。
秦道川在高台上再次拜别了老夫人,走下高台翻身上马,在秦东四人的护卫下,疾驰而去。
秦家亲卫军列队而行,脚步整齐划一,声音响彻大地。
这时,传来一阵琴声,众人顺着声音望去,贺诗卿跪坐在高台上,弹奏着《送军行》。
老夫人则双眼望着队伍远行,直到他们转过山头再也不见。
七皇子躲在人群中当着看客,心想怎么不见卢氏,最后待车马回转时,发现了一辆宽大的马车刷着黑漆却并不油亮,由四匹清一色的纯黑色骏马拉着,排在队伍最后面,有一位穿着明兰色斗篷的女子正由人搀扶着,爬上马车。
看来就是这位了。
郑夫子独自一人站在高处,痴痴地朝着若舒的方向,一动不动,只任由眼泪夺眶而出。
晚上,若舒正准备歇息,这时院门被拍得山响,兰姨吩咐开门,冲进来一位妇人,哭着求少夫人救命。
若舒在屋内听到妇人惊慌无措的声音:“求少夫人救命,我家媳妇小产了,血流了一床。。。”
若舒想着自己现在管家,外院的事自有管事主理,内院之事来寻她也是自然。
便吩咐兰萱去外院找秦管事,去请大夫。
兰姨要若舒自去歇息,由她随着妇人去看看。
第二日清晨,兰姨才疲惫的回转,带来了一尸两命的消息。
兰姨怕吓着若舒,斟词酌句的说着,“堕下个男胎,当时还是活的,大夫说定是误吃了东西或是被撞了肚子才会如此。”
若舒等人听了,愣了半晌。
死去的妇人是在萱微堂内负责洒扫的,萱微堂与右院共用一口水井。
若舒思虑再三,决定去一趟萱微堂。
老夫人望着若舒带来的一小块石头,问道:“你昨日为何不与我说?”
若舒答道:“昨日只是猜测,又无凭据,如何说?”
老夫人却语气不善的说道:“你自己可曾饮了井中之水?”
若舒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老夫人气笑了,“想必你院中之人都未曾再饮用过井中之水吧?”
若舒没在说话,身后的众人只得将头放低些。
老夫人接着质问道:“哼,你可真是位独善其身的好主母啊!如今因你而一尸两命,你心中可有愧疚害怕?”
若舒听了,不服气的说道:“人又不是我害的,晚上又不会去找我,我有什么可愧疚害怕的。”
老夫人气得摇了摇头,“难道你在青州也是如此当家的?”
若舒回道:“青州民风淳朴,从未有这等龌龊下作之事发生。”
老夫人似气急了,“你身为主母,发现这等事,难道不该立刻吩咐人清洗水井,告知众人小心,再立即回禀长辈。”
若舒回道:“我已告知了将军,将军说由他处置。”
老夫人一听,靠着小几,手撑着头,坐在那里半晌未动。
最后,说道:“我乏累了,此事我自会书信川儿,余下之事,不用我吩咐了吧?”
若舒回是,老夫人朝着她挥了挥手。
若舒出了萱微堂,下令清洗水井,延请大夫将吃用了井水的人通通检查一遍。
又想着刚才老夫人似乎气得不轻,便交待一切均暗中行事,不可声张。
贺诗卿得了消息,手足无措,一是没想到自己居然害了人的性命,二是想着秦道川若是知道了会如何待她,诚惶诚恐间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这只是巧合而已,一切都无她无关。
消息传到东府,世子与世子夫人在府内坐立难安。
怕早上贺诗卿的态度和如今的消息有所关联,就去请贺诗卿过府叙话。
贺诗卿却以今日将军出征,她心情不好,精力不济为由推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