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为难

太后沉默地坐在那里,心里却百转千迴,对父亲专政,她的心情是复杂的,可若不是父亲暗地里鼎力相助,她的儿子不可能坐上皇位。施恩自然图报,父亲已过花甲,还能在位几时?所以她才会苦劝儿子暂且隐忍几年,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场小娃间的打闹,竟然变成了这样一副局面。

“父亲,你寻我,想要怎样做?”太后终于还是败给了亲情。

祝丞相直言不讳道:“要皇上应允我彻查此事。”

“父亲可曾想过,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女儿亲眼所见,当初不论太子还是宁王,都十分在意国公府的态度,只求他保持中立即可。就算是皇上,对国公府也是百般容忍,只求他安于现状。你为何要去与他为敌呢?”太后苦劝道。

祝丞相却说了句,“你当初的心思,我不是不明白,可如今已今非昔比了。我们与他的梁子已然结下,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你要如何吧。”

太后无奈地揉着额头,自己的父母,血脉所系。母亲因为此事,被父亲禁足,她已许久未见。

转念一想,或许这便是命数吧。“去请皇上,就说我想与他说说话。”见太后开口吩咐,祝丞相满意而去。

来到太后宫中的皇上却明白母妃想要与他说什么,闷闷地坐在那里。

太后直言道:“皇儿,想来你也明白我要与你说什么。”

皇上说道:“非要不死不休么?”

太后叹了口气,“你有选择么?”

皇上说道:“孩儿还是觉得不参与的好,毕竟一个是我至亲,一个是我姻亲,伤了谁都不好。”

太后愣愣地看着他,良久失笑不已,“你现在竟敷衍到这种程度,你可曾想过,若是你外祖父失了势,你能得什么好?”

皇上说道:“是啊,若外祖父失了势,孩儿能得什么好?”

太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最后失声道:“是你所为?!”

皇上却站起身来,“母亲,你的心,竟已偏成这样了么?我若是皇上,你天经地义是太后,我若不是皇上,你还会是太后么?”说完长叹了口气,淡然说了句,“孩儿回御书房读书了。”

太后望着皇上远去的背影,呆坐了良久。

发脾气归发脾气,冷静下来的祝丞相,在当天就下发了辟谣的诏书,通告全境,不信谣不传谣,所有檄书皆要上交官府,私藏者以谋逆论处。

可惜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况且世人皆是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再加之当初太子便被传了无数种死法,最后不还是明晃晃出现在了顺天府的大堂之上。

最后说得没有新鲜词,大家都十分好奇,这位仍旧在世的宁王到底打算以何种方式现身?

国公府前院书房中,若舒也看完了檄书,说道:“你这檄书也太敷衍了些,莫不是久不读诗书,荒废了?”

秦道川说道:“太过出彩,难免让人怀疑。毕竟有这等文笔之人,可是能数着人头的。”

“他若辟谣,你当如何?”若舒问道。

“忠源的兴致,反正不伤大雅,由他一回。议定好的日子,照常起事。”秦道川说道。

“到时候想,不如干脆占了北地和北郡,若能再占了东郡,就可与他们分庭抗礼,再不受这闲气。”若舒说道。

秦道川笑道:“最好是能将青州打下来,夫人的家当便算是保住了。”

若舒又说道:“可转念一想,到时忠澜必定要反,若是白家不肯,他岂不会难为。毕竟西蜀和西郡皆在他们手里。”

“没承想,夫人竟也懂得兵法。”秦道川说道。

“这算哪门子兵法?你若是能让西南那边也同你一起反了,才算是本事。”若舒说道。

秦道川接道:“如今就算是东郡我们都未必打得下来,北郡就算是占了,那些人不会服我。”

若舒问道:“为何?”

秦道川解释道:“东郡的郡守倒不难打发,只要仍旧让他坐这个位置,他便不会发难。厢军指挥吏是先皇的忠臣,虽然我断定他不会主动出击,只会围而不攻,但若要他反,恐怕极难。”

“那你这五千人马,可想好退路了?”若舒问道。

“本就是只为虚晃一枪,毫无征兆地出现,又消无声息地离开。他们可以怀疑我,也可以怀疑旁人。毕竟哪些人不服他们,他们心里比我有数。”秦道川说道。

如今青州的船运十分兴旺,秦道川准备用水路运兵的想法,若舒自然也是知道的。再加之陈家镇后面那延绵的山脉,没有十万大军围堵恐怕难以成事,可等到朝廷集结了十万大军,恐怕人早已走远了。

“若是皇上愿意做和事佬,你打算如何应对?”若舒问道。

秦道川说道:“不用没话找话,你若无事便陪我去荷塘边走走,你会不晓得他的想法么?”

若舒轻笑不已,这正是皇上难为之处,两人的矛盾都未显在明处,哪个又会承认自己所为,又如何能化解呢。想必在皇上看来,只要笃定秦道川对他没有恶意,便不会多此一举吧。

那边祝丞相的辟谣工作尚未完结,这边的‘宁王’却真的起兵了,起兵的地点选在了世家旧址——陈家镇。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占了附近的几个州县,版图顿时成形。因为起兵在东郡境内,郡守自然会上报,厢军刚要出兵,却被郡守阻止,说是无令出兵,怕会被误会,不如固守郡府,以免因小失大。

厢军指挥使顺势而为,难得的未与郡守相争,守在了郡府的周遭。

东郡的消息传到京城不过数日,更传到了四面八方。

祝丞相再一次吃了憋,前几日辟谣的诏书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

恼羞成怒之下,直接派了亲信赶往西郡,准备调兵遣将赶往东郡‘剿匪平乱’。东郡那边得了信,自然不喜,你能不能指挥动我是一回事,你轻视于我又是另一回事,东郡的厢军指挥使心一横,将附近的兵将都撤了回来,只守在东郡的郡府城外。

那边的‘宁王’也极有默契,占了东郡的半壁江山后,便不再东进,反而拉开了架势,与西郡赶来的援军交起手。

祝丞相看着手里的军报,冷哼一声,“这些吃里扒外的,这突然冒出来的人手分明皆是行伍出身,探子又已经回报,北地的秦家军未出过一兵一卒,想来这鬼便出在东郡和北郡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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