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得空时,忠源一份一份翻看着,翻到一份崇王府的,上面写的情况似乎自己有几分熟悉,看完之后,才发觉,这就是小镇的主家。会馆掌柜当初提及的当家女公子,就是这上面所写的,赵雪飞,这一代崇王的长女。
崇王身体不好,听说是腿疾,行走都有不便,其余子女皆年纪尚幼,故而府里由长女理事。
赵雪飞,这名字取得,忠源忍不住腹诽道:“轻飘飘的,这名字取得不好。”
一旁的卢乾听了,本就关心的他赶紧问道:“哪一个?”
忠源扫了他一眼,没再理他。
又亲母早丧,不过,这崇王也奇怪,居然没有续娶正妻,莫非是个长情之人?
还有二子一女,皆为妾室所出,皆未成年。倒也挺难的,难怪要她一个弱女子出面独撑。
卢乾见他在这份上面停留许久,朝着守在外面的卢厚眨了眨眼,又朝着忠源努了努嘴。卢厚会意,示意他去看看,到底是哪份?
卢乾悄咪咪地点了下头,走了两步,摸了摸忠源桌上的茶碗,“凉了。”说完,端起茶碗后,赶紧扫了一眼。
出来后,四个人叽叽咕咕合计了好一会,直到忠源在里面问道:“茶呢?烧水去了么?”
卢乾才回头说道:“哦,公子,水用完了,马上就好了。”
回来时,忠源已经换了一份,头没抬,却说了句,“可惜没有画像,不知长得如何?”
卢乾赶紧说道:“公子看上哪个?属下这就去弄画像。”
忠源说道:“你去弄?大街上有卖么?”
卢乾笑道:“再深居浅出的大小姐,也会出门烧烧香啊,走走人家什么的,再不济也会逛逛庙会,只要多留些神,自然会看到,到时候寻个画师,说予他听,自然能画得出来。”
忠源说道:“说得倒是不错,可爷看上了好几个,你们四个忙得过来么?”
卢乾睁大眼睛,看了看外面,整了整身形,正色道:“只要公子需要,我们就算不吃不喝,也要将事办成。”
忠源忍住笑,丢了几份出来,“再去探探。”卢乾一一拿起,见先前忠源留意的那份赫然就在其中,心下明白,出了门后,朝着另外三位好一顿挤眉弄眼。
无论经过多少风霜,却仍是少年,五个人因着这一件事,心都跳动了起来。
忠漓却觉得自己烦恼不断,诸事不顺。忠源选的几个小镇,一个比一个荒僻,房屋一处比一处陈旧,简直是开会馆的死地。
为了让会馆不至于空置,他不得不费劲脑力,变着法儿令会馆有些生意。标准也一降再降,草草修辑一下就开了张,最后连早餐都卖上了包子,烤饼,各类汤水。
所幸母亲再没有与他抢生意,将客栈让与了他,忠源镖行里的南来北往,才令会馆没有真正沦落为早餐摊。
心情烦闷,却无处诉说,只好带了秦义他们骑着马去镇外散心,正值初秋,山上的小兽都十分肥美,五个人时不时打上一只,就地架起火,烤了吃,也别有一番滋味。
秦义寻机说道:“公子,切莫太过烦燥,你看几个掌柜的,哪一个不是气定神闲的,就连伙计们也是。”
忠漓叹了口气,“因陋就简的道理我自然明白,可就怕在这上面耽误太多时间,六兄的宏图虽然极好,但若要成气候,怕还要些时日。”
秦管接了句,“公子,要我说,干脆与夫人明说,晚几年成亲,也免得你如风箱中的老鼠。”
忠漓还未开口,秦义骂道:“混说什么呢,你才是老鼠。”
秦管笑着接道:“只要公子进去了,我们自然也得跟着进去,一样都是老鼠。”
秦义气极,前去追他,两个人在山间一阵疯跑,混身汗淋淋的。
最为老实的秦篁见了,说道:“下面就有小溪,前去洗洗吧,免得熏着公子。”
两人在水里正玩得欢畅着,就听到有个女声高声说道:“你们两个,懂不懂规矩,光天化日下就衣衫不整,让过路之人如何行路?”
山坡上的忠漓听了,赶紧对秦篁说道:“赶紧让他们两个上来,此时千万不可生事。”
秦篁听了,赶紧跑了下去,听到他的声音传来,“这位姑娘,你且避避,不然他们不好上来。”
“哼。”对方似十分不满。
不多时又听到了她的声音,“你好大的胆子,随意就敢打猎,去亭长那里报备了吗?”
秦篁低头看了看手中提溜的免子腿,“这位姐姐,初来乍到,实在不知,回去后就去报备。”
“谁是你姐姐,看上去我比你年长么?”忠漓在这边听了,赶紧招呼留下的秦笋将东西清理了,这种情况下,毁尸灭迹最为妥当。
秦篁依旧在那边不紧不慢地说道:“姑娘,是我眼拙。”
“这里是要道,顾忌着点,免得有伤风化。还有,上山之前要先报备,像你们这般随意烤物,若是起了山火,如何是好?”对方接着教训道。
秦篁回道:“姑娘说得极是,我们待会就去亭长处领罚。”
“不必了,想来你们也是新到的,规矩可记住了?”对方居然放过了。
秦篁回道:“记住了,再不敢轻犯。”
对方似乎对秦篁的认错态度十分满意,没再说话。
不多时,秦篁上了来,见到刚刚爬上来的另外两个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秦义笑着说道:“算我欠你一次,日后还你。”
忠漓起身说道:“他们走了吗?”
秦篁说道:“再等等吧,免得再撞上。”
此话一出,就连忠漓都笑了起来,“难为你了,替我们挨训。”
五个人磨磨蹭蹭待了好一会,才重新回到了山路上,秦义说了句,“公子,这马儿好久没有跑过了,不如大家赛上一场,如何?”
忠漓也正想消消食,说道:“好,先到的有赏。”
五个人皆长鞭一甩,夹紧马腹,朝前奔去。
都是军屯里挑出来的好马,自然脚力不俗,鬃毛飞扬之下,四蹄翻飞,清脆的蹄声响彻山谷,山坡上,那个女声又说道:“小姐,你看,就是他们。”
被称为小姐的人,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山谷中奔驰而去的马队,其中一位,她似乎见过,那日她经过会馆时,应该就站在楼上,从窗口痴痴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