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门。
楚云湄不顾旁人眼光,径直钻进了陈朝的马车,陈朝靠在马车里还在想今晚找什么借口,能不在府里留宿,楚云湄的突然到来,把他吓了一跳。
“侯吉,走。”说完,楚云湄放下了车帘。
“得嘞。”
车前面的侯吉手起鞭落,抽在马屁股上,车轱辘悠悠地转了起来。
“今日新式恩科,触动门阀世家的利益,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想尽办法闹,以镇压的姿态让他们闭嘴,这个办法显然有些……不合适。”
大朝会上,陈朝以绝对的宰相威严,促成新式恩科推行。
虽在在殿上,无人敢反对,可群臣回到府中后,定要私下相互联络,寻求一个解决之策。
这事弄的不好,事情要闹大。
陈朝靠在车厢里,抬眼看了楚云湄一眼,向她拱拱手说道:“谢尚书大人提醒,本相会注意的……”
看见陈朝这个样子,又是给她拱手,又是称呼她为尚书大人,楚云湄气不打一处来。
“别给我整这些虚的,有的没的....”楚云湄伸手取下头上的官帽,放在身旁,说道:“你不觉得你的步子这一次迈的太大了些吗?新式恩科的事情,可以往后推推。”
陈朝伸手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僵硬的脖子,不在意地说道:“这些年,哪一次迈的步子不大?”
“但是,这件事终究是……”
陈朝挥挥手,“你不必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意已决,谁来了也改变不了。”说着,陈朝抬起眸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楚云湄,“你以后就是户部尚书了,掌一部之事,连你户部都不支持我,我还能依靠谁?这件事必须坚定不移地推行下去,我要的是实打实的技术型人才,早日实行工业化,不要整日里就会满口之乎者,给我讲大道理,告诉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的老学究。”
“日后,大纪朝廷是年轻人的天下。”
“呃……”楚云湄不知道还说什么为好,却瞧见陈朝伸过来一只手,想了想,楚云湄最终还是把手交给他。
罢了罢了!
谁叫他的自己的男人呢。
他不管做什么,就算他要登基为帝,楚云湄最后也会支持他。
……
……
回府的半道上,陈朝就下了马车,说他还有要紧的事情找他的大舅哥慕容冲商量,不过楚云湄看他伸手揉腰的动作,实在不好意思戳破他。
好好的大宰相,现在竟然怕回家?
说出来,真是让人稀罕。
马车最终停在长公主府大门前,还未下马车,便听迎上来的仆人说,灵珂公主来了。
楚云湄眉头一挑。
灵珂来了?
对于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楚云湄可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给她。
其实,楚云湄有时候十分羡慕灵珂,毕竟她的生母还在,还贵为皇后,那个胖子也十分宠爱她。
而不像她,在楚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动十分煎熬。
“人呢?”
“回禀殿下,人如今在偏殿喝茶。”
“好,我知道了,下去吧。”
楚云湄沐浴更衣之后,便来到了偏殿。
刚进门,便瞧见了坐在椅子上不安分的灵珂,穿着她最喜欢的红裙,两截小腿前后晃来晃去,好奇地打量厅中摆设,还拿她自己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踏踏——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灵珂扭头,看见门口一袭黑裙的楚云湄,她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中的茶杯赶紧放回原位,看着楚云湄结巴问号:“大,大姐好。”
整个人十分拘谨,就像是办了错事。
可是明明她什么事情都还没做。
“嗯。”
楚云湄不咸不淡地轻轻应了一声。
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圈,走到灵珂对面坐下,让丫鬟新上了一壶茶。
楚云湄整理一下袖子,开口说道:
“我听闻你很早之前就到了大纪京城,五月份就到了吧?现在都十月份了……怎么,我这位当姐姐的是跟你有仇吗?就这么不值得你过来看一次?”
灵珂尴尬一笑,赶忙走上前,端起茶壶,亲自给楚云湄倒茶,像一个小丫鬟似的,边倒边说,“大姐不要怪罪灵珂,灵珂不是有意的,实在是……”思绪在脑海里飞速运转,很快灵珂想到一个借口,说道:“实在是北狄来的太不是时候,这几个月,我都在前线呢,并非有意不来拜访姐姐,姐姐勿怪。”
说完,灵珂小心翼翼地观察楚云湄的神色,希望楚云湄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楚云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我倒是没什么,毕竟咱们不是一个娘生的,你与我生分实属正常,这些时日,皇叔那里去拜访了吗?”
灵珂一愣,一脸懵,问道:
“皇叔?哪个皇叔……”
楚云湄气的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响动,吓的灵珂浑身一抖。
楚云湄瞪着灵珂,呵斥道:
“你说哪个皇叔?在大纪京城的还能是哪个皇叔?那个胖子的亲弟弟,你我的亲六叔。”
这么一说,灵珂想起来了。
原来是六叔,齐王楚仲。
可是灵珂十分不满楚云湄称呼她们的父皇为“那个胖子”,皱起了小眉头,说道:“父皇生养我们一场,大姐就算再不喜欢父皇,也不该出言不逊,大姐不该对父皇不敬。”
“哼。”
楚云湄冷笑一声,瞥了她一眼,“等你长大一些后你就知道,说不定,到时你比我还不敬他。”
“罢了,不说他了,说多了烦心……说吧,今天过来找我什么事情?”
灵珂慢慢在楚云湄身边坐下,坐姿规规矩矩的,不像刚来的那时候,她问道:“大姐知道母后被父皇废后、囚禁的事情吗?”
楚云湄没看她,轻描淡写道:“知道,这事不早就传遍了吗。”
灵珂又道:“他们说,父皇是因为得不到烟雨令才囚禁的母后,可我觉得其中另有隐情,父皇怎会因为区区一块令牌,就将母后囚禁了呢?”
楚云湄抿嘴一笑,看向自己这个傻妹妹。
“大姐笑什么?”
“笑你蠢啊……”
“你……!”
“你瞪我也没用,我说的是实话。”楚云湄轻轻摇了摇头,“你根本就不了解咱们的这位皇帝陛下,他谁都不喜欢,谁也不爱,只爱他自己,只爱他的江山社稷,所以为了他自己,他什么都可以舍弃掉,包括我,也包括你,咱们的萧皇后就更不用多说了。”
“对他而言,任何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都可以舍弃掉。”
“你骗人!”灵珂彻底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