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闇重澜坐在比山还高的岩石上,这里本来是肥美的草原,然而因为他和木头陀第一次对轰的余波,地表已被完全破坏,数千米长宽的基岩整个倒翻,平原变成了峡谷。
他看着远处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轰隆、轰隆,随着大地震颤,无数人马出现在视野中,这是大闇王族的军团以及附属贵族们。
大闇重澜依然一动不动。
帝族越聚越多,当太阳西垂时,山海流云和大闇崇武也出现在了队伍中。
无人开口,无人敢在这个时候打扰暴怒的地魔。
“真是很杰出的后生啊”
大闇重澜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依然平静,没有感情。
“大闇所属,留下千人在此搜救,剩余全部出去寻找木头陀和大闇清音,木头陀死活不论,但不可伤及大闇清音性命。”
“行了,别在这傻站着,去吧。”
看不见尽头的大闇族人和附属贵族听话地告退,山海流云想说些什么,然而嗫嚅半晌,还是没敢开口。
全部散去后,原地又只剩下大闇重澜一人。
他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扭曲。
一颗金灿灿的血滴从他的眉心滑落,最后竟然如一根完美的长线,将他的身体竖着一分为二。
从最外面的皮肤开始,到里面的血肉、筋膜、内脏、骨骼大闇重澜的身体仿佛一颗洋葱,被人一层层拨开。
体魄接近崩溃。
对于老祖级的大能来说,这算不得致命伤,但大闇重澜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在刚才,他差点就升起杀心,要将来这里支援的大闇所属全部弄死!
把他逼入暴走边缘的,是交战时,木头陀的那个眼神。
诧异中带着玩味,震惊中带着嘲讽。
仿佛在说
你居然这么“弱”啊。
是的,大闇重澜作为老祖,很弱。
虽然木头陀费尽全身力气才得以逃脱,但两人都知道,大闇重澜想要斩杀木头陀,必须要付出点什么。
本不该这样的。
去年木头陀在边境大发神威,引得联邦第二十五生活圈守护者黄泉大帝出手,虽然也是侥幸远遁,但那位联邦的守护者,可是连汗毛都没被伤到!
大闇重澜用手攥住一分为二的皮肤和血肉,仿佛在阻止着什么。
他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带着无尽的怨恨和愤怒:
“帝无悔”
被锦缎围布遮住的马车中,四人都默默打量着对方。
木头陀醒来后,对沉白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不论你是人类还是帝族,我都欠你两条命。”
他一眼就看出了沉白和猫儿姐就是十天前在缓冲区黑市和他做交易的人,对这样的武夫来说,每个人行走躺卧的姿势都不同,很好分辩,况且拳头大小的无间血玉就大模大样地被沉白把玩着,木头陀并不是傻子。
他细心地照料大闇清音,这姑娘本来就被大闇重澜施以惩戒,又被二人交战的余波冲晕,比木头陀晚了近一个半小时才堪堪清醒。
看木头陀和大闇清音都恢复了说话的力气,沉白才将无间血抛给木头陀,笑道:
“头陀兄,又见面了,交易完成,哦,对了,还有清音小姐咱们还真是有缘分。”
木头陀拱手道:
“还不知如何称呼?”
“云。”沉白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反而用了猫儿姐的假身份“云薇”的姓氏。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说“云”这个字的瞬间,猫儿姐被面纱遮住的眼睛划过一丝笑意,仿佛想到了什么。
“这是我师姐,她比较羞涩内向,不擅与人交流。”沉白介绍了下猫儿姐,又把话题引到对面的苦命鸳鸯身上:
“二位,不知你们接下来作何打算?”
大闇清音看向高大雄健的男人,嫁鸡随鸡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木头陀微微思考了下,轻声道:
“云兄,马车的目的地是哪?”
“西北方向,旧土更深处。”沉白靠在软垫上,没有半点紧张感:
“我寻思着,老哥你犯下这么大的事,大闇家是指定要找你的,先跑出青天域总没错。”
“多谢,但是云兄,大闇王族不可小觑,虽然地魔大闇重澜的力量衰弱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可青天域依然如同铁桶,此行怕是不易。”
“没事,这马车非同一般,外人会下意识地忽略。”
“原来如此”木头陀若有所思,以为这马车的材料是某种奇特的衍生物,长舒了一口气:
“那云兄,离开青天域后,我们便分别吧,大闇王族不会放弃追杀,别连累你们。”
“行。”
沉白笑眯眯地答应,他觉得木头陀这人还不赖,身为老祖之下第一人,战力绝对碾压自己,却一口一个云兄,丝毫没有托大和怠慢。
对这个男人来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头陀兄,分别之后,你们打算去哪?”
“我在他域别有住处,自从和清音私定终身后,我就想到可能会有这一劫,因此秘密布置了那里。”
木头陀抱着少女,缓缓闭上眼睛:
“从此,我和清音,再也不分开。”
沉白感慨连连,被他俩的爱情故事感动。
木头陀和大闇清音都身受重伤,需要休息,体力也不能支持长久说话,因此很快又沉沉昏睡过去。
睡眠是最好的药。
“亲爱的”
夜深人静时,猫儿姐偷偷点了点沉白的肩膀,下一刻,二人在马车上消失。
少年与少女,又出现在了无尽的废墟世界中。
“很久没来这里了啊。”沉白抻了个懒腰,看着废墟世界上空的黑洞:
“哎嘿嘿,猫儿姐,咋?要跟我亲热亲热?”
“别闹,说正事。”绝美的少女白了他一眼:
“我要走了。”
“蛤?去哪?”
“去旧土的祖庭,拿一件东西。”
沉白有点摸不到头脑:
“啊这,需要这么郑重其事地告别么?猫儿姐,你破开空间不就行了?或者像创造云薇这个假身份一样,更改过去”
“拿那个东西,不能取巧。”猫儿姐顿了顿,接着道:
“就算是我,也必须从现在开始,一步一步走到旧土祖庭,这是已经被烙印在世界运行中的真理和天道,我可以破坏这规矩,但那个东西也会因秩序的崩坏而粉碎没办法,就只能走过去咯。”
“光靠走啊?”
“是的,不过也没什么,全当散心了。”
“猫儿姐,这是谁定下的规矩啊,这么狠,连你也要遵守?”
少女坏笑,摸了摸沉白的头,没有回答。
亲爱的,这是你当年定下的天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