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欺负她了,她因此产生情绪,然后在某年某月某日因为某种原因忽然爆发,这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一件事儿啊!
怎么到头来,非但每次都要她先道歉,还每次都得让她去反思自己到底错哪儿了呢?
亦秋不禁想,她大概是这个世上,最委屈的穿书者。
不过委屈归委屈,大反派的问题不能不回答。
小羊驼吸了吸鼻子,埋下脑袋,低声哼唧道:「我……我不该因为一时委屈,用那种态度对主人说话。」
「哦?」幽砚听了,不禁将右手搭在了亦秋的后脑勺上,食指与无名指的指尖,于那小脑瓜上轻轻点了两下,「怎么,你还委屈上了?」
「我是不能委屈吗!」亦秋在心里疯狂吶喊着。
但是她怂,她可不敢把这句话喊出来,所以话到嘴边,变成了一通违心的否认。
「不不不,我不敢,不敢……我不委屈,我一点都不委屈。」
亦秋小心翼翼地晃了晃脑袋,「主人对我那么好,我不该凶主人,无论如何都不该!我过分,我混蛋,我下次不会了!」
「下次?」幽砚冷不丁抓着一个关键词。
「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亦秋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得仿佛在发什么毒誓。
忽然之间,她对上了幽砚那双略带笑意的细长眼眸,目光不由一滞。
一缕晨光破云而出,撞入半敞的门扉,于这高且寒凉的山巅小屋,悄无声息地送来了几分暖意。
她们望着彼此,仿佛谁都想从对方眼中寻到点自己想要看见的东西,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闪躲。
数秒对视后,幽砚伸手捂住了亦秋的双眼。
「别去猜测不该猜测的东西。」幽砚轻声说着,松开了遮挡亦秋视线的手。
「我……没有……」亦秋小声解释。
她只是好奇了那么一瞬,好奇幽砚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何离开崑崙山,又为何堕入魔界。
除此之外,真的什么都没有猜测,也无从猜测。
幽砚淡淡「嗯」了一声,道:「最好没有。」
说罢,一挥袖,便合上了那道半敞的门。
客房暗下来的那一瞬,亦秋不由得呆滞了一下。
她还是喜光的,可幽砚并不喜欢。
罢了,幽砚缺爱嘛,房间透不透光这种事,还是依着缺爱的那个人吧。
亦秋这般想着,缓缓松开了幽砚的脚踝。
然而下一秒,幽砚忽又抬了抬手,打开了一扇原本紧闭的窗。
天光再次倾洒而入的那一刻,幽砚站起身来,几步走至屏风后的架子床边,静静坐下,闭目凝神。
亦秋抬眼望向了那一扇窗,看着看着,便不自觉地歪了歪脑袋。
许是昨儿太累,今早又被饿醒,亦秋并没能够睡饱,此刻幽砚好似消了气,她便也放心许多,心底那份困意一下便劫持了沉沉欲坠的眼皮。
白日里,只要不会觉得热,亦秋便总是喜欢趴在太阳晒得到的地方,仿佛这样睡觉才是最最舒服的。
幽砚开了一扇窗,清晨的阳光便照了进来。
小羊驼趴在那一缕光中,闭目睡得很香,一身柔白的绒毛被照得好似泛着淡淡的金光。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从窗外熘到头顶去了,亦秋便也跟着醒了过来。
贴着地板的肚皮平平的,仿佛在做着某种抗议。
亦秋从地上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幽砚身旁,见她仍闭目而坐,不禁上前用头蹭了蹭她的大腿。
幽砚睁开双眼,伸手摁住了亦秋乱蹭的小脑袋。
亦秋「唔」了一声,抬眼提醒道:「午时了……」
「嗯……」幽砚应着,又一次闭上了双眼。
亦秋鼓了鼓腮帮子,在一旁傻站了半天,最后一个没忍住,还是小声说了句:「主人,我饿了。」
幽砚:「那便去吃。」
亦秋:「我去哪儿吃啊?」
她又不能在凡人面前说话,只怕是到时冲着人「嗯嗯」一通瞎叫,叫破喉咙也就只能叫唤出一盆青草来。
她才不要吃草,草又不好吃。
幽砚:「你也知道没了我,你连饭都吃不上啊。」
亦秋:「你还在生气啊!」
幽砚睁开了眼,淡淡问道:「有意见?」
亦秋秒怂:「没有……」
幽砚低眉看着眼前乖顺的小羊驼,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丝笑意。
可不知为何,亦秋总觉得这一丝笑意并不简单。
果不其然,短短数秒后,幽砚伸出食指,轻轻拨弄了一下小羊驼的耳朵,弯眉笑道:「想清楚自己错哪儿了吗?」
亦秋张了张嘴,却一脸懵逼,不知如何应答。
幽砚:「没关系,错哪儿不重要,错了就得受罚。」
亦秋:「啊……」
不会是要罚她不准吃饭吧?
「总是我伺候你,你也该伺候我一下了。」幽砚说着,站起身来,在小羊驼诧异的目光下走到了里屋的书桌前。
亦秋一路追随,而后茫然地站定于幽砚身后,见她慢吞吞地研了半天磨,终于铺纸提笔,写下几行小字,而后放笔转身,将那一张宣纸递到了亦秋面前。
这张纸是一个菜单……
亦秋瞬间明白了幽砚的意思。她目光哀怨地望了幽砚半天,似想求一个陪同,奈何最终无果,只得张嘴咬住了那张薄薄的宣纸,转身朝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