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佩令》全本免费阅读
入夜,山间静谧幽静,谢玉敲手中握着短刀,小心翼翼地走到凉亭。
身后有人疾步而来,没有压低脚步声,直捣谢玉敲身侧。
她旋即收回刀刃,添了笑,假装脚一滑,人跌进一旁的树丛。只是这一回,双膝刚碰着泥地,手肘的桃花骨便被一双温热的手握住。
谢玉敲转头侧眸,眼中的慌乱转瞬即逝,却被宋云遏一下捕捉到。
原本到了嘴边的埋怨话拐了弯,眸里尽是无奈,“是我。”
心中那一点点雀跃却是沉了下去——
如今她连他的气息,是半分都认不得了吗?
“你怎么单独行动了?”宋云遏使力,将她拉起,“我俩休息的卧房在此山后,那里有几十个茅草屋,最后一排由左至右第十个,便是我们的。”
谢玉敲有些尴尬,拍了拍腿上的泥痕,带了点歉意道:“我本来也只是想来看看。”
阿通所说的梅花林异事,总让她心里觉得不踏实——
因为谢玉敲对此很熟悉。
至少在她过往的年岁里,去过这种布局的地方不下百次。
何况她这些年独惯了,真的是很下意识的,便是想着要自己来先勘察一番。
但这份心思,在对上宋云遏信任却又委屈的眼神时,谢玉敲便瞬间觉着是自己错了。zuqi.org 葡萄小说网
这般想着,她拉住宋云遏欲松开的手掌,“那便一起进去吧。”
“我......”宋云遏及时止住话头。
不远处,有喧闹声向着凉亭而来,是刚从浴池沐浴完回来的男矿匠们。
“先回去吧。”宋云遏反握住她的手,二人指尖交叠,“等夜深了,再过来。”
一路满腹心事,谢玉敲压根没把她即将和宋云遏同房的事放在心上,直至打开那扇简陋的木门,看见内里的情景,她登时把梅花林的事情抛掷九霄云外。
她从未住过如此简陋的茅草房。
一张木床,看起来只能勉强躺着两具成年人的身子,另一侧竖立着一片漏风的蒲席,放着一个净身木桶,一柄小巧的银匜。
狭小,拥挤,潮湿。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倒是宋云遏看起来极为松弛坦荡,他熟稔地从木床边翻开被褥,铺好,头都不抬地朝谢玉敲道:“这屋子沐浴条件不太好,最好还是去御室洗一洗吧。”
“御室?”谢玉敲拧眉,语气有八分不愿,“我实在是,不喜和一通女人一齐洗澡。”
“可我怎么记得,一起洗澡这种提议,还是你率先提出的呢。”宋云遏笑声朗朗,揶揄似的朝她摆摆手,“不然,你便在这木桶里洗罢?我去帮你打水。”
谢玉敲发愁地盯着那破烂不堪的蒲席,嘴里却仍是不服输地嘟囔着,“我推广御室,是为商业发展,建公共沐浴的地方,辅之揩背、剪甲、按摩,如此方能联通发达。”
但她还是喜欢在自家府宅里舒舒服服地沐浴。
谢玉敲走至蒲席后,仔细地检查了一通木桶,问宋云遏:“那你预备如何沐浴?”
“我都行,你来安排。”宋云遏耸耸肩。
“你......”谢玉敲犹豫地看向他,“洗过公共御室?”
宋云遏无声轻笑,“那是自然。”
不过是乡野间的御室,并非谢玉敲在京都城间推行的那种贵人家的享福之事。
这些年漂泊无定,他早已经不是讲究分寸的永安王宋云遏了,和林空、胡数剌、阿通,他们都经常一起去御室。
一开始没有钱财,他们甚至都住不起旅店,只能风餐露宿,很长时间身上都是淤泥。
谢玉敲拧眉,走回他身边,将人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心中的烦闷更甚。
他不说,她却是懂。心中的心疼是实打实的,能把她敲出泪来。
要知道从前,谢玉敲自己手上染了泥垢,都不敢碰着他,虽然他对她总是无缘由的宽限与包容,可时人谁不知,永安王自幼有洁疾,半点灰是也沾不得。
谢玉敲思绪凌乱,嘴巴张了张,先前的那些不懑尽数散去,她叹了口气:“阿遏,我去打水吧。”
“一起。”宋云遏竟抬手揉了揉她散落的包髻,“莫要多想,平添心乱。”
谢玉敲点头,咽下不甘情绪,复而笑起,问道:“对了,你身上可有带金玉膏?”
她想给阿通送去。
小孩身上淤痕看起来还挺严重,太瘦了,皮肉连着筋骨,今晚怕是压到了,会疼得睡不着罢。
不过他们身上多数物品都放在林空那了,宋云遏还真不一定有。
哪知,闻言宋云遏随即拿出金玉膏,递到谢玉敲手里,“阿通我已经给了他一小罐,这罐放你身上吧,必要时可以抹。”
金玉膏带了点余温,被他这么一提醒,谢玉敲才想起自己腰侧还在持续地疼着。
从进来围城之后,她总是莫名地有些掉线。
这不该是她原本该有的状态——
谢玉敲把金玉膏拢进袖口里,想沐浴完再擦。
甫一抬头,宋云遏已经推了门,背着手,站在夜空之下。
雨过后空气清新轻缓,谢玉敲提了心思,举步走到他身侧,“走罢。”
晚间人不多,少了那些阴森森的监视目光,谢玉敲脚步越发轻快,但紧紧挨了宋云遏的胳膊,淡了声量:“你有林空他们的消息吗?”
“没有。”宋云遏从烧水房外提起两个木桶,“但我想,他俩应该被安排到矿场去了。”
烧水房内热气腾腾,来取水的却不多,谢玉敲拿起木瓢缓缓往里添水,“只是此处矿场就有百座,怕是不容易找到。”
“嗯,但不急。”宋云遏率先提桶,“如若他们要找我,胡数剌有方法。”
谢玉敲点头,却没问,两人如此走了三趟,终于灌满一桶净水。
把草屋门关上,又熄了一半的照亮火烛,谢玉敲盯着面前的沸水,这才问道:“什么方法?”
“我衣裳上沾了粉雾,”宋云遏抖了抖领口,“其实你也有。”
“头巾?”谢玉敲一下了悟,“难不成胡数剌还能循着粉雾找到我们?”
“他是不能,但有种动物可以。”
谢玉敲歪了歪头,“不是蝴蝶吧?”
“不是。”宋云遏眼里漫起笑意,“是沙漠的一种独有蝎子,算是胡数剌的宝物吧。”
谢玉敲闻言双眸又大了几分,“胡数剌还当真是个奇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