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清)
年氏新婚正当好年华,那拉氏明面上捧着,有好东西都惦记给年氏留一分,真真将她当成了亲生妹妹般看待。那拉氏这番做派,不用多说什么,年氏知其心意,柔情蜜意般的缠着胤禛,年家有很争气,年羹尧在四川巡抚任上剿匪著有成效,受到康熙皇帝的褒奖,有这般强硬的娘家,年氏越发的有底气,云岚虽然出自佟府勋贵之家,但谁都知晓佟家最兴旺的是如今的九门提督佟荣轩,不是云岚的还是二等御前侍卫的阿玛佟荣智,佟家已分家,云岚很难考得上荣轩。
按理说胤禛得专宠于年氏,堂堂雍亲王胤禛不会被内宅女子所左右,更不会因为要借助她们娘家的势力就勉强自己,胤禛看重年氏身上似江南女子婉约柔美的气质,说话声音软绵绵的尾音上挑,更像是他寻找许久的声音,就因为这一点胤禛愿意多宠几日年氏,但远远达不到当时对云岚的宠爱。
胤禛稀奇于云岚的转变,在云岚身上胤禛总是感到畅快,遂雍亲王两位侧福晋平分秋色,细细比较起来,云岚反倒占有一分上风。年氏很不满意,在胤禛面前甩脸子,胤禛直接抬脚走人,年氏才明白她不过是雍亲王的一个妾室而已。虽说云岚没让年氏专美于前,但嗅到胤禛身上脂粉味儿,并不好受,她得争宠,伺候得胤禛更好,否则她在后院无容身之地。
唯一对这种局面满意的便是那拉氏,两位侧福晋平分秋色,她嫡福晋的位置才稳固,年氏的院落里有那拉氏的人,年氏有身子的几率不大。那拉氏吸取了对云岚的教训,得宠又如何?生不了儿子就没人能威胁弘辉的地位。
年氏身边没云岚陪嫁的精明嬷嬷,到底是汉军旗,少了许多的经验,赶不上功勋贵女身边的教养嬷嬷手段,年氏即便明知道嫡福晋不是那么和善,可她到底对自己太有信心,她大意了。
在云岚的暗自调教下,弘盼收敛了往日的锋芒,开始和弘辉走得很近,变得唯兄长马首是瞻,弘辉对救了自己的云岚心存感激,对弘盼多了几许的善意。那拉氏在旁看着干着急却说不了弘辉。
胤禛对弘辉的课业抓得很紧,担心弘辉养育内宅不够果决,胤禛命弘辉搬出那拉氏院落,单独居住,每日出了晨昏定情,弘辉鲜少再踏入后院,就算是那拉氏打算和弘辉说点什么也没工夫。那拉氏对显得恭敬从命的云岚更为忌惮。
四阿哥府外表平稳内在风起云涌丝毫影响不到云薇平淡的生活,她只需要关心胤禩和弘昭弘历就是了,日子过得很是清闲,胤禩答应他,等到初夏时,他就向康熙皇帝请旨意,去江南办差,其实说是办差不过是借口,带着福晋儿子去江南游玩。胤禩在礼部清闲得很,每日到时辰就回府,胤禩胤禛前生犯冲,每当胤禩偷懒时都会被胤禛逮到,胤禛的脸黑得如同黑炭,胤禩很无辜很无奈,“四哥,礼部没您户部忙,弟弟从未耽搁公事。”
胤禛的目光明显透着不信任,他有心给胤禩多找点事做,看不得胤禩清闲的状态,又怕挑起胤禩夺嫡之火,胤禛冷哼一声,“八弟的才学,做哥哥的记住了。”将来有的是机会,让胤禩忙碌,都是爱新觉罗家子孙,凭什么他就得累死累活的?就算是为了皇帝位,胤禛下苦功夫,世上还有贤王一说,此贤王非彼闲王。
在书房里胤禛处置完公事,惦记起云岚新捣鼓出的点心,经常来府里蹭吃蹭喝的弘昭很喜欢那味道,上次还说他额娘也很喜欢,胤禛略有心动,转去云岚的院落,刚刚进门,就听见云岚阵阵的咳嗽声,胤禛问道:“病了?”
云岚显得很意外的看了一眼胤禛,向后闪了闪,用帕子捂嘴道:“爷,您别过来,过了病气给您,是妾的罪过。”
胤禛心里一暖,云岚倒是处处为他着想,见云岚的脸色病恹恹的,道:“找太医了?”
“回王爷的话,主子不让找太医。”
胤禛一挑眉,眼底的怀疑一闪而逝,“有病怎能不找太医?”
云岚淡笑道:“没什么打紧的,劳师动众让旁人瞧见不好。”
胤禛盯着云岚,似在看她的神示意图,坐下抿了口茶,颔首道:“爷很意外,明日弘昭会来府上,他喜欢你做的点心,你不舒坦,就让你身边的嬷嬷做一份送去爷的书房。”
“妾亲自下厨得好,弘昭的嘴是最挑的。”云岚坐在离胤禛最远的椅子上,咳嗽几声,嗓音沙哑:“听吧八福晋说起过,弘昭最不是好伺候的。”
胤禛脸上扯出一丝的疼宠,“昭昭是挑嘴,可也懂事,和弘辉相处得极好。”
“他们在一处不似堂兄弟,反倒像是亲兄弟呢。”
“主子,年侧福晋找主子您。”胤禛随侍低头走进,在胤禛耳边耳语几句,云岚明显看出胤禛的异动,大度的说道:“年妹妹温柔可人,妾这身子···咳咳,不争气不敢留爷再次,还请爷去年妹妹处安置。”
胤禛眉间微微拧起,“云岚,你是真心实意的让爷离开?”
“爷,妾是也想着伺候您,可妾···”
胤禛站起几步走到门口,背对着云岚道:“爷去上哪安置由爷做主,用不着你贤惠,这次爷看着你身子不舒坦不计较,下次,云岚,你给爷记住,没下次。”
云岚在胤禛走后,笑出了眼泪,“这也不是,那也不行,胤禛,雍亲王你到底要我怎样你才满意?”
“主子,您何苦弄坏了身子,爷来了您这也不容易,您还将爷往外推?”嬷嬷端着汤药走进屋里,“趁热喝了,养上两日就好。”
云岚搅动着汤药,她要放凉了,哪怕凉的汤药再苦也不觉苦,“我是防患于未然,随传随到的好戏,我岂会不记得?”
“您是说谁是随传随到?”
云岚撇嘴,玩味道:“你说呢?”
“主子,王爷绝不会随传随到,您都想哪去了?王爷是堂堂的雍亲王,对个侧福晋随传随到传扬出去,惹旁人笑话,您怎么不明白呢,年侧福晋就算是父兄高升,她也是汉军旗,比不上您的门第,王爷纳年家女儿当侧福晋是恩宠,年家得感恩戴德,年侧福晋恃宠而骄的话,王爷不会饶了她,就算他父兄再本事,王爷打压之下,不过是奴才罢了。”
云岚喝了汤药,心中生疑,难道胤禛不会为了年羹尧宠小年糕?“方才年侧福晋就让人来请他,现在他们定是如胶似漆,情意绵绵。”
“王爷回了书房,奴婢看得真真的。”
云岚怔了怔,她折腾出这场病又为了什么?苦笑连连,清穿小说,永远都是清穿小说。
嬷嬷劝道:“奴婢知所以为阻拦您,是因为您这样做也好,让王爷晓得您心里还是有他的,王爷是皇子贵胄,从小在意过谁?他不在意旁人,不见得准许旁人不在意他?尤其是后宅的女人,王爷厌烦争风吃醋,心里有他的女人王爷会多疼爱几分。您不将病气过给王爷远着他,和年侧福晋身体不舒服去请王爷,高下立判,年侧福晋想来在闺阁时是娇养的,不谐世事,不晓得内宅的不易,奴婢看着她对夏荷推心置腹,陪嫁的丫头都靠后,指不定将来得吃大亏。”
“你是说夏荷是奔着爷去的?”
嬷嬷小声道:“打算伺候王爷倒也没什么,不过是个通房丫头,好拿捏得很,但若是有了别的念头,年侧福晋身子可是柔弱得很,一包药下去,指不定怎么样。”
“夏荷是福晋的人?”云岚脸白了白,暗呼庆幸在她刚入府时,老太太给的嬷嬷不动声色剔除了福晋安排的人,她当时只顾着和胤禛新婚浓情,哪会想到最得意时便是最危险的,云岚感激的看着嬷嬷,“不是你,我得着了福晋的道。”
“主子,都是奴婢的本分,老夫人当时就让奴婢劝着您,奴婢没本事嘴有笨,只能默默得帮着主子,好在现在主子想通了,奴婢才敢多说几句。”
“有话就直接对我说,不管妥当与否,我都会记着你的好。”
嬷嬷谦恭垂头:“奴婢醒得,定会帮着主子。”
喝了药后,云岚舒坦不少,那道胤禛指名的点心,做起来很复杂,材料用得很多,必须挑拣最最上等的红豆,云岚让丫头取红豆,云岚一颗一颗的挑选,云岚随嘴道:“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红豆有名相思豆···”
虽说云岚对胤禛失望,放下执念,但她心底隐隐期盼着,胤禛能明了她的心意,如果能让胤禛的心偏着云岚,哪怕一点云岚也更有机会,不指望胤禛全心的爱恋,但要胤禛的宠爱,要让胤禛认为她比小年糕好,云岚输给了江山,她不愿输给清穿女的大敌小年糕。
年氏等候了大半天,胤禛都不曾踏进她的院落,年氏抹泪,最喜欢的夏荷轻言安慰她,“主子,定是王爷忙着公务才没来看您。”
年氏转不过劲儿,胤禛对她一直很体贴温柔,爱护备至,怎么现在就不把她放在心上?年氏体弱,和胤禛怄气,假病也成了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