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时候,一条巷子的一户人家的门就被敲响了。下人打开门一看,便看到一名身着青衣的年轻人,斯文有礼的站在门前。
“请问您是哪一位?”
年轻人身形修长,拱了拱手道:“在下姓董,是贵府老夫人的娘家侄孙,前来看望表姑婆。”
下人听了一头的雾水,挠了下后脑勺道:“你当真是老夫人的娘家人?可是我家老太爷已经辞官,带着老夫人回老家那边去了。”
年轻人微微一愣,才道:“请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下人答道:“就是月初那会的事啊,都有十来天的功夫了。我们家老爷夫人劝了又劝,老太爷和老夫人,还是执意回老家去了。”
“您进来说话吧,小的这便去通知老爷和夫人。”
年轻人摇头道:“不必了,既然表姑婆不在,那在下便不打扰了,告辞。”
“哎!哎!”
下人连声喊,那年轻人却头也不回的走了,身后几名随从跟在后面一起扬长而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离开这条巷子后,年轻人开口道:“既然表姑婆不在,那我们先去找个客栈住下吧。”
“是,少爷。”随从应道。
年轻人看到一家热闹的茶楼,想了想道:“你们先去找住处吧,好了便来这里通知我,我先在这里坐坐。”
“小的明白了,您先在茶楼歇歇脚,让董明跟着您吧。”随从之一开口道。
“可。”
年轻人当然不是累了,才会想要去茶楼坐坐,不过是想着茶楼里的消息最多。才会想着去坐坐,听听京城中近来都有什么传闻。
比如关于那位皇贵妃的。
董文阳是董家这一代男丁中的翘楚之一,虽然过了会试成了一名秀才,便再也没有参考过。而科举除非加恩科,不然科举都是五年一次。
此次家中接到表姑婆的信,长辈们一番商讨后,最后决定由他进京城看看情况。
董家百多年前的惨剧,每一位子孙都清楚。姑娘们被教导的端庄,而男子则个个习得一技之长,从军从商皆有,唯没有踏入仕途之人。
因为还不是时候。
虽然世道对女子多苛刻,但是也从来没有发生过,像董家这样的惨剧。那时候董妃之死,虽然提起来便让人露出奇怪的表情,对董家女都抱有异样目光,但是还至于让董家成了那个模样。
一切只是因为,背后有人在针对董家,将董妃之死传的沸沸扬扬满城皆知。好像人人都亲眼见到了董妃,是如何在一众兵丁的面前,**裸的死去。
墙倒众人推,有人明里暗里的针对董家,先是董家定下婚约的姑娘们,通通都被退了婚。接着便是已经出了嫁的,也都被一纸休书送了回来。
然后悲剧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百多年里,董家早就已经报了仇,但是却仍然不敢走到人前,大声的告诉世人他们便是那个董家。
报仇比想像中的容易,但是董家却没有用同样办法,而是让人进入仇家的内院。几番挑拨之后,便断了他们的子嗣传承,然后等着他们的便是败落和灭亡。
当董家再一次站在人前的时候,他们要让世人记得,董家女何其贞烈。为表清白,举族女儿都以死明志!
董家女,贞烈!
但是他们要有一个举足轻重的势力,让人无法置疑他们和地位!
看看,他们还要再看看,若是皇贵妃能为后,那么董家便依附过去,借势成为皇上的鹰犬。
茶楼里的人越来越多,董文阳坐在大厅中,听着周边的嘈杂声,从中分辨自己想要听到的消息。
“你知道吗?胡家的小娘子跟人私奔”
不,不是这个。
“吴家的大少爷,被楼子里的清倌迷的要休妻呢!”
也不是这个。
董文阳坐了大半天,才听到了想听的。
一个声音粗狂的男子道:“皇贵妃你知道吧,就那个看自己奶娘不顺眼,就把她毒死的那个。”
“嗯嗯,我听人说过。”一个声音文弱些的男子道:“为了让皇上不被蒙蔽,张御史于殿上死谏,如今事情还没个结论呢!”
董文阳的拳头紧紧的捏了起来,这下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表姑婆会突然离开的京城。这样的骂名,于董家女来说,是无法承受的。
因为那皇贵妃,是表姑婆的外孙女。
就在这时,董文阳眼角的余光里,却发现临桌的一位少年,竟然也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让他不由侧目看了过去。那少年约摸十二、三的模样,此时嘴紧紧抿着,一张脸明显正在压抑着怒气。
莫名的,他就是觉得这少年,是在为皇贵妃的事情而生气。
董文阳想了想,轻哼了一声,像是被气到的模样,以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又是一个为了博名声的狡诈之徒,就是可怜了皇贵妃,一介女子被人拿来作筏子!”
话音刚落,董文阳就察觉到,那名少年朝他这边看了过来。他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皱着眉头轻轻的叹了一声,似是对这种情况极为不满。
然后像是不经意的抬头看了眼四周,和那名少年对上视线后,便随意的点点头,又收回了目光。
董文阳的内心,不如面上那样冷静,一颗心微微绷了起来,直到感觉到那小少年起身站了起来,他才松了一口气。
成功了。
元壁来会茶楼,是因为父亲担心,会有人故意在民间抹黑三姐姐的名声。于是他只带了一个随从,头一回进入到这样吵杂的茶楼里,就是想知道有没有人故意在散布谣言。
他已经在别的地方,抓了俩名故意在众人面前,谈论三姐姐事情的有心人。不过就算没有人再散布谣言,百姓们依然对三姐姐有了不好印象。
这种情形,再加上近日被迫听了许多骂三姐姐的话,元壁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其烦燥的状况。然而他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会听到这样的话。
听到不再是轻蔑三姐姐的言论,让他觉得临桌的男子,是一个挺不错的人。
“敢问兄台贵姓,小弟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