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叶阁内,徐夫人尚不能睡着,独自躺在软榻上,抬头硬生生地看着那帘钩,这帘后头便是一个窗户,一个黑沉沉的窗户,新婚那天,这窗户本是霞红色,后来颜色糊了,旧了,退了色了,再不复新婚日的模样,她就换了透明纱的窗。
这透明纱的窗,早早的便有阳光射进来,又暖又漂亮,只是到了晚上,转头看过去,竟只有一片沉沉的黑,一洞黑魆魆的夜,令人心里孤寂凄冷。
本来第一次发现这透明纱窗是如此凄冷时,她便想换了这纱窗。
但仔细想想,这纱窗也懒得换了,免得叫人嘲笑她。
她此刻低头看着这洞黑的夜色,心里越发清冷,宝欣立在外头,轻轻揭开帘子,望里说道:“夫人,丫鬟来报说,老爷从咏修院出来后,便径直去了玉珺小姐的梨花阁,出了梨花阁后便直去了书房。”
夫人闻言,双眸紧紧一闭,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直觉浑身麻木,说不出是失望,还是痛恨,良久才酸软软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今夜你们不必伺候了。”
宝欣听着徐氏的声音有些嘶哑,忍不住开口道:“夫人,奴婢给您沏杯茶来吧。“
徐氏哑着声音,无力道:“不必,本夫人不渴。”
宝欣放下帘子,转身离去了。
一宿无话,至次日,文暮早早便起身去了宫里。zuqi.org 葡萄小说网
皮元蕤一夜都宿在了太子东宫,与小郡公宿在一个寝宫里头。
元仪从齐后宫里洗漱起来,齐后已经梳妆好了,更好衣,一身宫装,暖呼呼地坐在貂皮靠背的软榻上,一双手礼仪全备地搭在双膝之上,目光柔和地望着衣服都未穿好的元仪,伸手招她过来,“好元仪,过来,给祖母抱抱。”
元仪捂嘴,对着齐后身边侍茶的丫鬟笑道:“祖母是天下最年轻的祖母。”
齐后伸出纤细的双手抚上自己柔嫩双颊,自嘲一笑:“祖母已经四十岁左右了。”
齐后将元仪唤到了自己身前,搂在怀中,透过元仪那双清明的眼睛,还有那清丽的眉眼,就仿佛看到了元仪的母亲——齐后的女儿,逝去的云和公主。
齐后抚着元仪垂下来的修长青丝,笑道:“你母亲一向温柔可人,可惜天不假年,早早逝去了。你的三叔五叔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你要时常与你三叔五叔来往,你大伯不是你亲大伯,你大伯的生母是我姐姐,你大伯不是你亲大伯,你不要总与玧来往。“
元仪嗯了一声,“可是,元蕤哥哥总是与玧哥哥亲密的很。元蕤哥哥和谁亲近,我便与谁亲近。”
齐后将她的小脸轻轻一捏,笑道:“你这傻孩子,元蕤哥哥,元蕤哥哥,他不过是一个风流成性的藩王,是你的臣子,看到你三叔,你五叔是要自称为臣的,他仅仅一个藩王,你如何对他死心塌地。我日后给你寻一个更好的亲事,可好?”
元仪眼神望定了齐后,固执摇头:“我不,我喜欢元蕤哥哥,我只喜欢元蕤哥哥,我给元蕤哥哥的母亲写信,皮藩王妃就回信叫我儿媳妇。元蕤哥哥的母妃也喜欢元仪,元仪不要别人。”
齐后把脸色一沉,愠怒着:“元蕤风流成性,怎配得上你。”
元仪摇头:“我给元仪母妃写信,藩王妃将元仪哥哥日常行处坐卧告知于我,也对我说,元蕤哥哥常与人逢场作戏,常与女人嬉笑谈乐,但却甚少真的对女人动心。我思量着,我不在元蕤哥哥身边,所以他心里寡淡,身边无人与他解闷,他才要四处风流,若我在元蕤哥哥身边看管他,他必然不会这样风流。”
齐后作笑,粉嫩纤指在元仪额头轻轻一点,嬉笑道:“傻元仪,男人风流成性,岂会因为一个女人收心。你看看,你的皇爷爷,咱们的端皇陛下,他先是有了我的姐姐小齐后,后来有了我,再后来,又有了其她的美人。男人岂会收心,元蕤不曾对你许诺,你当心日后被他辜负了。”
元仪摇摇头:“才不要呢,元蕤哥哥对我甚好,我甚喜欢他,很小很小时候,他便对我许诺。”
“小时候的话,都是笑话,不过是过家家说着玩的呢。”齐后道:“你的元蕤哥哥为人轻浮,从来嘴里没有一个正经,他又风流,这说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似的,经不起太阳的晒,一晒就没了,他这样的一个人,对你说过的话,恐怕早已忘了,你如何能对他倾心呢,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祖母给你寻访,为你召开一个贵公子的宴会,可好?”
元仪把头一低,双唇微抿,十分委屈:“召开贵公子宴会?可羞死元仪了,我才不要,我对元蕤哥哥一心一意,元蕤哥哥对我也是一心一意,就是这样,不需要齐后费心了。”
“你这孩子,”齐后愠怒着,胸前挂珠一荡一荡,忧道:“你这孩子,十分不知事。日后被元蕤辜负了,可不准找祖母诉苦!”
元仪哼哼,粉嫩的小脸上满是倔强:“元仪喜欢元蕤哥哥,永远不变。”
齐后摇头:“你怎么还是个痴情种。这样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