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珏这人虽然看起来已经蛮有担当的了,但其实还是有点16岁少年特有的没轻没重,比如说他吐槽美梦成真腻歪的样子像互相抓虱子的猴子这事,够尹美晶反吐糟一辈子。
好在这人干正事永远不掉链子。
在团体赛短节目期间,张珏的表现是全场最好的,他对于新的比赛场地适应度相当高,比那些俄罗斯本土选手也不差什么,全程没让裁判抓到一点可以扣分的地方,节目的感情、艺术性也表现到位。
比赛结束的那一刻,张珏的队友们都乐疯了,黄莺和尹美晶举着国旗高高兴兴的跳着,刘梦成和关临去给张珏送水、外套、拿刀套,把教练的活都抢走了。
张俊宝看着这群兴奋的年轻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和沈流相视一笑,而张珏在队友的簇拥下坐到座位上,明亮的眼看着上方的电子计分板。
黄莺在他耳边叫道:“肯定是第一名!”
张珏对镜头比了个心,转头又朝队友们笑:“我知道,我可是卖了全部力气滑的。”
毕竟他要保送自己的队友们进决赛,并确保中国队的积分在一开始就占据优势。
等到分数出来的那一刻,场上再次响起掌声,张珏的成绩不出所料的出色,虽然没有再次打破他自己保持的世界纪录,但总体表现也可以称得上是完美了。
此时谢尔盖站在入场的地方,深呼吸一口气,鲍里斯安慰他:“我们是肯定能进决赛的,你只要正常滑就行。”
俄罗斯的女单、双人和冰舞也是强项,整体的强大让运动员上场时也能压力不那么大。
谢尔盖低声说道;“可是瓦西里无法出战团体赛。”而达莉娅还在吃药控制厌食症,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状态,而且这两个人都要攒着最佳状态留给个人赛的。
他果然还是要在短节目拼命,才能保证团体赛的成绩啊,这时谢尔盖就额外感激自己在俄锦赛爆了一次种,以3分的优势险胜第四名的阿纳尼拿到了第三个索契名额,国内能稳定输出四周跳的只有鲍里斯家的三大男单,阿纳尼拥有一米八五的身高,跳个4t就费了全部力气,能不能落看命,这个赛季还担不起重任。
按照常理,下个周期,也就是平昌冬奥周期才是张珏、寺冈隼人、伊利亚、阿纳尼那一批人崛起的时候。
可是现在,张珏已经超过了伊利亚,是瓦西里最大的对手了。
谢尔盖又看了张珏一眼,滑到了赛场中心。
他的短节目是霍洛维茨版本的《斯克里亚宾op8no12练习曲》,霍洛维茨本就是上世纪最伟大的钢琴演奏家之一,他的《斯克里亚宾op8no12练习曲》被誉为其代表作,每每演奏都能得到大片掌声,而谢尔盖选择的,则是霍洛维茨在鼎盛之年演绎的巅峰版本。
作为古典浪漫派钢琴的最后一位巨人,20世纪的“老琴皇”,霍洛维茨的琴声有力而不失丰沛的情感,且有着战斗民族特有的那股劲儿,在他年轻时,每次演出后,他的斯坦威钢琴都像是散了架一样,让调琴师挠头不已,甚至还有弹断琴弦的纪录,所以又被中国乐迷戏称为“雷神”。
而鼎盛之年的霍洛维茨已经走到了举重若轻的境界,无论是按动琴键的节奏,还是对于音色的控制和情感处理都进入了潇洒流利如彩虹般的超高水准。
顺带一提,张珏今年的短节目在古典乐界外号“铲十吨煤”,极为消耗体力,而霍洛维茨在75岁高龄时依然能继续铲十吨煤,可见其功底深厚。
谢尔盖本人在花滑界素有“炮哥”的称谓,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玩剑三,而是他这人特直率且喜欢用嘴炮轰一切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和现象。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这种直白热烈的性格,结合老琴皇演奏的钢琴曲,却迸发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尤其是谢尔盖的节目进入接续步段落后,现场的观众们的掌声就没停过。
鲍里斯和瓦西里对了一拳:“你给他推荐的曲子不错,这小子的确和霍洛维茨适配性很高,而且冬奥的氛围让他的状态也起来了。”
瓦西里:“是coco和我说的,他认为谢廖扎适合霍洛维茨。”
谢廖扎就是谢尔盖这个名字的昵称叫法,作为谢尔盖的师兄,瓦西里当然可以这么叫他。
鲍里斯意外的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和他交流了和谢廖扎有关的事情?”
瓦西里回道:“去年五月份,我们在打网络麻将的时候,谢廖扎放了三把炮,coco当时在语音里笑得不行,问他是不气得要去炮轰什么东西泻火,谢廖扎就说不打了,要去找他的猫抚慰心情,然后我们就在语音里顺便说起谢廖扎的事情,当时我提到他在为新赛季选曲而苦恼……”
然后张珏就推荐他去滑霍洛维茨演奏的曲子。
别看张珏的舅舅是个爱穿大花裤的男人,张珏本人却一直品味极佳,尤其是在音乐方面的品味相当厉害,从他出场到现在,从来没有在选曲方面翻过车,不仅是他自己,他为自己的队友们推荐的曲子也都匹配率、演绎效果极为出色。
瓦西里很清楚张珏在这方面的奇特天赋,所以在张珏安利了霍洛维茨后,他就拉着谢尔盖连听一周的霍洛维茨,最终挑选了老琴皇版本的《斯克里亚宾op8no12练习曲》以及《卡门主题变奏曲》作为他在冬奥赛季的短节目和自由滑。
现在看来,张珏的安利延续了他一贯的准确性。
谢尔盖在这一场滑出了他的个人最佳!
鲍里斯听完以后沉默一阵,小声和瓦西里说:“自从看完coco给美梦成真编的表演滑后,我还以为他的品味发生了可怕的变异。”
没想到小鳄鱼该给力的时候还是很给力嘛。
张珏看着对手滑出这么好的成绩,还诶嘿了一下:“我就说他适合霍洛维茨。”
鹿教练在他后脑勺上呼了一下:“你还笑,蠢货,他现在是团体男单短节目第二了!你别随随便便就给人家挑曲子行吗?”
只差2分,张珏就要被谢尔盖赢了!
鹿教练这会儿也挺麻爪的,他算是发现了,张珏每次给别人挑曲子,那曲子与运动员的适配性能高得让运动员自己都目瞪口呆,而当别人询问张珏如何挑得这么准确时,张珏就只会诶嘿一下,说这是帅哥的直觉。
张珏就很淡定:“没关系啊,他只有一种四周,我有两种,无论如何他都干不过我的。”
其实张珏今年也考虑过滑霍洛维茨,不过他喜欢的是老琴皇的《降b小调第二钢琴奏鸣曲》,这首奏鸣曲由拉赫玛尼诺夫创造,意境宏大,里面的才气满的几乎要溢出来,而霍尔维茨演绎的版本数次被誉为最佳。
张珏一直觉得自己和拉赫玛尼诺夫老爷子的适配性也挺高的,就像他今年的短节目铲十吨煤《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也是这老爷子的作品,但最后他还是觉得自由滑要更加有个性。
所以他要有一支独一无二的、前人没有滑过的曲子来做自己的自由滑曲目,于是他去找了一位作曲家,专门为这个赛季写了一首曲子。
巧合的是,瓦西里的短节目也是那位作曲家的作品,在尘封了四年后,他放弃了古典乐,选择带那首曲子走入冬奥赛季。
张珏看向瓦西里的方向,从本赛季开始,瓦西里出赛的次数就少之又少,他只在俄锦赛正儿八经的比过,却碾压了所有人。
瓦西里恰好也在这时看了过来,两人隔空对视一阵,又不约而同的别开目光。
当团体赛的四项短节目都结束时,中国队以积分榜第一名进了团体赛决赛,此时重要的时刻也来了,为了争夺团体金,张珏需要尽快确认自由滑的名单,并提交给组委会。
他和教练们站在一起说着话,队友们看那边一眼,金子瑄深呼口气,捏紧拳头。
金二哥深知如果说他这辈子最有希望碰到奥运金牌的机会就在这里了,他的能力有限,要在个人赛争金实在太不现实,但如果他可以在团体赛奋力一搏的话,说不定就能上领奖台。
那个所有运动员都梦寐以求的领奖台。
然而他们的对手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张珏要求稳的话,这时候恐怕会选择自己继续上自由滑。
徐绰站在他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俯视着队友安慰着:“别紧张,师兄做出的选择肯定是最恰当的。”
金子瑄苦笑:“我从来不怀疑张珏的判断力,我怕的是我自己的能力不够强。”
就算张珏不选金子瑄,他也没什么可怨的,毕竟金二哥是抽风机嘛,一旦张珏选了他,他又在赛场上崩掉,连累队友无法冲金,那才是让金子瑄愧疚一辈子的事。
就在此时,张珏站起来,捧着记着名单的纸张朝主办方工作人员走去。
金子瑄在这一刻意识到,名单已经定下了,他捏紧拳头,咽了下口水。
过了一阵,张珏回来,拿着名单念道:“团体赛自由滑名单如下,双人滑还是黄莺和关临,你们要注意身体状态,必要的时候可以申请封闭,但为了个人赛,建议还是别打,要打等个人赛打,在那之前还是吃止痛药挺一挺。”
黄莺、关临认真点头。
“冰舞,刘梦成、尹美晶,我记得梦成哥的肩膀一直不舒服,该吃药就吃药。”
“女单还是徐绰,没别的人替你了,你自己注意身体状态,男单,金子瑄。”
话音落下,金子瑄抬头看着张珏,而张珏对他点头。
“加油。”
十六岁的小队长将他的信任交给了很有实力但总是抽风的队友,而金子瑄又是受宠若惊,又是忐忑不安。
他真的可以去团体赛了?他可以去冲奥运领奖台了?
可是他能做好吗?他不会翻车吧?
天呐……
然后张珏这时候又来了一句:“大家都知道,孙指挥今年的指标是四块牌子,而且其中必须要有一块金色的,我琢磨了一下,大家个人赛都肯定是要玩命的,团体赛也不要太收着力,该拼就拼吧,都到奥运了,这时候不上全力什么时候上啊?咱们今儿就给孙指挥长长脸!”
“团体金牌,咱们一起冲!”
张珏伸出掌心,队友们相视一笑,纷纷将手掌按了上去。
“加油!”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