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不绝的大雪一直持续下了一天一夜,这是今年冬天坎帕斯大陆真正意义上的一场大雪,积雪超过了一尺多厚,田野,村庄,山峰都变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就连奔腾不息的泰德江也停止了咆哮,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银链。
饱经战乱蹂躏的人们,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压垮了。在战争中,他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温暖的家园,他们已经不能抵御严寒的侵袭,路上到处都是冻死的人群。然而,大雪虽然无情,在这个苦难的坎帕斯大陆,依然存在着一方乐土。在这里没有饥饿,没有战争,风雪严寒冲不进温暖的房屋。这里就是大伊斯坦帝国,一个由女孩子统治的,刚刚建立不久的国家。于是绝望的人们挣扎着,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纷纷涌进大伊斯坦帝国的境内。
伊斯坦堡废墟,十几个人或者站立,或者坐着,几个巨大的火堆不断的燃烧,这里温暖如春。
“姐姐,都三天了,高天哥哥怎么还不过来啊?”芭芭拉的小脸冻得通红,可怜巴巴的问安琪拉:“说不定拉米姐姐不在这里呢。”
安琪拉往火堆里面舔了一下干柴,说道:“耐心点好不好,高天说拉米在下面,拉米就一定在下面。”“可是他们不是说拉米姐姐已经变成了一个坏人了吗?”芭芭拉的大眼睛忽闪着:“拉米每一次出现,高天哥哥都会头痛。上一次还昏迷了一个多月呢,干脆我们不要再等了吧。万一拉米一出来,高天哥哥再昏迷了呢?”
安琪拉抬头向废墟那里望了望,在那里高天,微微案,和玫兰妮三个人已经等候了三天三夜了,他们彼此拥抱在一起。已经变成了一个大雪人。
“高天先生舍不得啊。”安琪拉叹息了一下,说道:“就是死他也要再见拉米一面。高天先生之所以能来到这个世界,全是因为拉米的缘故。现在高天先生要走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不见拉米一面,不甘心哪。拉米不仅仅是高天先生契约上的主人,他还是高天的朋友。高天的妻子。等着吧,也许下一刻拉米就会出现了。”
高虹凑到火堆旁边,愁眉苦脸的说道:“安琪拉姐姐,你说我是不是也和我哥哥一起去那个世界啊?”
安琪拉好奇地问道:“你不做龙王了吗?”
“这个鬼龙王太讨厌了,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哥哥不在了,没有人帮我,我还不如离开了好。”
“那你就去呗。”
“可是,可是我听哥哥说,在他那个世界里。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女人。”高虹天真无邪,无比担忧的说道:“玫兰妮要去,微微安也要去。如果拉米出来了也要去怎么办?他们会不会被哥哥说地警察抓起来啊?”
安琪拉被高虹逗乐了,说道:“他们的那个世界自然有他们的法则,你过去了才会了解。在你没有过去之前,还是按照这里的规律思考问题吧。”
高虹望着废墟中央的大雪人,狠狠地说道:“如果哥哥再头痛的话,我一定把拉米活吃了。”但是高虹想了一会儿,又叹息一声说道:“拉米姐姐以前对我很好,给我买过火龙果。还让我在她的被窝里睡觉,不能吃。”
突然,伊斯坦堡废墟中央出现了一道金黄色地光柱,白衣赤足的阿佳妮出现了。
阿佳妮脸色有一些苍白,眼窝深陷。明显消瘦了许多。阿佳妮踏空而行,缓缓走到距离高天十多米的地方。
“高天先生。你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阿佳妮的目光冰冷,语气更加冰冷。
“一直等到拉米出现为止。”高天缓缓站立起来,替玫兰妮和薇薇安拍了拍身上的积雪。
“你为什么要见到她?她已经不再是以前地拉米了,她成了战神坎帕斯在这个世界的代言人,她的神力来自战阵坎帕斯,她的记忆已经被坎帕斯抹去。”
“我不管她是神还是人,更不管她是白痴还是哑巴,我只知道她是拉米,她是我挚爱的妻子,我必须见到她。”高天地语气无比坚定,并没有因为听到拉米成了神的使者而感觉到震惊。“在我心里,拉米永远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她永远是那个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地人,她必须见证我的离开。”
阿佳妮摇摇头说道:“高天先生,你破坏了契约法则,你和拉米小姐不能共存于同一个世界。现在我用魔法封闭了她的契约,你感应不到。但是如果你们面对面的话,你的头部会痛。这一次,已经不仅仅是昏迷那么简单的了,你会因为疼痛而死。”
“即便是死,我也要见拉米一面。”高天的回答干脆而又坚定。
阿佳妮咬了咬嘴唇,眼睛有一些湿润:“高天先生,我佩服你的勇气,但是,你不能这样自私。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解脱了吗?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关心你地人,你难道忍心抛弃他们。你可以不顾我妹妹的感受,狠心的抛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世界,但是你难道也会很下心来,让微微暗和玫兰妮忍受失去最心爱的人地痛苦吗?死并不是唯一的解决方法,活着才是勇敢者地选择……“我们不怕。”高天怀里的微微安挺直了胸膛,以一种无比骄傲的眼神看着阿佳妮,说道:“我们不会孤独,我们也不会痛苦,高天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高天生,我们就快乐,高天死,我们就一起死。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阿佳妮沉默了,她抬头仰望阴云密布的天空。眼角似乎有晶莹闪现。“好吧,高天,我成全你,杀死我吧。”
“杀死你?”高天一愣,说道:“为什么要杀死你?”
“因为我是拉米的主人,因为我的契约干扰,你们才那么痛苦。杀死了我。我和拉米之间的契约就不存在了,你们就会恢复以前的样子。来吧,高天,为了你的幸福,杀死我吧。”
阿佳妮闭上了双眼。背转身子,静静地等待高天的决定。
高天呆住了,这样地事情,他做不出来。高天虽然不喜欢阿佳妮,阿佳妮曾经和班德拉一起给高天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但是高天并不痛恨阿佳妮。这不仅仅是因为阿佳妮是特雷莎的姐姐,是特雷莎在坎帕斯大陆唯一的亲人,也不仅仅是因为阿佳妮曾经有多次机会可以致高天于死地。而阿佳妮并没有这样做。其实在高天的心中,他对阿佳妮充满了同情。阿佳妮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子,她的命运被班德拉强行绑在了战争地车轮上,她身不由己的走进了战争,最终被战争所毁灭。
阿佳妮的苦难来自于自己的天赋,她是一个天才,因此被班德拉改造成了一句战争机器。阿佳妮是美丽的,但是因为战争让她永远地失去了作为一个女人应该享受到的快乐。面对这样一个可怜人。高天怎么能下得去手。
高天沉默着,他知道阿佳妮说得没错,如果真的想要见到拉米,并且和拉米话别的话,她必须杀死阿佳妮。否则在拉米出现的那一刻,他也许就会昏迷了。但是高天却不能杀死阿佳妮。为了自己地幸福,而杀死一个可怜的女孩子,这样的事情,高天绝不会去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阿佳妮地身上也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阿佳妮突然转过身来,怒吼道:“动手啊,你为什么不动手!”
高天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去,对在远处观望的人群招了招手。所有的人都走了过来,德尚,堪培拉,龙兰德,安琪拉,巴巴拉,特雷莎,高虹……。高天的目光缓缓的从众人的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大牧师龙兰德的脸上。
“龙兰德大师,你曾经说过,契约地消除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方法是签约双方都表示愿意,有魔法师在一边协助,释放驱除魔法可以做到。”高天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还有一种方法,就是通过手术的方法,把留有契约烙印的那部分脑浆移出体外,强行抹去契约的烙印。大师,我选择第二种方法,你动手吧。”
“什么?”所有人都惊呆了。
“高天先生,这样的手术只不过是理论上存在成功地可能,世界上从来没有进行过这样的手术。”龙兰德大师也震惊于高天地选择,说道:“大脑是人体中最重要的器官,稍微受到损伤就会导致死亡。你虽然有生命枷锁,我也可以使用神圣护佑保护你,但是如果脑浆被取出一部分,会直接导致你一部分功能的缺损。你也许会失去语言功能,也许会失去记忆,甚至也许会四肢瘫痪。太冒险了,我不能为你做这样的手术。”
“哥哥不要。”高虹抱着高天的胳膊不断地摇晃:“我要会说话的哥哥,要能活动的哥哥。”
高天的眼睛也湿润了,抚摸着高虹的秀发,说道:“好妹妹,哥哥必须见到你的拉米姐姐一面,否则我即便是回到了我的世界,也会永世不得安宁的。”
“那我就杀死这个可恶的女人!”高虹双眼喷火,向阿佳妮扑去。
高天一把拽住高虹,制止了她冲动的行为,说道:“妹妹,你还小,你不了解。一个人的幸福,不能构架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永远也不能。”
“真罗嗦,放着大好的机会居然不会使用。”阿佳妮冷冷的说道:“高天,我鄙视你,你是一个永远不能成大器的人。为了你的儿女情长,更为了我妹妹不留下遗憾,我替你动手吧。”
阿佳妮说完,突然拔出腰间的利剑,向自己的胸膛刺去。
阿佳妮的利剑只刺下去了半寸,就再也无法前进了,因为她的手臂已经被高天死死的抓住。高天右臂一抖,阿佳妮的利剑被震碎。高天取出一块洁白的手帕,轻轻地按在阿佳妮的胸口,替她止血。
“阿佳妮,你怎么这么傻啊!”
阿佳妮瘫软在高天的怀里,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抱住高天哇哇痛哭了起来。“你才傻,你才是傻瓜。你是一个懦夫,一个胆小如鼠的懦夫。呜呜……”
特雷莎走过来,抱过受伤的阿佳妮,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高天,姐姐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姐姐和你不同,你可以任意选择你喜欢的人,你可以选择我,选择微微安,选择玫兰妮,如果你在这个世界再停留一段时间,你还可以选择很多女孩子。但是姐姐不同,她自从成为父亲的杀手的那一刻起,她就失去了作为普通一个女人的权利。姐姐的体内流淌着黄金巨龙的诅咒,她只能和拥有黄金巨龙血液的男人结合,而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是拥有黄金巨龙血液的男人。高天,我成为了伊斯坦的女王,我不能陪你一起去你的世界,就让我的姐姐陪你一起去吧。让她代替我,好好的爱你,让她代替我,享受你的爱!”
高天的大脑几乎要停止运转了,阿佳妮居然爱他,这怎么可能。但是,如果不是因为爱,阿佳妮怎么会放弃那么多的机会,而不铲除自己这样一个劲敌呢?如果不是因为爱,阿佳妮怎么会宁愿自杀也要成全高天见拉米一面的心愿呢?
高天低下头,看着特雷莎怀中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更加苍白的阿佳妮,喃喃的说道:“阿佳妮,你真的好傻啊!”
“高天先生,你还要做手术吗?”龙兰德大师一边给阿佳妮进行治疗,一边问道:“拉米小姐已经成了神的使者,不会认识你了。”
“做!”
高天用行动回答了龙兰德大师。高天脱下白色的长袍,理了理浓黑的长发,背对着龙兰德大师,说道:“我感觉得到,拉米成为了神的使者很孤独,她需要我。”
龙兰德大师长叹一声,缓缓地从怀里拿出一柄雪亮的手术刀,说道:“高天先生,你是一个好人,因此,你永远不会成为伟人。”
高天走到众人面前,给了每个人一个深深的拥抱,最后高天走到玫兰妮的身边,低下头,把耳朵贴在玫兰妮的肚子上,微笑道:“可惜,孩子还小,我听不到他的心跳。”
玫兰妮努力挤出一个笑脸,说道:“一定是一个淘气的胖小子,我感觉得到。”
高天再次深情的望大家一眼,说道:“如果手术失败,请你们记住,我爱你们。”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伊斯坦堡废墟都在颤抖,一尊巨大的坎帕斯雕像突然从废墟的沙砾中钻了出来。
“高天!”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雕像的后面转出来,飞也似的扑进高天的怀抱。
“拉米,是拉米!”高天惊喜若狂。
“你做到了,你做到了,高天!”拉米欢呼道:“战神坎帕斯告诉我,契约唯一的解除方法,就是一方为了另外一方心甘情愿的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