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沈佳宜睡得很不踏实。
她反反复复做梦,梦到了从前那段被宋梓柊折磨的日子。
男人狰狞的面孔,涂着盐水的鞭子,还有带着倒刺的镣铐。
“只要你在股份转让合同上签字,我可以立马放过你……”阴鸷的声音带着半威胁和哄骗的语调,让沈佳宜冷汗簌簌。
“不要……不要……”
她蜷缩在床上,纤瘦的双臂紧紧抱住弯起的双膝,止不住颤抖。
疼痛的感觉,蔓延全身。
沈佳宜紧闭着双眼,抽噎声渐渐变大。
“不——!”
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喘气。
半敞开的窗户呼呼刮着凉风,仿若女人的呜咽声。
落地的窗帘被吹得飘逸凌乱,在房中映出压抑的阴影。
沈佳宜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半。
明明上半夜还有月亮和星星,下半夜就已经变天刮风下雨。
她蜷缩在被子里,没有起身。
此刻的黑暗和风雨天气,让她联想到了前世被折磨致死的那晚,让她有些害怕,甚至连去关窗户的勇气都没有。
她拿着手机,翻看着通讯录。
很多名字对佘佳宜而言熟悉,对沈佳宜来说却未曾谋面。
不知道该联系谁,那些对佘佳宜而言的朋友对她来说都是陌生人。
看到霍景琛的名字,沈佳宜莫名觉得心安。
可她不敢吵他,尤其是在这三更半夜的时刻。
只是沈佳宜这样想着,指尖却不小心触到了屏幕,拨通了霍景琛的号码。
等她发现的时候,嘟声已经清晰响起。
“嘟……”
沈佳宜打了个激灵,连忙掐断。
心跳突突加快,之前的懊恼心理又蹿了出来。
口口声声说不想依靠任何人的是她,现在主动打电话的人也成了她。
沈佳宜还在胡思乱想着,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霍景琛回拨了过来。
“怎么了?”听筒那端,男人的声音带着担忧的口吻。
沈佳宜握着手机,紧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霍景琛的声音在这一刻,给了她莫大的定心丸。
她不得不承认,就算自己努力不想依靠这个男人,他的声音都能给到自己安全感。
“不小心按错了。”沈佳宜小声说道,鼻音有些重,“吵到你了,对不起。”
电话那段一阵窸窣声,片刻传来霍景琛的回应:“我还在公司,没睡。”
言外之意,刚才沈佳宜不小心拨过去的电话,没有吵到他。
沈佳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抿着唇选择了沉默。
她不想挂电话,但理智却告诉她不可以。
“你忙你的,我不打扰你了。”
沈佳宜不再等听筒那端的任何回应,径自挂了电话。
她紧紧攥着手机,将自己从头到脚都蒙在被子里。
或许,只有这样将自己全副武装包裹起来,她就可以不再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有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
没一会儿,有车灯光亮起,吹散了房间内的黑暗。
楼下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便停在了房门口。
“沈佳宜。”是霍景琛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没有得到回应,他抬手放在门柄上:“我进来了。”
他不是询问,而是直接肯定的语气,推门走了进去。
走廊的灯光照进房间,霍景琛看到了蜷缩在被子里的小小的一团。
窗户开着,窗帘被风刮得飞扬,丝丝雨水也飘了进来。
他走去关了窗户,将呜呜的风声间隔在外。
房间安静了下来,寂静如初。
霍景琛慢步走到床边,轻轻坐下。
他抬手准备放在被子上,却在即将触上的一瞬生生顿住。
“沈佳宜,我回来了。”他沉声说着,带着安抚人心的语调。
被子底下的人儿轻轻颤抖,却始终没有探出头来。
……
天亮,窗外依旧淅淅沥沥下着雨,时不时有雨水敲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沈佳宜从被子里钻出头来,眼睛红肿。
她看着坐在床边的霍景琛,眉头紧拧着好像根本没睡熟。
他的一只手放在被子上,似乎整夜都没有改变姿势。
看着他皱巴巴的西装,还有淤青的眼眶,再看着他锋利薄唇下,棱角分明的下颚冒出了青色的胡渣。
一时间,沈佳宜心底涌上各种情绪。
她轻手轻脚准备起床,却还是惊动了一旁的男人。
霍景琛轻哼一声,睁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
见他憔悴的模样,沈佳宜心底一阵愧疚。
“要不要躺下睡会儿?”她挪了挪身子,将自己的枕头让了出来。
霍景琛没有说话,这样的坐姿睡去的确不太舒服,便躺了下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没有挨着床边睡,而是靠得离沈佳宜很近。
看着很快便传来均匀呼吸声的男人,沈佳宜的内心发生了微妙变化。
纵使那天在船上两人睡在一间房,她都没有这样的心理。
又或者是那纠缠不休的一夜。
沈佳宜抬手捂住左胸口,清晰感觉有些不可控制的情愫正在生根发芽。
这样的感受,让她茫然……
下了楼,沈佳宜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依旧无法平复心情后又起身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双手下意识攥紧盥洗池边缘。
“佘佳宜,你真的爱极了这个男人吗?”
如若不是,为何这具身躯的多巴胺分泌如此影响她的心?
可如果真的那么爱,为何又寻死觅活要离婚呢?
就因为捂不热这个男人的心,就因为看到他和其他女人有暧昧,所以以死相逼的离开方式来成全所爱之人?
沈佳宜揉着太阳穴,感觉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
有时候,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沈佳宜还是佘佳宜了。
至少,每次在面对霍景琛的时候,她的心跳无法收控自如。
沈佳宜走出去,正要去厨房给自己热一杯牛奶,手机突然传来铃声。
她拿起来一看,竟然是霍母打来的电话。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佳宜拧着眉接通电话,条件反射竖起了防备心。
“妈。”她客气喊道。
霍母略带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景琛怎么不接电话?你们两个快来医院,奶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