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邵一直都对中医很感兴趣。
即便是如今中医一直被西医压制的抬不了头,看中医的人也不多,可他却是对中医情有独钟。
患病之后,也基本上都是看的中医。
只是因为一直没查出原因,在家人的劝说下,才跑到了西医那里做了各种检查,确定了病症。
可即便如此,他也很少去西医那里开药,看的也大多是中医。
当然,不去看西医,也是因为知道他的病看西医没用,除了打胰岛素外,已经没用任何办法。
这样一来,刘邵便是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中医身上。
刘邵一直觉得,中医文化历史悠久,独具特色。
一碗药汤,一根银针,常常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现代以来,中医一直被认为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医学之一。
中医药能生生不息数千年,至今还能够存在并不断发展,其最重要的原因是临床有效。
即便是放在国外,对于神奇的中医学,老外也得瞪大眼睛,翘起大拇指,称赞不已。
谁敢相信,中医三指在手腕上一搭,病情枝枝蔓蔓便能摸的一清二楚。
有的地方,中医也许不如西医的各项机器检查,可从有些方面来说,却又超出了西医所能检查的范围。
更别说,中医还有许多神奇之处,细细银针轻轻一扎,腰酸背痛无影无踪;司空见惯的茎叶花果,妙手熬出一碗本酽酽药汁,悠悠苦香中痼疾即去。
而且,说起中医师许多人会联想到神闲气定、鹤发童颜、道风仙骨,中医师大都长寿这是不争的事实,这也是因为中医符合自然之道、养生之道。
中医的许多思想现在看来依然是前沿的,许多治疗手段和方法现代科学依然不能破解,中医强调的上工治未病,以养生保健为先,更是与兴起于二十世纪末的预防为主的健康理念不谋而合。
患病后,刘邵更是开始自学中医,对中医愈发的痴迷。
只是因为自学受限太多,既没有系统的学习,也没办法积累临床经验,研究的多,却也只是比一般人了解的多一些。
中医的博大精深,再加上如今的环境,显然不是靠自学能够精通的。
除非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
可这种人,全世界加起来恐怕都没多少。
但越是对中医了解的越多,刘邵就越相信,自己的病,还真得中医不可。
即便是做不到治愈,但也能控制病情,不需要靠胰岛素活着。
这一年多来,他看了很多中医,但无一例外,没有任何一名中医可以单靠把脉就知晓他的病情。
这对刘邵的打击是极大的。
因为,从他了解到的情况,古代很多中医都是能够靠把脉就知晓病症的。
越是了解,失望越大。
特别是刚刚注意到陆轩看他的眼神时,很明显表现出了想要询问的意思,刘邵愈发的失望,甚至是失落。
之前听朋友提到陆轩的时候,恨不得说是华佗在世,仲景重生,他也是抱着极大的希望才来的。
可现在看来,跟他之前看过的中医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沽名钓誉罢了。
刘邵越想越气,觉得朋友骗了自己,也觉得陆医生辜负了自己的信任。
二话不说,在陆轩诧异的目光下,转身就要离开。
“你……这是,不看了?”陆轩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患者,挂个号,让自己把个脉,然后什么都不说就要走人。
一时间,陆轩也搞不懂对方在想什么。
刘邵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句:“算了,不看了。”
“没什么好看的。”
陆轩以为对方是放弃了希望,忍不住劝道:“来都来了,号也挂了,何不试试?”
“你如果真不打算看的话,我也不强求,我在挂号单上签个名,你可以拿着挂号单去把挂号费退一下。”
说着就拿过刘邵的挂号单,准备在上面签好名字。
看到这,刘邵神色有些复杂,也许在他看看来,陆轩的医术还没达到他的期望,可此刻的所作所为,却又不失为一名好医生,也许他的医术算不上有多高超,可起码也算得上一名极其负责任的中医师。
刚刚这种情况,换作是一般的医生,别说主动给他退挂号费了,没发脾气都算是不错的了。
想到这里,刘邵上千拦住了正在签名的陆轩,“陆医生,等等,号我不退了。”
陆轩抬头看着对方,一时间也搞不懂对方到底想要干嘛。
刘邵想了想道:“陆医生还这么年轻,我其实不应该要求太高的,这样,我先说一下症状吧,也好让陆医生有個判断,毕竟单靠把脉就想辨证实在太难了,全世界恐怕都找不出几个又这么高造诣的中医。”
“我……”
“不用,我其实大概已经判断出你是什么情况了。”
刘邵正要讲述自己患病后的身体症状,陆轩却是开口打断了对方,同时也明白刘邵为何转头要走了。
“还真是一个有性格的患者。”
陆轩内心一叹,虽然有些不爽,可刘邵的行为,无疑让陆轩对中医又有了一番新的见识。
原来,中医真的可以在患者不说任何症状的情况下,单靠把脉就能辨证一二。
虽说刘邵还没说自己到底患的啥病,可陆轩却觉得,心声的判断问题不大。
“您知道?”
陆轩平静地语气却是让刘邵身体一震,脸上很明显的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
他刚刚从进诊室开始,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过,甚至连舌头都没给陆医生看过,只是把了下两只手的脉搏,这……真的能准确辨证?
虽然从心底里,他是希望自己能够遇到那种仅仅通过把脉就能确定病症的中医,可很显然,那种造诣的中医可遇而不可求,一般人太难遇到了。
而且,能达到那种程度的中医,大多都是满头白发,却又道风仙骨之人,怎么都跟眼前不过二十余岁的陆医生对不上。
这真要能做到,陆医生的医术却是有些骇人了。
“嗯,只能说八九不离十吧。”
陆轩点点头,一脸平静地应道:“毕竟中医望闻问切,单靠切脉的话,想要做到百分百精准其实很难。”
哪怕消渴的判断来自心声,陆轩也不敢太过托大,而是选择了留有余地。
刘邵却是摇头,有些不信道:“仅靠把脉就能判断病症,说实话,这种本事的中医以前或许有,可现在……”
说到这里,刘邵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不信。
刘邵的反应被陆轩看在眼里,不信很正常。
刘邵说的并没有什么不对的,甚至陆轩自己也蛮赞同的,仅仅靠着把脉,想要精准辨证,这种中医现在可能一个都找不出来。
至于以前,有,可也不多。
以前都没几个,更何况现在了。
当然,这里面却不包括见多识广的一群大佬。
面对刘邵的质疑,陆轩面带笑容:“如果我判断不错的话,应该是消渴吧。”
随着陆轩说完,刘邵那双原本晦暗的双眸顿时越来越亮,眼中异彩迅速浮现出来,一脸震惊地看着陆轩。
虽然刘邵没说什么,可看着他脸上浮现出来的表情,陆轩就知道自己说的应该没错。
刘邵患的就是消渴之症。
“看来我判断的没错。”陆轩笑了笑。
“你……怎么做到的?”刘邵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看向陆轩的目光中,充斥着不可思议。
就连坐在陆轩旁边的苏可楠,此刻的美眸中,也是愈发清澈明亮。
她也有些没想到,陆轩竟然厉害到可以做到只通过把脉就确定患者病症的程度。
眼前的一幕,让得她有种在听故事般的感觉。
中医,真的这么神奇吗?
玉手轻触红唇,好半晌,苏可楠才从这惊诧的情况中回过神来,看向陆轩的眼中满是惊喜。
而刘邵,则是在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之后,迅速地坐直了身体,看向陆轩的目光中,那原本的质疑早已消失不见,出现在眼中的是对陆轩医术天赋的惊诧。
然而,作为这次主角的陆轩,面对刘邵那不敢相信的询问,沉吟一声后,解释道:“你双手脉象我都感受过,虽有不同,但又有相同之处,都属脉沉之象。
我看伱对中医好像挺感兴趣的,《金匮要略》有看过吗?”
“看过。”
见刘邵有看过,陆轩继续道:“《金匮要略》卷中·水气病脉证并治十四中有两句话,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分别是脉得诸沉,当责有水,身体肿重和脉沉者有留饮。”
刘邵摇摇头,显然没有印象。
而且,这两句话一般人也很难理解。
一边的苏可楠好似记得,不过却又想不太明白,这两句话跟判断刘邵病症有什么联系。
直到陆轩笑着解释道:“这两句话,第一句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脉沉者体内当有存水,身体也会出现相应的水肿。”
“可是我也没有水肿啊?”
“其实很简单……”
陆轩笑着继续道:“第二句话脉沉者有留饮,意思就是说患者会出现口渴而尿多,水随着尿排泄出来,自然不会出现水肿之症,综合考虑,这种情况一般消渴之症居多。”
听到这里,刘邵这才恍然大悟,看向陆轩的眼神中,也是愈发的敬佩。
年纪轻轻就算了,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下一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刘邵起身,满是歉意的道:“陆医生,是我刘邵有眼无珠,您要是觉得不爽,骂我一顿甚至打我一顿都行,我绝不说半句。”
“我打你干什么?”
陆轩有些无语的看着对方:“坐下吧,跟我说说其他情况,我好给你开药。”
“陆医生还愿意为我开药?”刘邵满脸诧异。
“为什么不愿意?”
“你挂了我的号,自然就是我的病人。”
刘邵一脸动容,他本以为自己一开始的行为已经惹怒了陆轩,对方脸上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肯定早就不爽了,不给他看病也很正常,他能理解。
看他没想到,陆轩竟然没将他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
换做是他,肯定做不到像陆轩这般宽宏大量,轻易饶恕对方。
“陆医生,谢谢。”
刘邵坐了下来,一丝不苟的将自己患病一年以来的情况都说了出来,事无巨细,就连去哪家医院吃过哪些药都说了个大概。
最近一次检查血糖高达272毫克,尿糖更是达到了++++,体重也比之前减少了20多斤,在患上糖尿病之前,还有肺气肿、肝炎和美尼尔氏综合征病史。
“陆医生,我这情况是不是很严重?”刘邵满是担忧的问道。
陆轩沉吟一声:“的确有点严重,不过倒也不是不能治,只是有句话我还得跟你说清楚,消渴之症能调理控制,吃药后可以将尿糖控制在一个+甚至更低,但想要完全治好,是不太可能的。”
“这个我也了解过,能控制在一个+我就谢天谢地了,之前吃过不少药,尿糖一直都是++++,有时候能降到+++,但却再也降不下去了,陆医生只管开药便是,我相信您的本事。”
刘邵现在对陆轩可谓是信任百分百,只需要把脉就能确定他的病症,这么厉害的中医,他还是第一次见,不信陆轩他还能信谁?
陆轩点点头,转头看向了苏可楠:“怎么治,要不你说说你的理解?”
苏可楠一脸错愕,有些没想到陆轩会在这个时候征询她的想法,有些忐忑不安:“我……行吗?”
“随便说说,说错了也没关系。”陆轩笑看着她。
刘邵也在一旁笑着道:“姑娘,你就听陆医生的,我虽然不是医生,可对中医也有过研究,知道中医最难的就是经验,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要错过了,很多医学生想要这种机会都没有。”
有了陆轩和患者的双重鼓励,苏可楠这才鼓起勇气道:“之前我有学过,消渴之症基本病机为阴津亏损,燥热偏盛,而以阴虚为本,燥热为标,两者互为因果,阴愈虚则燥热愈盛,燥热愈盛则阴愈虚。
而消渴病变的脏腑主要在肺、胃、肾三脏之中,虽可有所偏重,但往往又互相影响。其中,尤以肾最为重要。”
陆轩一边听一边点头,看的出来,苏可楠学习很认真,不然很难将这么多知识点记得如此清楚。
“这是病机,那治疗呢?”
陆轩认真地看着她。
目光,停留在了苏可楠那泛起微红的脸上。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在了一起,苏可楠则是下意识的飘忽躲闪,看向了正面的电脑屏幕,想了想道:“消渴之症根据其表现程度的轻重不同,而有上、中、下三消之分,及肺燥、胃热、肾虚之别。
只是如何开药,我……”
苏可楠轻咬红唇:“我不知道。”
“能知道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一般的本科生,不认真学习的话,恐怕连这些都说不出来。”
陆轩的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我就接你的说吧,以肺燥为主,多饮症状较突出者,称为上消;对于上消证,可用消渴方清热润肺,生津止渴。
以胃热为主,多食症状较为突出者,称为中消;对于中消证,清胃泻火,养阴增液就是关键。
而若是以肾虚为主,多尿症状较为突出者,称为下消;对于下消证,则应选择滋阴补肾,润燥止渴之物。
刘先生的消渴之症,当以上、中二消为主,下消为辅。”
听到这里,苏可楠这才转过头看,定定的看着陆轩:“那……开药呢?”
陆轩则是拿过刘邵的病历本,一边记录一边说道:“拟用沙参麦门冬汤、二至丸、增液汤合方,方中重用山药和天花粉。
其中沙参、麦门冬清养肺胃,玉竹、天花粉生津解渴,生扁豆、生甘草益气培中、甘缓和胃,配以桑叶,轻宣燥热,合而成方,有清养肺胃、生津润燥之功。
女贞子,甘苦而凉,善能滋补肝肾之阴;旱莲草甘酸而寒,补养肝肾之阴,又凉血止血。二药性皆平和,补养肝肾,而不滋腻,故成平补肝肾之剂。
而玄参、麦冬、生地则大补阴津,即以增水,水满则舟自行。”
话落,刘邵的病历本上也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药名。
写完,陆轩转头看向苏可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苏可楠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我……我想回去自己好好想想。”
“也行。”
陆轩笑着看向了刘邵:“三帖药,隔天一帖,药吃完后你有空再来复诊,你这消渴之症情况有点严重,可能需要吃一段时间才行。”
刘邵点点头,“我药没了就来,回头我就去预约一下您的号,就是现在您的号有点难预约。”
“没事,我周一到周五都在卫生院这边坐诊,你什么时候来都行。”
号难挂的问题,陆轩也没办法解决,他一天满打满算就只能看那么几十号人,就算中午加号不休息也无济于事,总有人挂不上号。
这种情况,不只是在他这里,事实上,只要稍微有点本事的医生的号都难挂,不然也不会催生那么多的号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