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一章 下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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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嬷嬷想的甚是周到。”墨君漓含笑弯眼,继而悄然转眸看了眼身侧的姑娘,“阿辞。”

“嗯。”慕惜辞应声颔首,自袖中摸出只巴掌大小的寸高木盒,又从其内取出两只刻着些细密符文、看不大出材质的玉色雕件。

她走上前来,拿碗中汤匙略舀出些醒酒汤,随即轻巧地将那雕件扔进了匙内。

不多时,左右两只汤匙之内的小雕件上,俱被蒙上了一层青灰,只那大碗中的青灰之色,反倒比小碗内的浅上一些。

小姑娘见此不由勾唇轻哂一声,微微挑了眉梢。

“都有毒。”慕大国师慢条斯理地将两只雕件扔进清水中过了,又拿帕子擦净了其上水迹。

这种验毒的玩意不大好做,她这些年搜罗了这么多材料,拢共才只弄出来那么三两个,这可得省着用些,能多使唤几次,便多使唤几次。

“这毒,应当是在这醒酒汤快炖好的时候加进去的。”

“断肠之毒不耐久熬,滚久了便失效了,是以汤锅中余下醒酒汤内的毒性,反而要更小些。”

“所以,小姐您的意思是……”李嬷嬷敛眸沉吟,目露迟疑,“这毒应当是小厨房内的侍女小厮们放下去的?”

“可这皇子府内侍女小厮……”

这皇子府内的下人,分明都是经他们层层筛选、确保过家世清白,不曾与前朝后宫之人有半点牵连,且品行俱佳之后,才敢往殿下这里送的呀!

再加上他们家娘娘性情和善,府内下人们的月钱近乎能与宫中看齐,他们殿下亦不曾苛待过府内侍女,按说,他们应当不会轻易生出二心、为人收买才对。

而且,这动手之人又能是谁?

难道是与他们娘娘同在宫中的妃嫔?

但娘娘她一向与世无争,也不曾在后宫树敌呀!

老嬷嬷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紧锁成团,慕惜辞见此不禁摇头笑笑:“嬷嬷,你误会了。”

“我只说这两份醒酒汤里都有毒,却不曾说,那毒一定是府中人动手下进去的。”

“这世间能下毒的法子有许多,收买下人,不过是最为麻烦、最易暴露自己行踪的一种。”

关键这又不是劳什子的后院深宫,前朝之斗惯来比内宅之争要脏得多了,借刀杀人都已是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手段。

更多是如今日一般,神不知鬼不觉,既借刀杀了人,又趁机搅浑了一潭的水,那始作俑者却能看起来干干净净,浑与此事无关。

“何况,嬷嬷,恕我说句不大中听的,这六皇子府的守卫,委实是忒松懈了些。”小姑娘不动声色地敛了眉眼。

“任一个藏匿功夫厉害些的,便能在此处来去自如。”

打从进到这六皇子府时她就发现了,大约是墨书锦这人,当真是一心一意地装着纨绔、不想掺和那前朝之事,这府内的守卫力量简直是弱得可怕。

不但明面上的侍卫少得可怜,便连暗中巡逻的暗卫死士都没有两个!

若单论府中守卫,只怕萧府都比六皇子府安全!!

“这……确实是松懈了些。”李嬷嬷神情讪讪,“老奴从前也劝过殿下,叫他往府内多招些侍从,只是殿下不愿,老奴也不敢太过多嘴。”

“加上娘娘久居深宫,对此也实在力不从心,这才……”

李氏虽也算是一方名门望族,可其根基终究不在京中。

况且后宫妃嫔本不得干预前朝之事,他们能帮着挑选皇子府中的侍女小厮已是大限,至于暗卫死士,那便连是想都不敢想了。

关键,还是殿下他——

老嬷嬷回头瞅了眼自家那在椅子里瘫成一条死鱼殿下,只觉脑仁一阵阵突突似的痛。

她倒不求他能有多大的志向,娘娘与大人他们也不希望他真掺和进前朝那潭搅不清的浑水——但他总得能保住自己这一条小命吧!

思及此处,老人忍不住怅然叹息一口,她顺着小姑娘方才所说的东西细细向下想去,片刻后忽的大变了脸色:“等等,慕三小姐。”

“您刚才提及了府中守卫,又说下毒者未必就是小厨房里的侍女小厮,还说劳什子的藏匿功夫……”

“依照您这意思,您是怀疑这下毒的是……是——”是朝中的其他皇子?!

李嬷嬷陡然瞪大了眼,后宫虽不能干政,可前朝那暗流不断的局势他们却也是曾听闻过的。

陛下马上便要到那知天命的年岁了,立储之事亦眼见着被人提上日程。

朝中的几位皇子的年纪,原本相差的也不算大,这嫡位之争便愈发显得风起云涌。

“可我们殿下他明明……他明明——”他明明是个不折不扣、毫无威胁的纨绔!

“他们才不管他是不是纨绔。”慕大国师不甚在意地一耸肩膀,随手指了指墨君漓,“这人从前不也声名不显。”

“呸,人家那叫藏拙。”而且,是现在都还在藏着。

他手里头可还有四万多的精兵没往明面上放呢。

少年扁着嘴巴,拿只有三人能听见的嗓音轻声嘀咕一句,似乎对自家小国师将他与墨书锦相提并论一事很是不满。

慕惜辞对此充耳不闻,只唇角噙笑地静静看向了李嬷嬷。

老嬷嬷则瞠目结舌,一双老眼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了半晌,心态突然间便变得平和非常。

她虽然不清楚这两人是怎么知道的有人要对他们家殿下动手,也不清楚七殿下为何会看中他们家殿下,但她大概能猜出来他们二人的来意了。

并且,她觉得这想法挺不错的——他们殿下也该借着这个机会,长一长教训了。

“七殿下,慕三小姐,想来二位今日来此,也是有话想与我们家殿下说罢?”李嬷嬷目露了然,低眉福身,挥手屏退了厅中下人,顺带关上了四方房门。

仍旧似死鱼一般恹恹瘫着的墨书锦见状只觉身上无端毛得厉害,一股堪比刺骨寒风的冷意骤然窜上了发心。

他本能地抱着手臂打了个哆嗦,抬头便见李嬷嬷冲着他和蔼一笑,而后将他连人带椅,一把推去了小厅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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