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零章 他竟也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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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鹰带着那信件飞抵乾京的时候,墨君漓正陪着小姑娘在梦生楼中用膳。

苍冷的鹰唳骤然彻响于“云山颠”外,少年忙不迭放下手中挑到一半的鱼肉,起身开窗,接住那飞扑而来的递信苍鹰。

他小心取下鹰爪上拴着的细长竹筒,自其内揪出那张两寸宽窄的小纸条,纸上字迹工整而不失遒劲,甚为赏心悦目。

墨君漓低头细细默读着其上小字,一双修眉却是愈蹙愈紧。

“阿衍,怎么了?”慕惜辞见状不禁撂了碗筷,下意识跟着少年皱巴了眉头,“谁送来的?”

她原以为这苍鹰送来的,不过是观风阁之人例行公事般的零碎事务,开始也不曾在意,现在看来,竟不似她那时想的那般简单。

是寒泽……还是扶离?

难不成,是叶姐姐和陆丘他们遇到麻烦了?

或者,白公子不大会撒谎,被元濉抓了个现行,不日要当街问斩?

慕大国师团着眉心,脑中刹那浮现出万千种可能,墨君漓闻言锁着长眉微一摇头,声线中带着除不去的困惑之意:“没,是白公子那头送来的。”

“至于内容……阿辞,你自己看看吧,我这会有点懵。”

少年歪着脑袋递过纸条,一面随手将那苍鹰放在了身侧的椅子里,顺带挑了两块未尝沾上酱料的净肉,拿空闲的小碟子装了,放到了苍鹰面前。

后者甚为矜持有礼地昂了头,冲着少年不轻不重地叫唤了两声,这才安生吃起了肉。

“我从前怎么不知,你们观风阁养出来的送信鹰也这么乖?”接了信的小姑娘抖抖眉梢,忍不住多看了眼那吃着肉的鹰。

“害,也不全是这样。”墨君漓耸了耸肩,伸手摸了摸鸟儿身上的羽毛,鹰毛比鸽子毛硬上一点,这触感倒与撸雪团不尽相同。

“也就被雪团盯着长大的那一窝苍鹰,是这鬼德行。”

“阿辞,你大约不知道,从前雪团便是那一大笼鸽子里最通人性的那只,”少年轻笑,“打它当了专门给你递信的信鸽后,更是摇身一变,成了观风阁鸟中一霸。”

“两年前又赶上这窝苍鹰破壳,它闲来无事,动不动便要去鸟窝那头‘为非作歹’一番。”

“也不知那崽子偷摸教了这帮鸟崽子些什么,总归这窝鹰长大后格外亲人、听话一些……也是稀奇。”

“哈,雪团那么小的一只鸽子,还能闹腾得动这一窝的鹰呢。”慕大国师弯唇笑笑,继而定睛扫上了那张纸条。

她顺着条子慢慢通读下去,唇边勾着的笑意,悄然间便消失了个无影无踪——这条子上的每一个字她都认得,但合在一起,她愣生生没看明白这是个什么意思。

元濉想要见阿衍,还是以“舅舅”的身份??

见鬼,是他疯了,还是他们都疯了!

当年元清出嫁的时候,那文煜帝不是将话说得很绝吗?

而且,他在元清生前,连扶离的国门都不让她进,这时间怎就突然想起了阿衍这个外甥?

他竟也好意思要见阿衍!

小姑娘用力捏紧了纸条,激动中绷不住豁地起了身,一张小脸阴沉的近乎滴了水。

墨君漓与那吃着肉的信鹰,齐齐被她这下子给吓了一跳,一人一鸟蒙叨叨地拧过头来,便见慕大国师乌着眼珠盯紧了那张信纸,目光似是要将宣纸烫穿。

“阿、阿辞,你没事吧?”少年心下猛地“咯噔”一声。

他连忙赶上去安抚似的拍了拍小姑娘的背脊,而后小心抢下快被她捏破了的信纸,信鹰亦随之跑过来,拿脑袋拱了拱小姑娘的手。

“……没事。”慕惜辞仰着脑袋深深呼吸一口,抬手揉了揉发了痛的眉心,“我只是觉着有些生气。”

“那文煜帝当初分明那样对你、那样对先皇后,如今怎就有脸面提出这样的要求?”

“什么自知命不久矣,想在死前见一见你这个亲外甥……他从前怎不认你是他元氏的亲外甥?!”

小姑娘胸中生了火气,语速便也跟着越发的快,因着她娘亡故与墨君漓从前讲给她听的那些事,她本就对元濉无甚好感,这会子那股怨气夹了火,更是烧灼得直门儿蹿上了天灵。

“这一派舅甥情长,假惺惺的做给谁看呢!”

“对,不理他,都是假惺惺,他们当皇帝的,有几个不假惺惺?”少年手忙脚乱地给小姑娘端来杯茶水,试图慢慢熄去她那上了头的火,“好姑娘,咱不生气。”

“来,阿辞,咱们喝口茶缓缓,不气不气。”

“嘎!”某苍鹰抖着尾巴以示认同。

“阿衍,”慕大国师忽被那一人一鸟逗得失了笑,“你连自己也骂进去了。”

“嗯,没事,骂进去就骂进去,左右我也是挺假惺惺的。”墨君漓一本正经地点了头,“要不然,前生怎有那么多人夸我是劳什子的‘温和正直’。”

“算你这老家伙还有自知之明。”小姑娘低声嘀咕一嘴,低眸浅啜了口杯中清茶,半暖不凉的茶水入腹,果真教她心头的火气略微散去了三分。

“那阿衍,”慕大国师慢慢平复了下心绪,“你这次是准备答应,还是回绝?”

“唔……”少年垂着眉眼微一沉吟,顺手将小姑娘轻轻按回椅子,“说实话,我方才仔细思考了一下,有点想答应。”

慕惜辞闻此不由一愣:“为何?”

她并不认为墨君漓是那等,仅因元濉能活着的时日不久,便可轻易与他和解之人。

那他此番,又怎会突然松了口?

“是这样,阿辞你想。”墨君漓撩了衣摆,从容落座,一手给信鹰多挑出来两块净肉,打发它到一旁吃东西去了。

“元濉这时间多半是病得连身都未必能起得来了,更不要说是能提笔写信。”少年说着,拿下颌遥遥点了点手中纸条,“而这封信上的字迹工整遒劲,笔锋又与白公子从前留在水榭内的墨宝一致。”

“一看便知,这纸条确乎是出自白公子之手,且他写下这封信件之时,时间充裕,并不匆忙。”

“再加上信中言辞可谓恳切至极,又并无半点隐语暗喻,这便至少说明了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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