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远起身时飞刀也跟着爬起来,它对于主人半夜不睡觉跑到院子里对着自己的影子挥刀乱砍也非常不解,只好趴在台阶上好奇的看着。
正练的满身冒汗,忽然一阵凉风吹过,杨远顿时感到后颈一阵阴寒,像是有人在后窥视一样让他很不舒服,这时飞刀忽然站起身来竖起耳朵警惕的朝旁边的屋子叫了一声。
程观等人其实早就醒了,常年习武感官自然敏锐,正奇怪哪个神经病半夜不睡觉在屋外吵的他们不能入睡,结果爬起来一看是杨远,都不敢吭声悄悄的在门边张望,没想到被狗发现了,高腾只好推门出去施礼道:“我等起夜,打扰了先生雅兴,恕罪恕罪”。然后赶紧都跑回去各自躺下。
杨远知道自己虽然极力不发出大的声响可还是影响了人家睡觉,只好收起刀回屋,进门的一霎那,颈后的寒意再次涌起,可回头看时院中只有一片月光和远处的漆黑,自嘲的笑了笑,江风可真够凉的。
有飞刀在身边带给杨远熟悉的安全感,这一夜睡的格外香甜。
程观等人次日清晨醒来时发现杨远早已在院中练刀多时,看着他那专注的神色,都暗道看来这年轻人可不是一时兴起,对于他们这些习武之人最看不起的就是毫无毅力的纨绔子弟和只会夸夸其谈的文人酸儒,见杨远是真的用心习武都对他产生了亲近之感。buwu.org 梦幻小说网
高腾带人喂马准备行装,程观则在杨远身旁指点,这次他很是用心,每个细节都详细讲解,杨远获益匪浅学的更加带劲。
准备停当后早早用过饭,众人再次上船启程。
大船载着马匹加上是逆水行舟,速度很慢,每天只行不过五六十里,而且水道弯弯曲曲,船走了三天才刚刚出了固陵行至永宁郡境内。
身后总有只小船紧紧跟着,虽然船每天都会换,但跟踪之人掩饰的并不高明,或者压根儿没想要掩饰他们的意图,程观坐不住了,叫嚷着要去将贼人扔进江中喂鱼,所有人都被这条小船搞得紧张兮兮,疑神疑鬼。
这天靠岸后,匆匆用过饭杨远将主人支开和程观他们五人商议了一晚,决定次日高腾和高泰乘主人家的渔船在后,确认跟踪者后追上去将其擒获审问个清楚。
可惜最终功亏一篑,次日刚刚出发高腾就认出了跟踪的小船,可跟踪者非常狡猾,两人刚一登船连人的样子都没看到就被其跳水潜走了,气的向来冷静的高腾都按捺不住拿刀在船上捅了十几个口子才作罢离开。
当两人和杨远汇合后,还未行了两个时辰就发现另一只船接替了那条沉掉的小船。连程观也嗅到危险的气息了,六人只好再次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可连跟踪者是何方神圣都不清楚哪里能想到什么应对之计?众人首先想到的就是靠岸后待夜晚悄悄换船摆脱跟踪,可马上就被否定了,因为不可能不带马匹所以速度无法提高,稍有经验的人就可以通过船吃水深浅很快赶上并锁定他们。
程观气呼呼的说道:“定是水贼所为,听船家说再往前去水道渐渐收窄,贼人定是在前处设了埋伏,只等你我自投罗网,还是早点弃舟上岸走陆路的好。”
杨远觉得也应该早点甩掉身后讨厌的尾巴,正要答应,高腾听不下去了,没好气的反驳道:“如你所言,贼人定然甚众,你我身边有何贵重之物,无非马匹而已,值得贼人摆这么大阵势?弃舟骑马,山路难行,需耽误多少时日才能到达江州?不到江州谈何安全?只有你我也就罢了,家兄和杨长史将先生托付于我等,如有闪失如何复命?”
此次出行高鸿本考虑高腾未曾远行过所以让程观为首,高腾谨慎少语,程观对他并未看重过,听到他毫不客气的反驳自己不由火起,可一连串的问题没一个自己能答的上来,只好强忍住火气,沉着脸不吭声。
杨远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不无担忧的说出自己的疑虑:“不会是走漏了消息让赵韪得知才派人跟踪我等的吧?”高腾摇摇头:“若是赵韪得知家兄欲背他而走,会发雷霆之怒,直接遣一队骑兵截杀我等泄恨,怎会空等多日而不动手?”
不就是跳个槽嘛,不至于这么严重吧!杨远立即紧张起来,为保险起见,在水道转弯处跟踪的小船离开视野内的机会,派高泰上岸骑马赶回朐忍给高鸿和杨洪报信。
一连两个时辰,杨远一直立于船头望江沉思,程观和高腾等人不敢打扰,在船舱内议论纷纷,傍晚时,临近靠岸之际,杨远告之四人上岸后多多采买食物草料,略做休息后不等天明就出发,日夜兼程直奔临江,找个熟悉道路的向导,然后骑马前往江州,杨远并未多做解释,高腾虽有顾虑,但见他口气坚决也没有多问,定了行程各自前去准备。
高腾不敢掉以轻心,和高敬高谭轮流守夜,程观也不好意思自己去睡告诉高腾算上他一个。
杨远躺在席上翻来覆去忧心忡忡,不知为什么,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在心头,那感觉就像前方有张大网正大张着等着自己陷进去,从朐忍渡口登船启程就有所察觉,离江州越近这种感觉越是强烈。可目前实在想不到任何头绪,难道是张角发现自己了?不,不可能,这里离见张角的地方千里之遥,途中几乎没有跟人照过面,任张角神通广大也断不可能这么快发现自己。
如今惹人注意的于吉也不在身边,是什么人会对自己感兴趣?会是赵韪么?如果是他的话,如高腾所言杨洪和高鸿就危险了,但愿是自己多心而已。
要是杨洪在就好了,想起杨洪,这个看似貌不惊人的文士,他在身边时自己什么也不用操心,他会妥善安排好方方面面,给人一种稳如泰山的感觉,就连武艺高强家世显赫的高鸿都对他敬佩有加,真是个奇人啊!
杨远甚至有派人把杨洪请过来的念头,可转念一想,这事如果和赵韪有关那此时杨洪自顾不暇甚至可能会惨遭毒手,如果和张角有关,那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事可不能随便说出口,而且很可能说了也没人相信。再说,一遇到事就依赖别人可不是自己的作风,怎么说自己来自二十一世纪,难道拥有超前一千多年见识的穿越者还不如一个籍籍无名的古代人?连这么一件人家给安排好的小事都做不好?
这件事一定要自己搞定!决不能让杨洪和高鸿看轻了自己。
可身边这五人实在起不来多大作用,程观武技最高但粗心大意,办事可靠不住,做护卫都不合格,一旦离了刀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遇险之后还指不定谁保护谁呢!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发挥他的长处。
高腾倒是细心谨慎办事得当,可让他出谋划策明显是难为他,至于高敬高谭则一看就是憨直之人,缺乏心机,包括自己也缺乏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
杨洪的计划仅仅是暗中接触赵笮,无事发生最好,若事情有变接应赵笮离开即可,所以没多大危险也用不着多少人,可并没有想到出现被人不怀好意的跟踪的意外局面。
虽然目前为止还看不出跟踪者又什么敌意,但事关自己的小命,还是小心些好,这才决定先去赤川找于吉所说的李朗寻求帮助,若有足够的人手可供自己调遣,那江州之行就大有把握了,最不济也可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主意已定,杨远轻松了些,盘膝运气一个时辰,正准备睡觉忽然门外传来一阵鼾声,起身出门一看不由的哭笑不得,原来这会儿轮到程观守夜,他本来就对高腾的小题大做不以为然,懒得四处走动便坐在杨远门口守着,过了一阵实在困极竟不知不觉睡着了,现在睡的正香呢,抱着刀仰着头,口水淌了一大片。
杨远苦笑暗叹:“以后说什么也不敢让这家伙看守重要的东西,他能把自己丢了!”
被摇醒后程观也明白了怎么回事,满脸通红的磕磕巴巴不知该说什么好,高腾三人听到动静都出来了,得知程观守夜时竟然呼呼大睡都怒不可遏,杨远急忙劝慰道:“孝起息怒,我本不愿你们守夜,都劳累了一天,再休息不好明日如何赶路?你们放心,有它在若有人近前,几百步外就可察觉,都各自回去睡吧。”飞刀像是听得懂主人提起了它,使劲摇着尾巴。
程观哪敢当真,急忙表示愿一直守夜直到启程,高谭忍不住讥讽道:“院中可没有屋内睡的舒服,若你受了风寒我们可抬不动你。”
程观本就心里气恼,哪能忍受如此羞辱,顿时勃然大怒一把将高谭推翻在地,高腾也克制不住一把揪住程观的衣领,杨远赶紧上前抓住两人手臂将他们分开:“住手!有敌在旁虎视眈眈,你们怎可先自内乱?我已说过无需守夜,孝起,文表,你们都去休息,否则若真有贼人来袭,身疲力衰如何御敌?”
高腾拉住还想说什么的高谭,沉着脸冲杨远一施礼回身进屋去了,程观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单膝跪地压低声音向杨远请罪:“小人知罪,请先生责罚。”
杨远扶起程观,宽慰他道:“现在不在军中,不必如此,方才文表也是无心之言,切勿介怀,好生休息,明晨好早些启程赶路。”
回到屋中杨远却愁眉不展,刚才的话有些重了,本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可在高腾三人眼中自己明显是偏袒程观,对他们有责怪之意,哎,真是麻烦,如今不同以前一群小屁孩儿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时候了,眼前四个人哪一个都是战场上杀过人见过血的,忽悠高鸿的那一套他们可听不懂,在他们面前自己还是个小屁孩儿呢,如何能让他们心服?
回想高鸿在时,程观连个屁都不敢大声放,老实的像见了猫的老鼠,可高鸿那气场是战场上一点点磨练出来的,自己现在可学不来。
哎,赶紧把这件事办妥,回去以后再也不能让高鸿和杨洪离开左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