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诺然跟着夜琛一起出酒店。
果然如夜琛所料,他们刚走出酒店不远,七八个青年男人便从树后面抓出来,挡住了去路。
“我们老大要和你说话。”
为首的人递给宁诺然一个手机。
“你们的老大?是张振华吗?”
宁诺然说着,接通了视频通话。
张振华那张油腻腻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笑得一脸猥琐。
宁诺然觉得她的眼睛又有点疼了。
”果然是你。你是辛明远的女儿,小乖乖,叔叔见过你,你忘了吗?就在你家里。几年不见,你比从前更漂亮了。”
这人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认识我爸爸。”宁诺然沉声问他,“我爸爸的死,跟你有关。”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今天见到张振华,让她把从前的记忆重新捋了一遍,以前被她忽略的细节又在脑子里细细捋了一遍,宁诺然已经肯定了她的猜测。
果然,张振华那张油脸抖动了两下,笑得越发猥琐。
“你爸爸欠了我钱,很多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只是给了他一个还钱的期限,谁让他自己想不开要跳楼。看在你爸爸已经死了的份上,他欠我的钱一笔勾销,我放过了你妈妈和你,没有继续向你们催债,小乖乖,你还不赶紧谢叔叔一声。”
宁诺然现在佩服何琴佩服的要命。就这么个油腻男人,何琴还能一脸温柔地跟他说话?
她才说了两句话,就已经想吐了好不好。
屏幕里,张振华看着她的表情越发露骨,目光里丝毫不加遮掩的欲望。
宁诺然眉头一皱,正要说话,旁边伸来一只大手夺过了她手里的手机。
是夜琛。
夜琛一脸寒意:“叔叔?”
张振华脸色大变:“夜,夜总,你怎么会……你,你们认识?”
”你说呢?“
张振华那张脸一下子垮了:“夜总,这女的家里欠了我一大笔钱,她还跟踪了我一路。我是出于对自己人身安全考虑才找她问问话。我不知道她是夜总的朋友。”
“现在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
张振华便秘一样吭哧了半天:“这女的家里欠我的钱,她爸爸也用一条命抵给我了,就此两清,我,我不会找她要债的。至于今天的事,完全是个误会。我不知道她是在等夜总,是我多心,是我不好,我愿意赔偿她的损失,多少钱都可以,夜总您说个数?”
夜琛表情古怪地露出一抹笑:“你在跟我谈钱?”
“啊不,不不不,我怎么敢跟夜总谈钱,那不是班门弄斧么。夜总也看不上我这一点小钱不是。我的意思是,夜总您说吧,到底要我做什么才能原谅我的无知?”
“然宝,你说呢?然宝?”
宁诺然不在他身边。
夜琛转身,便看见他的然宝正扯着一个壮汉的大粗胳膊——那胳膊比她大腿还要粗一圈呢——一个过肩摔,壮汉被扔到了地上。
“哈?”
宁诺然豪气地一脚踩上壮汉胸口,连头发丝都透着一抹嚣张,“阿琛,你喊我?”
她的身后,那几个先前挡住他们去路的男人尽数倒在地上,或是捂着胸口,或是抱着脑袋,或是捂着某处对男人来说极其重要的部位,呼天抢地地呼痛,身子扭来扭去的。
宁诺然斜眼看看,十分不满地喊了一声:“嚎什么嚎,连女人都打不过,还好意思出来混?都给我扭整齐点,歪七扭八的一点都不好看!听我的口令,各就位,预备——向左扭,向右扭,对,继续,不要停,左左右右,come on!”
六七个大汉在地上蹭啊蹭,蹭成整齐的一排,动作整齐划一地扭过来,扭过去。
这场面,不管是从近处看,从远处看,都挺壮观的。
被宁诺然踩在脚下的壮汉一脸焦急,很没骨气地问了一声:“那我呢?”
“你?也滚过去一起扭吧。”
宁诺然抬起脚。
壮汉如蒙大赦,一路滚过去加入了扭来扭去的队伍。
出发前老大是怎么交待的来着?
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小胳膊小腿的都娇嫩得很,动作都轻点,小心别把人给弄伤了,老大要留着亲自享用。
这tm是娇滴滴的小姑娘?
这根本就是女魔头!
而且他看得出来,这女的格斗工夫粗浅的很,遇到一般男人能面前自卫,他们这些专业混混平时也挺注意提升业务能力的,老大还请过专业格斗教练教过他们,这女的花拳绣腿的,他们都没放在眼里。
结果这女的硬是凭着一身蛮力把他们全给打趴下了。
这可怕的武力值。
另一边。
夜琛:“……”
通过摄像头目睹到眼前一幕的张振华:“……”
宁诺然拍拍手走过来:“什么事?”
夜琛指了指屏幕上张振华的大脸:“……这位问你,想要什么样的赔偿。”
“我提什么要求,张总都会答应我?”
张振华的表情是很抗拒的,但他的语气是很怂的:“当,当然,只要,只要您原谅我。”
“诶?你不当我叔叔的?”
“岂敢,岂敢。辛小姐……”
“我姓宁。”
“是,是,宁小姐,是我有眼无珠,是我不识抬举,您想让我怎么补偿您呢?”
“告诉我,我爸爸是怎么死的?”
“这……”
“你不想说?”
“不,不是。令尊是跳楼自杀的,这事都登报了,宁小姐不知道的事,我也不知道哇。”
“那我换个问法吧。我爸爸当年欠了你多少钱?他是怎么欠下你这笔钱的?”
“这……”
张振华吭吭哧哧地不说话。
宁诺然也不催他,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
“张总,最近天宁一路在修路,您上下班堵不堵啊?”
张振华的脸色都变了。
“你,你查我?”
天宁一路是他家的住址。
当然,像他这种人,自然是狡兔三穴,名下不动产不止一栋,也不会长期住在同一所住宅里,总是不定期地换地方住。
他最近就住在天宁一路,还是刚刚搬过去不到一个星期。
宁诺然竟然查到了。
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在威胁他?
张振华很不想去在意,可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宁诺然,看向她身后整整齐齐的滚滚们。
他眼里哪里还有什么青春漂亮的年轻女人?
那一张眉眼如画的脸看在他眼里,便如白骨骷髅一般地可怕。
张振华在这一瞬间,参悟了人生,体会到了禅意。
“我,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