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诺然听见有人喊她。
回头看时,却险些没认出来。
“辛菲菲?”
眼前的女人的确是辛菲菲。
只是,不同于她在宁松全生日宴上看到的模样,
没有华丽的衣裙,昂贵的首饰和精致的妆容,辛菲菲不再像棵圣诞树,而是像——
她脸色苍白,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很久没有认真打理过了。身上穿了件宽宽大大的花衬衫,和她的身材完全不相衬,看质地,大约是从哪里淘来的地摊货。
整个人颓败的,像一团烂抹布。
宁诺然不认为自己和辛菲菲有交情,对辛菲菲的近况更是没兴趣。
她是个记仇的人。
当下便准备离开,不想和辛菲菲有过多的纠缠。
辛菲菲却走快两步,拉住了她。
“宁诺然,你别走。”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我从宁家拿的那些东西被卖到哪里去了吗?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我们……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宁诺然冷着脸抽回手。
“不用了。”
“宁家那些东西的下落,我已经知道了。我想,再等上两天,它们应该都在辛家的库房里了。我的律师已经收集好了证据,随时可以去辛家要回来。”
辛菲菲愣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一般放声大笑起来:“你知道了?你都知道了。是辛芳芳告诉你的是不是?你早就和辛芳芳勾搭在一起了,对不对?”
“辛芳芳那个贱人,从小到大,她就只知道和我作对,一点都见不得我好!”
“那贱人害得我这么惨,我不会放过她的,一定不会放过她。”
“等着吧,迟早,我要让她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笑着笑着,又哭起来。
“还回来?那贱人还回来又有什么用?我的孩子没了,我也再不能生育了。”
“那贱人再惨再痛苦,又有什么用!”
“我这辈子都被那贱人毁了!”
哭完了,又笑。
“可我偏偏要过得比那贱人好,让她嫉妒的发狂。”
“哈哈哈,会的,一定会的。那贱人这辈子都得被我踩在脚下,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宁诺然从她疯疯癫癫的话里,听出来了一件事——
辛菲菲曾经怀过孕,可孩子却没能保住。
她心里闪过一丝内疚。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她恨辛菲菲,恨辛家全家。
可是,辛菲菲的孩子是无辜的。
她想要拿回宁家的东西,却不知道辛菲菲怀孕了,还间接害辛菲菲落了胎。
看在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的份上,宁诺然放缓了语气。
“你看起来境况不是很好,恐怕辛传丁现在是不再管你了。这样吧,我去问问,看能不能帮你找份轻松的工作,以后你也能自己养活自己。”
“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就在这里说吧。”
辛菲菲扯开一个诡异的笑,她的目光里透着一抹疯狂。
可惜,宁诺然还沉浸在对孩子的愧疚中,没能注意到辛菲菲的不正常。
“宁家的东西你可以拿回来,可是你家的东西呢?”
“宁诺然,你爸妈留下来的东西,你真的甘心拱手送人吗?”
“你就不想知道你爸妈留下来的东西被辛传丁弄到哪儿去了吗?”
“你真的不在乎吗?”
“你不孝啊!”
宁诺然攥紧了拳头。
她怎么可能不在乎?
那是她的爸爸妈妈留给她的东西啊!那些名画、雕塑,都是爸爸妈妈珍爱的艺术品,是他们一家三口共同的回忆。
她小时候还对着那些艺术品画过画呢!
现在全都下落不明了!
“你知道?”
说实话,宁诺然并不信任辛菲菲。
一个惯偷说的话,她怎么会信?
不过关心则乱而已。
她想,姑且先听听,信或者不信,等她听了辛菲菲的话之后再做判断。
辛菲菲点头。
“知道。你爸妈死后的第二年,辛传丁决心要做个大项目。他手里的资金不够,于是就打起了你爸妈收藏品的主意。”
“那段时间,有个叫靳哥的男人时常来我们家,每次来,走时都会包一大堆收藏品离开。”
“大概两个月以后,辛传丁终于筹够了钱,拿下了那个项目。”
“讽刺的是,最后那个项目失败了。辛传丁赔了一大笔钱。”
“我还记得他赔钱后的那个月,我们姐妹三个,还有我妈,我们在家里都不敢大声说话,不然就会招来一顿毒打。”
“辛传丁就像疯狗一样,拿我们母女出气。”
“他让我想办法,从宁家多搞点钱回来贴补。可我不敢做的太明显。”
“辛传丁不满意。打了我好几次。”
“再后来,他不知道怎么的,认识了苏家的人,得知苏凯那个花花公子因为在外面搞大了某个女明星的肚子,苏太太不想让女明星进苏家的门,正着急找个门当户对的做苏家少奶奶呢。”
“可整个北江市的上流社会,谁家不知道苏凯的花名?但凡要点脸面的人家,都不肯把女儿嫁给苏凯的。”
“也只有辛传丁了。”
“他贪图苏家的彩礼,有听人说,苏家和夜家是亲戚,立刻就把大姐嫁去了苏家。”
“直到大姐的彩礼落到辛传丁的兜里,我们才不用再忍受辛传丁的毒打。”
宁诺然耐着性子听完辛家的故事。
说实话,她对辛家的那些破事一点也不关心。
辛家是烂在根上的,从里到外都散发着腐烂的霉味。那一家人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让人讨厌。
尤其是辛传丁。
那就是个吸血虫。一旦被他沾上,不吸个干干净净决不罢休。
等到没人让他吸血的时候,他就只能把主意打到自己家人身上了。
在辛传丁的眼里,女人是不需要尊重的,必要的时候,完全可以当做货物一样用来做交易。
看他随便把大女儿扔去苏家就知道了。
像辛传丁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人!
“这么说,你见过靳哥?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模样吗?有照片吗?”
宁诺然更关心这个。
辛菲菲却捂住了后腰。
“站得太久了,我腰疼。自从小产以后,我这身子算是彻底垮了,不能干重活,更不能就站。啊,疼。”
“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宁诺然果然同意。
“好。你想去哪里?带路吧。不管是吃饭还是喝茶,我请你。”
辛菲菲抬了下脸,眼睛看向对面楼的阳台。
她知道,尽管看不见,但,在那里,吴晓飞已经就位。
她的眼里,闪过一抹残忍。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