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我叫夜琛

宾客散尽。

程娜拉着宁诺然的手,小心翼翼地问她:“你这次回来,夜家……知道吗?”

宁诺然一愣:“夜家?哪个夜家?”

程娜一怔,立刻泛起了心酸。

夜琛那厮实在是欺人太甚,瞧瞧把她家小宝贝的心伤成什么样了?

罢了罢了,小宝贝既然不想提夜家的事,那她也不问了。

她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姥姥。

宁诺然眼巴巴地看着楼上,可怜巴巴的:“姥姥,姥爷真的不让我住家里吗?”

程娜无奈地摇头:“你姥爷的臭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过几天吧,他自己就想通了。”

老头子真是的,怎么越老,还越矫情起来了?

此刻,矫情的宁松全把门拉开一条缝,竖着耳朵听楼下祖孙两的谈话,心急如焚。

老太婆怎么就不知道帮他说两句软话,给他搭个台阶下呢?

早知道老太婆这么不给力,他刚才就不给宝贝孙女脸色看了。

“姥姥,要不,我上去跟姥爷认个错吧。”

程娜嘴一撇:“别惯他那臭毛病。你就去住酒店,让他后悔去吧。”

“这样啊……那,我先走了。”

宁诺然刚一出门,楼上房门就嘭地一声拉开了。

宁松全气急败坏地下来:“你怎么就让她走了?”

程娜一翻白眼:“不走干嘛?留下来受你的气?我可舍不得小然受委屈。”

“我是她亲姥爷。那叫委屈吗?那叫天伦之乐!”

“我不管。我就见不得小然红眼圈。我心都碎了。你先别和我说话,我生你气了。”

“你……哼,我也生你气了!”

宁诺然手里拿着刚刚在宴会上得到的名片,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迷路了。

五年变化好大,她不认识路了。而且她连手机也没有,还没来得及买,想查个地图都不行。

“锦绣大厦……这鬼地方到底在哪儿呀?”

夜琛坐在夜氏大楼的顶层会议室里,聆听着手下的汇报,心里好像揣了团邪火想发泄又无从发泄。

宁家人还是不肯见他,辛悠依然不知所踪。

他的人生仿佛已经终止在五年前那个大雨的夜里。此后的他,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感觉不到快乐,感觉不到花香,感觉不到美味……这个世界上一切美好的感觉都在那一晚,离他而去了。

甚至于……最近他的视觉也出现了问题,看什么都是灰蒙蒙一片。

正在汇报的某分公司总经理咽下口水,盱着夜琛的脸色,满头冷汗。

知道大boss脾气不好,一年到头都鲜少有高兴的时候,可是今天……好像大boss更丧了。

他怎么这么倒霉?偏偏挑在大boss心情格外不好的时候来做汇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买棺材吗?

自从大boss夺得夜氏集团的控制权之后,夜氏集团在短短的五年里就扩大了三倍。大boss就跟个不知疲惫为何物的机器一样,不管白天晚上,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夜总,我……继续?”

“嗯。”

夜琛目光已经扫到了窗外。

依然是灰蒙蒙一片。灰色的街道,灰色的大楼,灰色的车辆,灰色如蚂蚁一般的行人……

那个小到差点就被他忽略的小红点闯入视线的时候,夜琛倏地睁大了眼睛。

“夜总……”

来不及交待一句话,夜琛冲出了会议室。

宁诺然第三次绕回原来的路口。

靠,大白天撞上鬼打墙了?

比迷路更郁闷的是,迷路的时候,老天爷还翻脸了。明明是多云的天气,一转眼,豆大的雨点打下来了。

宁诺然正要去路边店铺的遮阳棚下避雨,面前一暗,雨点被一把大伞隔绝开了。

“你……没带伞?”

宁诺然抬头。

男人举着一把红伞,低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神色小心翼翼的,眼睛里有太多莫名的情绪,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却不知该从何开口说起罢了。

宁诺然蹙起了眉头:“你是谁?”

男人眼中分明闪过一丝晦涩,好像她不认识他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似的。

“辛悠,别闹了。”

“谁?先生,你认错人了吧。”

“辛悠……”

“都说了我不是辛悠。你真的认错人了。”

“你……真不是辛悠?”

“不是。”宁诺然摇头,“正好,你能告诉我锦绣大厦怎么走吗?

男人眼里的神采一瞬间湮灭,只剩下一片心灰意冷:“对面就是。”

“谢谢。”

宁诺然谢过,小声嘀咕了句:“这里离桂江路也太远了,草率了。”

桂江路就是宁家大宅在的那条路名。

男人一个健步追了上来。

“先生,您还有事?”

“你……没带伞。”说着,男人把手里的红伞递了过来,“我就在附近,不需要。”

“那,谢谢了。”

“我……”

“恩?”

“我叫夜琛。”

宁诺然明白了。这是怕她不还伞:“好的,夜先生。我会把伞还给您的。”

“嗯。”

“再见。”

“再见。”

宁诺然走了。

夜琛还站在原地不动。

他身后,无辜地路人怯怯地哀求:“先生,那个……是我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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