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时静默了两日之后,李定国和张名振都不免有些得意,按照原定的计划,对方都已经发起了进攻,消息也已经传到了另一边的清军将领耳中,此时再打,威慑力必然不同。
于是乎,这日清晨,张名振和郝尚久合军并进,数百艘舟船溯流而上,直逼大浦,留守大浦的数百清军绿营自知不敌,有的投降,有的溃散乡里,还有一小部分乘船逃到了总兵吴六奇的大本营程乡,至于镇平一带的少数留守绿营,听到消息之后,也直接弃城而逃,根本不敢抵抗。
张名振的上万战兵入潮,使得地区的力量对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原来历史上纷纷选择站在吴六奇,站在清廷一边的地方力量,此时要不观望,要不倒戈举义,为明军做向导。
要说吴六奇本就是一个混混,年轻时又因嗜酒好赌,荡尽了家产。在某次机缘巧合之下,他回到广东,纠集地方盗匪混混,乡勇地痞,靠着镇压义军的契机成了地方的小军阀。
而退到了广东的明朝廷内外交困,来者不拒,永历皇帝直接给他封了个总兵。但这人本就没什么原则,当尚可喜率兵入粤的时候,他直接率部降清了,然后争当向导,招徕旁邑。
当然,若只是如此,在群魔乱舞的明末清初,吴六奇也还不够格被钉在耻辱柱上。
在原来的历史上,他后来因为在潮汕等沿海地区竭力推行清廷丧尽天良的“禁海策”,大肆屠戮潮汕海民,得到了顺治皇帝的破格赏赐,授挂印总兵官左都督、太子少保、又晋少傅兼太子太傅,死后还赠少师兼太子太师,赐谥顺恪。
换言之,吴六奇便是明末清初之际,最令人所不齿的那一类汉奸——以贫苦百姓的鲜血换取满人主子的欢心!
而这样一个人,让他面对数倍于己的张郝联军,在孤军无援的情况下,凭着手下的这些散兵游勇,打逆风仗,那就有点异想天开了。
很快,吴六奇“不负众望”,就在张名振和郝尚久率部抵达程乡之前,退入了惠州,和马雄一部会合去了。
张名振和郝尚久既已驱逐吴六奇,占据了潮州全府,便准备兵分两路:
“郝尚久率部由程乡西进,佯攻惠州,张名振则趁清军主力皆在龙川之际,率水师攻平海,直逼惠州,迫使其主力回援。郝尚久到时趁马雄,吴六奇部拔营回撤之时偷袭,必能重创此部清军。”
也是在这一天,窦名望率兵攻入高州,一日之内,连下石城,化州诸城,在傍晚时分包围了高州府城。
第二日,高州府守将张月举兵反正,打开城门。在内外夹击之下,明军火速攻克高州城,高州府内的其余主要城池也在两日之内皆被攻克,清军残兵退入肇庆。而雷州总兵先启玉闻声而动,整个雷州的清军守兵集体反正,雷州也在同一日宣告收复。
也是此时,已经编入大西军李定国所部的宋国相、韦应登部从广西岑溪出击,进攻广东罗定州诸城、东安、西宁皆下,罗定城被围,次日清军弃城而逃。
在清军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粤东潮州府,粤西高,雷,罗定三府三日之内均已系数被收复,清军一溃千里,士气大挫。
而收编了诸多绿营兵和义军的窦名望一部也扩充到了近三万人马,准备由高州直扑新会而去,气势如虹,锐不可当。
不止如此,广东各地仍在坚持抗清的义军也早就由永历朝廷大学士郭之奇和两广总督连城璧联络妥当,同时响应,便是韶州,清远等地山中的抗清力量也派出使者想要同李定国联系,准备策应大军,南攻广州一事。
这时候,随着历史轨迹发生偏移,郭之奇和连城璧都已经依附于同为明朝廷旧官僚的张名振一系,同时积极联络李定国,广东义军也愿意受他们的节制,这些熟悉当地情况的力量对于大军入粤作战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毕竟,没有这些地方土著带路,没有他们找来的医生,工匠,舟船,和地方势力斡旋……大西军不可能进展得如此顺利。
而且,由于他们的兵力都比较薄弱,多年斗争之下又根本不可能投降清廷,处境十分艰难,因此最为迫切南明大军入粤,以摆脱当前的困境。
这其中,广东陆上,力量较为强大便是恩平县一带的虎贲将军王兴一部,王兴已经接到命令,就等窦名望和张煌言两人率部,海陆并进,攻入肇庆南部时,王兴再率兵出击,会合明军大部队,向新会进发。
而由于张名振和张煌言的鲁王一系控制了广东沿海诸军,孙可望又从广西拨了大量的粮草军备支持,数万部队经过挑选,整训和加强之后,战斗力都有了不小的提升,并在其中选出了一万余可用于登陆作战的士兵。
虽然张名振带走了整训之后的大部分人马进攻潮州,但张煌言和陈奇策仍旧手握两百条战船,两千余战兵,在大军进攻高州的时候,在广州以南的珠江口附近全歼了清军广东水师。
这便是孙可望竭力供给李定国,张名振两部人马粮草武器的原因所在了。
若没有这些武器的支持,窦名望所部不过两万人马,如何能凑出五千骑兵,进展更不可能如此神速。而张名振,张煌言更不可能在琼州府上大肆操练部队,提升军队战力。
李定国此时率三万主力部队还藏在梧州城西面的藤县,只等广州的清军主力支援新会,他再率部顺流而下,直取肇庆。
不同于原本历史上只有大半个广西供给军需的窘迫,李定国所部此时仅是这嫡系的三万部队,便有近万骑兵,红衣大炮三十多门,两个火器营也是满员满编,丝毫不比当初刚出滇之时弱。
这样的军力,就算到时清军的援兵抵达广东,李定国也有一战的能力,只是要在广东当地征粮征丁补充,引起地方土著的反感和抵抗了。
“派出去的哨马有消息了吗?”李定国站在西江和容江交汇处的堤岸之上,遥望辽阔的江面,微微皱眉。
他刚刚收到了张名振的消息,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两人拖延了两日,同时出击,还好效果显著,清军一败涂地。
“王爷,之前派出去的哨马大部分都还没回来,现在肇庆周围并没有发现清军的援兵。”靳统武站在李定国身侧,抱拳道:
“窦名望已经挥师东进,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和王兴一部会合,攻下恩平等地了。
张煌言传回捷报,他们已经控制了香山,崖山一带,新会城内的清军数量不少,由高州等地溃退的清军大部分龟缩于此城,恐怕一时半会难以攻破。”
窦名望假扮主力的行动看起来相当成功,这样的迅猛强烈的攻势,若说不是主力,恐怕都没人会信。
而且,尚可喜,耿继茂,线国安等人哪里想得到明军进展会如此神速,这个时候更没办法辨别。三人商议了一夜,为以防万一,最终决定由尚可喜率部支援新会,其余两人继续留守广州,随机应变。
李定国听罢,脸色严肃道:“一有尚可喜和耿继茂的消息就立刻汇报,让窦名望和张煌言加紧攻势,扰乱清军判断!”
“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