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可望救出孙征淇之后,继续日夜兼程,在第六日的时候,与白文选所率的兵马相遇,然后直接调走了其中的两百骑兵,加上本部因为路途遥远,马匹损伤等各种原因减员至一百余的亲卫,三百人马继续一路向北。
虽然日夜兼程,已经人困马乏,但是孙可望一行人马终于还是在九日深夜的亥时初,赶到了距离保宁城不到二十里的和溪关,然后打算在此处休整一番,天亮之后再去梁山关见刘文秀。
可是,就在孙可望以为万事大吉,只等明日亲自去见刘文秀,让其调整兵马,就足以改变历史,重创吴三桂,将其赶出四川的时候,提前派往刘文秀大营的哨马却带回来了一个孙可望千算万算却还是没有算到的消息——刘文秀打算提前发起总攻,时间就是这天的凌晨日出!
或许是孙可望改变历史,亲自前往四川带来的蝴蝶效应,又或许是提前派往保宁的信使促使刘文秀把总攻提前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孙可望还是来迟了!
现在再派一次信使前往刘文秀中军已然是没有任何用处了,要是这家伙会听话,早就听了,不至于能干出提前发起总攻这种事来。
这个时候已经是寅时,天还未亮,孙可望无奈,心中算了一下时间,还有两个时辰,只能又让张虎唤起还在睡梦中的士兵,整理队伍,打算直奔张先壁本部而去。
历史上,便是总攻发起的那天辰时,吴三桂率领本部精锐骑兵开门出城,直攻张先璧本部兵马所在的防线,由此导致了刘文秀围攻保宁的战线全线溃败。
攻城的部队中,张先璧原本就是明军将领,是这两年才被孙可望整编的贵川明军,战斗力本来弱。
而他的部队在刘文秀的这支杂牌混合军团中,还是战斗力最弱的。这一点又被派人侦察军情的吴三桂给发现了,所以吴三桂便决定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
最终的情况也基本如同久经沙场的吴三桂预料的那样,张先璧本部兵马在遭到突袭之后,顿时大乱,纷纷逃窜,败兵把王复臣等部的军队冲得乱成一团,很快就搅乱了整个队伍。
虽然刘文秀发现之后连忙率兵前来支援,但是保宁城内的数万清军也趁势奋勇出击,明军阵势已乱,再加上面对的是吴三桂这样的猛将,哪里还能立得住脚?当天中午,刘文秀大军便已经全面崩溃了。
不仅如此,此战刘文秀志在必得,手下的官兵也都因此信心满满,张先壁的弟弟张先轸居然学起了韩信,要背水一战,砍断了嘉陵江上的浮桥。
这就是又菜又爱玩了,只知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却又没有别人的本事,最终只能像曹孟德一般,眉毛都烧没了。
而张先轸明显更倒霉,由于浮桥被砍断,导致了大批将士无法过江,被城中出击的清军追杀或落水而死。包括张先轸在内的明灭虏将军王复臣、总兵姚之贞、王继业、杨春普等被清军擒杀,大军更是损失了半数士卒、战象三只、马骡二千三百余匹,就连刘文秀的抚南王金印也被清军缴获了。
正如之前孙征淇所分析的那样,保宁城三面环水,西、南二面临嘉陵江,东面为东河,江河对岸和北面都是连绵不断的山脉,虽然易守难攻,可一旦被敌人包围,也很难形成有效的力量出城反击。
明军占领了城外各山头之后,刘文秀并没有选择最稳妥的方案:利用地利,派重兵扼守保宁东、南、西三面,然后凭借高山地势,宽河巨险,利用火炮鸟铳阻击出城反击的清军,延山放铳,据险围城。而是把主力部署在保宁城北面的山麓之下,企图截断吴三桂大军的后路,围而歼之。
甚至在攻城以前,他还抽调了一部分军队“北塞葭萌关,东塞梁山关”,防止攻克保宁后清军突围窜入陕西。这也导致了原本四面围困,战线过长,兵力分散的劣势被进一步放大!
当然,如果不是站在上帝视角,刘文秀志在全歼吴三桂、李国翰、李国英所部清军的战略目标是没有错的,毕竟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是他忽略了自己手下的这四万大军是什么样的成分,什么样的战斗力,那就是大大的不该了,更不是一个独挡一方的优秀军事统帅该犯的错误。
没错,他本部的人马战斗力强悍,在士气如此高涨的情况下,就算清军出城袭击也难改大局。可问题就在于,这支部队一半以上都是整编不久的云贵南明军,战斗力实在感人。
面对吴三桂这种身先士卒,手下还猛将如云,拼死冲杀的敌人,不说一触即溃吧,但最多也就是二触即溃了!
就拿张先壁本部的数千兵马来说,所谓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这不是他们的战斗意志有多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而是因为每一次张先壁都跑得太快了,敌人根本追不上。
这样的军队,除了打得过百姓,还能打得过谁?就这,也敢背水一战?特么的不是找死吗?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
而且,刘文秀改变了三面据险,俯扼清军的态势,使得自己的主力置于保宁城北,清军重兵防守,东、西背水的危境,也违背了兵法上“围师必缺”的原则。
吴三桂等人眼看已经没有退路,投降又是必死,惟有背城一战才可绝处逢生,所以才爆发了令人不得不惊叹的战斗力。
其实,刘文秀的心腹,灭虏将军王复臣在战前也劝说刘文秀集中兵力攻打保宁城的薄弱部,不给清军以可趁之机。可是这一正确意见遭到了刘文秀的断然拒绝,最终导致了保宁战役的惨败。
脑中回忆着刘文秀在历史上的惨败,孙可望一点也不敢耽误,还将刘文秀留在和溪关驻守的数百人马也一起带走了。
可是,当他们千辛万苦,费了大半个时辰,才赶到南津关,距离保宁城仅仅一河之隔的时候,孙可望看着眼前的断桥,这才记起来——渡桥早就被张先轸这个大聪明给砍断了。
无奈之下,孙可望只能指挥和溪关带来的数百兵丁,利用江边刘文秀大军之前收集的舟船,费了很大力气,才将手下那三百仍有战斗力的骑兵运了过去。
而当张虎带着一百余骑率先登陆江对岸,背水防守,孙可望刚刚上船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此时刘文秀大军主力齐集保宁城北,刘文秀本人更是登上东北山头亲自指挥攻城,数万大军排兵布阵,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孙可望还在江中,便听到了城北方向传来的震天炮声,而炮声之中,隐约还有战象的嘶鸣吼叫声。昂首望去,便见江岸山头的薄雾之中,随着炮声,火光不时闪动。
等到剩下的两百骑也登陆上岸时,雾气已经散去大半,能见度大大提高,趁张虎整军之际,孙可望再次遥望城北,便见自江岸始,兵马如林,旌旗蔽山而下,横列十数里,一派气吞山河之势。
为了攻下保宁城,刘文秀可谓筹备已久,亲率主力大军在保宁城北摆下了精心设计的大阵,阵前列战象,然后是轰城的火炮,远战的鸟铳,紧接着是近战防御所用的盾牌,长枪,匾刀,弓箭,如此层层叠叠,足有一里之长。可谓攻守兼备,坚不可摧!
随着火炮发射完毕,军中立即鼓噪出击,阵前的十几头战象率先开路,鸟铳兵,弓箭手,长枪兵,刀盾兵紧随其后,蜂拥而上攻城。
而城中的吴三桂,李国英等人也很清楚以骑兵对战象进行突击,根本不可能胜,就算突破了战象,其后层层叠叠的鸟铳,弓箭,刀斧长枪也不是吃素,如此一来,必败无疑。
于是,就如同原本历史上的那样,为了应对刘文秀大军的进攻,李国英命部下绿营兵改打八旗正兵旗,吸引攻城大军的注意,以便早在两日前便通过侦察得知攻城明军中张先璧部战斗力最弱的吴三桂,率领本部最精锐的百战骑兵出城袭击张先壁军。
随着刘文秀攻城部队的推进,保宁城张先壁军方向大门外的吊桥突然放了下来,随后便见漫天的烟尘之中,吴三桂亲自率领数百骑兵,蜂拥而出,扑向了似乎毫无准备的张先壁军。
至此,东方日白,这片已经躁动了半月之久的土地之上,宛如爆炸了一般,撼天动地的喊杀声,轰鸣声不绝于耳。
而我们的历经千辛万苦,碰了一次又一次壁,不知道是亲手杀了人之后解锁了技能,还是记忆融合得差不多的“秦国主”孙可望,又花了三刻钟,总算是带着三百尚有战斗力的骑兵赶到了指定战场。
“张虎,你带五十亲兵和新来的二百骑兵从侧面冲散出城的清军!”孙可望打马立于队伍之中,迎着东升的旭日,看到前方即将接战,心中无比平静地下达着作战指令。随后又扭头看向了一路跟来的孙征淇:“孙征淇!”
“臣在!”孙征淇端坐马上,拱手而对,却是没有丝毫慌乱之意,便是称呼也变得正式了起来。
“打秦王大旗,随孤督战,敢后退一步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