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火速报了名-只要能一直打败对手,就可以一直拿银,而且人数自由,既可以一挑十也可以一对一。这等好事,依他俩的现状,怎么可能不上。拿到排号后,他们走进了候场区。说是候场区,其实就是斗角场内被铁栏团团围绕的底层,跟大牢没什么两样。为了防止胆小的人中途逃跑,此层边线由荆棘组成,被常来的观客称为“荆棘之界”。
正值盛夏,气温却丝毫不见涨;如果是在冰冷的冬天,这里肯定会像冰窖一样寒风刺骨,令人寒战。比赛开始已经有一会了,隔着栏杆,看台上传来的呐喊声依旧震耳欲聋。
墨离音站在一处,全神贯注地看着比赛。每一个挑战者都不容小觑。目前,阶级最高的武师已经达到了乙阶,离甲阶只有一步之遥,个个都是强劲的敌人,不得掉以轻心。他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墨离音听力天生灵敏,再加上前世是一名乐师,对声音十分敏感,便无意间听到了一段对话。
“那个七号挺强的,赢了那么多局。查查他是哪儿的。”一个神秘的声音说道。
一阵翻书的声音,随后有人答复,“他不在记载内。”
“弄他。”
“是,”对话到此结束。墨离音慢慢地睁开眼,嘴角微微上扬,果然,这格斗赛有猫腻。他走到另一处,尝试获得更多的信息。
这里最多的一类人就是纨绔子弟,他们都是不惜人命的种,在这儿养着自家的奴隶,常常和别家打赌,看谁会赢得胜利。“喂,你觉得接下来这两个人,能打败我家新去的那个吗?”一个身穿白色皮裘的少爷说道。
“那奴隶打败两个瘦成猴的平庸小辈,还是绰绰有余,”贼眉鼠眼的奴才赶忙奉承道。
“嗯,”那少爷满意地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白嫩的胖手掏出了一锭银子,甩到了奴才的怀里,满臂珍珠玛瑙摇曳发出声音。那奴才喜出望外,笑嘻嘻地退下了。
不出墨离音所料,观众席中,观看比赛的富人绝大多数都是来找乐子的,他们挑选的奴隶哪有那么容易被打败。然而还是有数不清的穷人被蒙骗,为了谋取生路,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有请六号队伍上场,对战李不畏公子!”一个妖娆的女声响起。这里的规则对刚报名的新手十分友好,一开始遇到的对手不会很难,但赢得次数越多,遇到高手的几率就越频繁,十分危险,据说往年还有人命丧于此。
刺眼的阳光并未减少观众们的热情,华丽与贫穷,肮脏与美丽,此时都聚集到一处,叫嚣呐喊此起彼伏,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带上王晓玉给他的笑脸面具,墨离音披上了一幅虚伪的笑靥,闪烁着欲望与贪婪,巧妙地掩盖了面容,白色的衣服和那鬼魅的笑脸更想让人靠近,探究那皮囊下的灵魂。
诗衫则大大方方地走在旁边,头上只绑着那黑色的头巾,深紫色的中短发随风飘扬,还不忘往观众席挥手抛媚眼,引来不少姑娘的尖叫。
在斗角场的另一边,对面走出来的则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他的小臂十分粗壮,一看就是从事于打铁工作的人。李不畏身上的肌肉十分精细,肤色为古铜色,眼里燃烧着一团火光,墨离音得顶着夺目的太阳才能看清此人的面目:“在下李不畏,李家少爷的人。”声音虽不算大,威严却震得整个斗角场都在颤抖。
“我叫王小,这位是...”就在墨离音正要说出他为诗衫想好的化名,旁人忽然插嘴,“小爷名为诗衫,诗歌的诗,衣衫的衫。”
墨离音嫌弃地看着诗衫,这家伙到底是哪来的自信,报出自家姓名,就不怕赢了被人惦记上?
“比赛现在开始!”铜锣被敲响,生死对决就此开始。
“呀!”李不畏大吼一声,扑向墨离音。
“李不畏迅速地扑向了王公子与诗公子,十分势在必得!”解说者洪亮的声音响起,“咦?难道王公子不准备躲开吗?”
诗衫是典型的刺客,锣声一响,就立刻往旁边奔去,留下墨离音独自一人对抗李不畏。他自觉有些对不起墨离音,但一想到这人竟然敢在城门底下坑他,就恼羞成怒。他回头看了看墨离音,发现那家伙居然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喂,不会吧?你别找死啊!”诗衫在斗角场的边界愣住了。
在李不畏快要把墨离音顶出去的一瞬间,他稳稳地接住了来者的拳头,左脚一侧一顿,虽然没有被打飞出去,但身体还是一直往后撤。整个比赛场顿时尘土飞扬,二人的身影也逐渐模糊起来。
“这场比赛似乎没什么看点啊。”观众席中不乏讨论。
“对啊,那少年也太自不量力了,一定会被直接刺死在荆棘之界的!”
坐在高等座位上的那位胖少爷听到这些议论声,嘴角上扬,心想,就知道这个奴隶不会让他失望,他这次可赚大发了!
渐渐得,地上的灰土消散,眼前竟是这样一幕-墨离音没有掉下赛场,正李不畏僵持在原地!赛场上顿时鸦雀无声,解说吃惊的说道,“王公子竟然接住了这一招!”
过了几分钟,两人依旧在僵持,只不过墨离音一直在朝荆棘之界靠近。
解说正愁怎么制造新的冲突点,便看到了站在斗角场另一边双手抱胸的诗衫,灵机一动,说道,“诗公子远远地站在边界,是不打算来帮忙吗,莫非是有什么策略?还是,单纯地不敢上前?”
这几句话把看点直直指向正津津有味旁观的诗衫。他忽然听到自己被针对,十分不满,趁没人注意,便将扬到他脚下的石子一踢,不到两秒,解说员尖叫一声,捂着额头痛苦地倒了下去,引发了一阵骚乱。诗衫冷哼一声,继续看戏。
墨离音身体突然一侧,闪开,放弃了跟李不畏硬碰硬。这李不畏一看就是练家子,被墨离音晃了一下,竟然丝毫不露慌忙之色,向前倾了两步便稳住了身形。上面的观众也是惊呼一声,不知是称赞还是惋惜。
“诗衫,雷霆!”墨离音朝站在斗场一旁打着瞌睡的少年喊道。声音近在咫尺,诗衫猛然惊醒,以为李不畏转移到他那儿去了,结果却发现战场还在斗角场的另一端。诗衫顾不得多想,朝着少年的方向奔去,发起攻击,“黑云压城城欲摧!”天空顿时乌云密布,一道紫霆闪电劈了下来,紧握短刺的手臂挥向李不畏,紧接着,那宛如灵蛇的闪电精准地落在了李不畏的左肩上,壮士的身子僵直地一刻,轰然倒地。
现场又是鸦雀无声,观众们还在恍惚中-这场格斗居然就这样结束了?
坐在上座的李公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让他丢人现眼了,还不去让人把这人拖下去!”
“哈哈哈,李公子这次带来的人不行啊?只赢了两场,”旁边另一位人讽刺道,拍了拍旁边女人的肩,“下一场你去,可别给凝气殿丢脸。”
诗衫和墨离音赢得十分快,结束时离下一场比赛还有一段时间,便在场上闲聊,诗衫装作不在意,实则非常好奇地问道,“喂,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离那么远跟我说话的?”
墨离音却心不在焉,“嗯?你刚刚说什么?”
诗衫翻了个白眼重复了刚才的问题。墨离音食指放在面具的笑脸上,装神弄鬼地说,“天机不可泄露,想赢的话,你到时候听我指挥就行了。”
“切,”诗衫百般无奈,这时,下一场格斗开始了。诗衫眼睛瞪大,身体忽然向后仰去,脸贴边界的荆棘擦过,险些破相。他回头时脸沉了下去,“谁?”
一个女人从斗角场的大门走了进来,脸色苍白,相貌平平,但蓝色的旗袍勾画出她美妙的身躯,还是惊艳了不少观众。她穿着白色外挂,上面的凝气殿的图案引人注目,头上插着凤簪,三根木刺倒挂在指尖,顶端涂着紫色的液体,看起来十分邪门。
“是凝气殿的司马澜!她上场了!”观众席有人大喊道。
正在恢复凝气的墨离音听到司马澜这三个字,身体微微颤了一下。对手是司马家族的人?看来这局不好打,也不知会遇上多少神器。
“你就是那个最近在杀害少女的凶手?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有脸出来?”女人对诗衫说道。
“哈?你敢说小爷我是杀人犯?”诗衫对眼前此人无语,她长得不怎么样,还平白诬陷别人?
司马澜不予理睬,一根木刺飞过去,诗衫在空中卷了下衣袖,木刺凭空消失了。司马澜眼底闪过惊讶,丝毫不敢怠慢,当机立断地召唤出自己的凝气,开始认真迎战。她出身大家族,但是因为是庶系,永远不会被家族重用,为了扩大自己的名声才不得不来斗角场这种脏乱之地。虽然不知眼前对手的底细,但身为武师的她对付这两个小屁孩还是十分自信的。
她稳定心神,瞄准诗衫的头部,再次掷出了数根木刺。诗衫一一闪过,却瞥到了还在修炼凝气的墨离音,分了神,不慎被一根木刺擦过脸颊。
“啊!”诗衫嚎叫一声,似乎是生气了,大叫道,“果然,凝气殿不是什么正门君子,滥用暗器!”言毕,便释放出自己的凝气,双刀合并,扑向了司马澜。他低身躲过司马澜射来的毒刺,一个龙跃,两条腿夹在了她的腰上,用力一扭,可是,“为什么拧不动?。”
诗衫暗叫不好,对面的司马澜狞笑着,手掐在诗衫的腿上,骨瘦如柴的双手使劲一按,居然连指甲都陷进了皮肉。一股剧烈的疼痛游蔓延全身,有血液蹚出,污浊了紫色的布料,诗衫强忍着疼痛,拔出三寸剑,对准司马澜的脑袋劈了下去。
剑锋瑟瑟,司马澜召唤出武器挡在诗衫面前-醉斩长鲸倚天剑,是还没觉醒的倚天剑!
墨离音虽在修炼凝气,双眼却不离战场。他眯起双眼,静静地看着诗衫,司马澜的倚地刀虽然未觉醒,十分卑微,但它有着青龙的血脉,战斗力不容小觑。
诗衫借着剑气,回到战场的中心,危急时刻,还不忘讽刺人,“哎呀呀,武器还是精灵族的。”
女人杀气腾腾地跟在诗衫后面,“腾蛇乘雾!”
剑光扑朔迷离,让人眼花缭乱,墨离音也不免露出吃惊之色,就算对战的是他自己,也不敢保证能完全揽下她的攻击。诗衫咧嘴一笑,异常平静的挡住了大多数攻击,还念念不忘地说,“真是无聊,我觉得,你还是扔飞镖的技术好一些。”
司马澜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这个小孩真是意料之外的难缠!
刀剑碰撞的声音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抵抗放大,光听就知道,两人正打得水深火热,墨离音见状,终于站起来,走向了他们,“不错啊,打了这么久。”
诗衫听见墨离音的脚步声,回头看了过去。就是这一回头,使得他没能挡住司马澜的攻击,乱了节奏。女人逮到机会,不断攻击,诗衫来不及躲闪,节节退败。倚地刀找到了机会,直直地朝着诗衫刺去。诗衫自知已无路可退,只好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过了好长时间,倚地刀竟然还没刺过来,诗衫惊讶地睁开眼,墨离音的木剑刺在倚地刀的刀面上,两人像是雕像般定格在原地,在烈日的照耀下,投射出两道笔直的影子。
司马澜愣在原地,她看了前一场格斗,以为墨离音和诗衫只是合作关系,可没想到墨离音会真的出手救人。她看着白衣少年,很是不解:“公子为何要与这种下流之辈狼狈为奸?”
墨离音没有正面回答司马澜的问题,却平和地说,“敢问姑娘,何为下流?何为正派?”
司马澜被问住了,哑口无言,如同被桎梏封住了一样。许久,她才张口,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杀人偿命!”说着又朝诗衫扑过去。
“姑娘,”墨离音又挡住了司马澜的招式,眼神戏谑,“刀剑强劲却易折,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