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北原秀次在电话辗转了一圈才联系上了相关工作人员,确认了西坂高木所住的医院,然后他就带着雪里去找铃木乃希请假。
今天私立大福棒球部本应该去观看一回战比赛的,毕竟这些都有可能是未来的对手,有个直观的认识肯定比较好,但北原秀次和雪里想请假,铃木乃希不太高兴也没办法,只能放了他们去医院——换了别人她非把这不识趣的东西吊起来打不可,关键时刻你敢请假?
北原秀次也不管她高不高兴,反正她这个“教练”同意了就行,带上雪里就走了。
兵库县北临日本海,南接大阪湾,是关西最大的县,放在日本古时候,就是由摄津、播磨、但马、丹波和淡路五国组成。
五国听起来很霸气,但其实也不怎么大,就是南北160公里,东西长100公里大小的区域,但相当繁华,是日本关西派的大本营,同时也是日本重要的交通枢纽。
而现在北原秀次呆的西宫市就在以前的摄津国,而西宫市市名来自于西宫神社,这是飞鸟时代就有的著名大神社,供奉的是当时的财神——不过现在不怎么行了,神权和香火都给商业农业之神稻荷神抢了。
没办法,稻荷神分店开的太多,遍布全日本,差不多能有五万间神社。
西宫市的特产是清酒,本身更是日本排名第一的酒乡,十大知名清酒有四种出自这里,但去看病人送酒肯定不合适,雪里果断挑了甜点。
要一般作客的话,送甜点当然没毛病,兵库县是日本最早打开国门的区域之一,爵士乐、高尔夫、西式甜点都是从这里流传到整个日本的,当地的西式奶油蛋糕还是挺出名的,能拿得出手,但北原秀次觉得不太好。
日本人很敏感,主要表现在忌讳多方面,探病尤其如此。
比如去了不能说“工作不要紧,大家都帮你把事情做完了”、“学习没关系的,肯定可以补上”之类的安慰话,这会给病人增加压力,让他十分忧虑。
比如别送食物,不是说吃了会对身体怎么样,而是这样容易让敏感的人怀疑你是不是有让他在医院常住的意思——我是在养伤治病啊,你送食物是想让我长期待在这里?
同理,衣物、拖鞋、日用品都不行。
反正毛病特别多,所以一般在日本探病,如果关系不是特别亲近特别熟的话,首选是送书,次选是送鲜花,但要无根的——“根”在日文中发音像是“寝”,容易让人联想到长睡不起,大概性质就和中国探病送座钟差不多。
北原秀次做事相当仔细,为了防止留学闹笑话是研究过种种社会习俗的,但给雪里讲了好半天,雪里仅退让了一步,放弃了糕点,还是很倔强的给西坂高木买了一兜桃子。
她觉得送吃的才能表达最大的道歉诚意,北原秀次无奈之下,只能又买了一束水仙花当做弥补。
礼物买好了,他们就赶往西宫公立综合医院。这里像个大社区,里面邮局、咖啡店、便利店、料理屋、面包房一应俱全,而最多的是药店,都挂着“处方受付”之类的牌子或是招贴——日本公立医院不卖药的,开完处方后患者自行去药店买药,一般是为了避免医院追求利益过度治疗这种事发生。
医院雪里自然相当熟,因为福泽直隆,这几乎是她每周都要去的地方。她领着北原秀次在导诊台表明了探视要求,在护士允许才转入了病房楼。
他们俩到了病房前,北原秀次隔着窗户观察了一下,发现西坂高木有人陪护,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但似乎父母不在,顿时他微微松了口气——雪里来是要道歉的,要是对方父母生气骂雪里一顿,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听着。
说一千道一万,雪里就是打伤人了。
雪里瞧了瞧里面,微微有点忧虑:“他们会原谅我吗?”
北原秀次柔声道:“咱们尽量做好自己的事就行。”雪里意外打伤了人,他感觉他也是有责任的,就像是家里孩子闯了祸,家长肯定跑不了。
雪里点了点头,直接敲了门,而病房里的人原本在聊天,闻声那个女生过来打开了门,看了看是雪里和北原秀次,微微一愣,不过也没什么失礼行为,直接浅浅一鞠躬就把他们往病房里让。
雪里直接抱着花拎着桃子就进去了,西坂高木见到是她也有些惊讶,连忙按键让病床前半截抬高,好让自己坐得直一点,同时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雪里把花给他,将桃子放到床头柜上,然后认真说道:“我来看看你,西坂,你要不要紧?”
“不……不要紧,请坐。”西坂高木不明所以的接过了花,而那名女生给北原和雪里送上了折叠凳。
雪里坐下了,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来是想说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过伤害你。”
西坂高木看了看雪里,又望了望那名女生,态度倒很温和,只是略有些无奈:“我知道,我早说过了,没关系的。”
搞体育运动的,谁没受过伤,谁没进过医院啊,这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看着雪里那内疚的表情,那股子孩子气,他真不太好意思说重话。他身边的女生则打量了一下雪里,又看了一眼北原秀次,对这两个人微生好感——虽然这是肇事方,但能专程来探望加致歉,这态度还是挺不错的。
她拿了一个苹果给雪里,微笑道:“福泽同学,吃水果。”她在网上偷偷骂过雪里,但见了真人,突然有点后悔了。
雪里接过,“咔擦”就啃了一口,低头道:“谢谢你!”
也搞不清她在谢谁,西坂高木和那女生齐齐点了点头,那女生又递了个苹果给北原秀次,免了给他们倒茶了。北原秀次含笑道谢接过,然后看了看这女生,拿不准她和西坂高木是什么关系,便问道:“您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