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过去的一切,艾娣:“都是我的错。”
“谁都没有错。”杜江搂着艾娣,“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再次出国。”
艾娣一开始反对。杜江:“我们出国的目的,不是被动逃跑,而是主动出击,寻找投资机会。”
“什么投资机会?”
“我看好了非洲的铜矿。将来有一天,国内这些电线电缆厂有可能都会拜在我的面前,找我要铜。中国是一个铜资源匮乏的国家。铜又是战略物资,国家不可能不重视!更多的更远的,我就不说了,再说,我也说不清。”
艾娣回家跟父母商议,艾勋业恨恨地说:“当初就不同意你跟他结婚,你不听!”
“外孙都这么大了,讲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有什么用?”母亲说着说着就哭了,“如果你下面那个弟弟要是还在,任你飞到钢果铁果,我才不管你呢。现在,你走了,我跟你爸,死了都没有个哭坟的。”
艾娣的心乱了。
这时,证监会即将启动对上市公司的审核,青海省在是否上报飞虹(西江)公司后续资料问题上,意见不一,犹豫不决。穆广陷入痛苦的困局之中。
郝非打电话告诉了杜江。公司上市耗费了穆广一年多的心血,现在就毁在你杜江手里。郝非的话讲得很难听。他们通话的时候,艾娣在身边,杜江按下免提。艾娣听得一清二楚。
通话结束后,艾娣气愤地说:“郝非真不知好歹,飞虹(西江)的江山是你打下的,他坐享其成,不但不感激,反而还数落你。什么东西?”
“北京亚运村的电线电缆市场也是我拿下的,那又有什么用呢?”
艾娣默默地在家里东翻翻西看看。总感觉丢了什么东西,心里空落落的。
杜江:“我真不理解你爸妈。你瞧人家大学生,削尖脑袋要留学。留了学,又削尖脑袋要留在国外。我现在已经在国外闯出了一条路子,立住脚,扎下根了。再说,我们又不是不回来……”
艾娣猛然间想通了。她一旦想通了,父母的态度完全置之度外。没有这个决心,当年也不可能跟杜江走到一起。
此时正值暑期,他们报名参加一个到埃及的旅行团。杜江选择从南京禄口机场出发。
艾娣在准备出国行李时,专门用一只箱子,精心包装呵护着那一尊观音像。
杜江一家悄然离境。穆广远在青海,他给杜江的账户里直接打进一百万元人民币。穆广又打电话给穆超:“你现在在哪里?”
穆超:“我跟谢小娥在无锡。”
穆超和谢小娥在无锡收购了一家校办的塑料制品厂,表面上生产编织袋。实际上,他们按照穆广的交待,在那里组织了一个技术攻关小组,对标国际标准,专门研制特种电缆的塑料护套。
从无锡到上海也就两个小时车程,穆超从上海高校、科研院所、企业高薪聘请了八位专家,在这里夜以继日的推进参数。谢小娥组织一个小组,专门为这些专家提供生活服务。这八位专家,专攻方向不同,秉赋性情各异,穆超和小娥背地里称他们为“八仙”。其中有一位七十多岁的工程院院士,名字叫谢抗美。小娥还跟他叙上了宗族关系,比小娥高两辈。小娥一口一个“我爷爷”,把谢抗美院士叫得心花怒放。
妹夫谷建邦利用与中国电线电缆研究所合资的条件,撬动北京的科研资源,专攻线芯。
弟弟穆超通过周通工程师的引见,进入了云集在上海的顶级电线电缆和塑料工程方面的科技精英,专攻护套。
在穆广的统筹下,飞虹公司组织了一北一南两支科技研发力量,合力攻关海底光缆项目。
秦晴曾经对穆广抱怨道:“你个大孬子,你把所有资源毫不保留地提供给谷建邦和穆超,他们的两个公司在技术上领先我们飞虹,那不就把我们甩了吗?”
“不会的。”穆广说,“一来,他们一个研发线芯,一个研发线套,生产的都是半成品,而我生产的是成品。他们都为我配套。二来呢。不说了。”
“跟你在一块睡觉的人你不说,准备跟哪个说?”
“还不一定能实现。”
“那就说理想,幻想,梦想。”
“梦想公司上市,我们就拥有强大的资本力量和市场影响力。技术没有资本,就等于飞机没有翅膀,它飞不到市场上去。”
穆广让穆超在无锡办厂,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就近掌握松友公司的技术进展和生产动态。
知彼知已,方能百战不殆。要拿下东方油田项目,国内竞争对手长缨公司已不足虑。国际上,对美国的通惠公司,我们暂时不能抗衡,日本的公司是竞争对手。而日本把为东方油田项目提供光缆的工程就交给了在无锡的日资企业松友公司。
穆广对穆超说:“杜江一家出国旅游,这一去,不知道后面会是什么情况。他是怕影响我们公司上市,躲避马威,才走的。我在青海,你代表我,悄悄地开车送送他们吧。”停了片刻,继续说,“杜江说,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拒绝我们参与。”
“是啊,我们参与,不是把我们绕进去了吗?”
“我感觉,杜江一家出国,买机票都是实名,这能隐瞒得住吗?”
“你是说,马威他们会知道?”
“所以让你送他,不是当司机,是让你帮他。”
穆超心知,杜江畏于黑恶势力,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名为旅游,实为偷渡。他是在为我们那个宏大的东方油田计划作出牺牲。穆超从中体会到一种悲壮。反过来,也体会到大哥的人格魅力。这一点,恐怕是我们这个团队里的人都无法超越的。
穆超驾驶着自己的商务车,提前一天回到江心洲。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到泥汊,载着杜江一家,直奔南京禄口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