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便到了秤糍粑的日子,地址选定的是住在半山腰的傅家,傅家原本是地主出身,住的屋子宽阔气派,即使后头遗留下来,村人也是约定俗成,只要村里有大的事情,都是在傅家,也因此,傅家三口都是住在偏房。
秤糍粑一般一年一次,以大队为单位,每家每户拿点糯米出来,糍粑做出来后再以拿出的糯米平分,这也是细伢子除了过年外最高兴的时候。
糯米需提前一天用水浸泡,浸泡的松软即可。
一年一度的秤糍粑,老赵家自然不会放过,一家子搬着东西往傅家走,到的时候傅家的坪地里站满了人。
大锅架起,蒸气直往外冒,伴随着糯米香,勾的人直吞口水,盖子一掀,便能看见白花花亮晶晶的糯米。
赵盼盼到的时候蒸熟的糯米已经倒进了洗干净的舂糯米的容器里,圆圆的,底盘又硬又结实,糯米倒进去后,村里的壮劳动力拿着大的舂糯米的木棍,嘿咻嘿咻的你来我往,直将蒸熟的糯米捣碎成一团,才停下来。
一般来说,想将糯米捣成糊状,起码得半个小时,费时费力。
糯米捣碎后,会特别粘,粘成一团,趁热可将糯米整团拿出来,像是揉面般揉成一团,再弄成笑得块状,就可以开始做糍粑了。
蒸糍粑的时候一般都会跟着蒸两个鸡蛋,蛋黄是为了做糍粑的时候不粘手,蛋白则一般都给在场的细伢子分着吃了,你争我抢的,就算是只吃拇指大小也开心的紧。
满婶子到的早,先前做的这批就是满婶子的,大桌子上摆着大白布,揉成团的糯米糊放在一旁,周遭围满了人,马不停蹄的做着糍粑,揉成小团,压成扁状,再放在白布上晾干,一般几秒一个,手速飞快。
满婶子乐的紧,瞧见杨恒瑛忙吆喝着她过来,将手洗干净,赵盼盼也跟着杨恒瑛一起开始做糍粑,糯米团子很黏,就加一点点蛋黄,揉的远远,一压便成了糍粑,弄起来贼有成就感。
渐渐地,赵盼盼也上手了,速度不快,但也慢不到哪去。
王招娣和周若站在不远处,瞧着嘴里吃着糯米的杨恒瑛母子俩,嘴里直咽口水。
“二嫂也真是的,也不晓得喊我们过去。”周若再次咽了咽口水,隐约能听到肚子咕咕咕的叫声。
王招娣脸色愈发难看,周若见目的达到,开始投入其中,混吃混喝起来。
人多的时候,吃上一口特别容易,一般来说,吃一点只要不过分,都不会怎么说,但周若这人跟缺心眼似的,逮着一只羊使劲薅,被薅的羊王二嫂可就不乐意了,吃一口她忍了,一口接一口那可不就是欠的慌。
“周若,给你脸了是不是,你这是想一口吃成大胖子还是咋地?老赵家就这么缺你一口吃的。”王二嫂是个嘴上不留情的,直接开怼。
“不就是点糯米,你至于这么小气。”周若翻了个白眼,扭头时还不忘把嘴角的糯米饭给塞进嘴里。
“周若,记住你说的话。”王二嫂狠狠瞪了周若一眼,心里算是记挂上了。
左等右等,起码等了两个小时,老赵家搬上来的糯米终于蒸熟了,刚倒进舂糯米的大盆子里,王二嫂就冲了上去,用木勺子挖了老大一勺,那一大勺,看得人都直心疼,王招娣直接就不干了,冲上去就拦住了王二嫂,将勺子往里面一扔,破口大骂起来,“人要脸树要皮,你是脸皮子都不要了,哪个能做出你这种糟心事来。”
“我这就糟心了,说我之前先问问你老三媳妇,她一个劲的吃我家的,我舀点你家的怎么了,不就是点糯米,小气个什么劲。”这话原封不动的折返回来,王招娣脸上青白一片。
“王二嫂,你做人怎么这么较真,我吃的和你舀的那满满一大勺能比吗?”
“白吃还有理了?是你不要碧莲,这肚子吃的都撑起来了,只想吃别人的,拿点你的就开始哔哔了?怎么,玩不起?玩不起最开始嘴巴子就不要贱。”
“你说谁贱?”被这么一说,周若也火了,走上前和王二嫂呛了起来,王寡妇抬眸瞥了眼,很快又落了下去。
“谁应就是谁。”
“贱蹄子,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贱人,嘴巴子这么臭,也不怕污染了大家的糍粑。”
“那也比不上你。”
周若和王二嫂都不是罢休的主,嘴上不饶人,手也是同样的,骂着骂着就开始动起手来,等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两人已经扭打起来。
周若用的巧劲,王二嫂用的实打实的蛮力,双方交手,谁也不相让,混乱间,周若拉扯到了王二嫂的衣服,看见了她腰背上的痕迹,很快便被痛意分去了注意力。
花了一通时间,两人被重重批评了一番,头发乱的跟疯婆子似的,差点就要被赶下山了。
小插曲略过,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又落在了做糍粑上,说说笑笑间,糍粑也做的差不多了。
秤糍粑最让人期待的是最后,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最后一锅糯米是整个大队的,这意味着最后头舂好的糯米所有人都可以吃。
趁着糯米舂的间隙,锅里开始将黄豆炒香,捣成粉末后放在桌上,等糯米被舂成团后,沾黄豆粉吃贼得劲。
所有人围着,捣好的糯米团一上桌很快便被分割干净,大人小孩,也不管有多粘,直往嘴里塞,吃完后还不忘吮吸手指头,把手指头上的一丢丢都要吃干净。
赵盼盼捏了一坨,裹满黄豆粉,一口塞进嘴里,咀嚼间唇齿留香,在她看来,比不上山珍海味,但那味道是很多美食所不能比拟的,这吃的是气氛,以后想起来,会是带着回忆的美好。
细伢子们嘴里塞的满满的,蹦蹦跳跳的跑着,无忧无虑,满脸欢喜,不知不觉间,赵盼盼想到了傅安然,抬眸间,隔着人群,赵盼盼瞧见了挨着门柱子的傅安然,安静的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