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山妄》全本免费阅读
江堇灵活转动手腕,软剑横在他身前,剑芒如冰,眸覆寒霜,不过一瞬,周身散发着凛冽,与方才眉眼含笑之人大相径庭。
他声音极低:“师兄,照看好陆姑娘。”
陆奺辞这才发觉后面还站着一人,夜色漆黑,他上前几步,身影现于微光处,露出的一张平凡的脸,长眼平眉,嘴角天然有弧度,瞧着说不出的和气。
“我知晓,你小心。” 陈最声音略微沉重,他打眼朝曹骏那方向看去,心头一紧,万和堂的人,倒下了一个。
擒贼先擒王。
江堇挑眼扫过下方骚乱的街道,足尖一点,身形如同鬼魅掠过,轻而易举地避过刀光剑影,畅通无阻地直向曹骏而去。
曹骏他大概是疯了,胆敢在天子脚下,如此乱来,想来也是走投无路,拼死一搏。
若赢了,抓住余孽,献上与舒王旧案相关的余孽邀功,功过相抵不说,还能重获信任。
若输了,他还能有什么可输?秦尚书对他愈发不满意,话里话外之意皆是撤了他的职。
他不能失去荣华富贵,不想过回从前吃了这顿没下顿的穷苦寂寥日子。
曹骏转着脑袋,眯着眼,他没有退路可走了。
江堇身影如风穿过人群,眼见着离曹骏愈发的近,忽地停住了脚步。倒不是他不敢再上前,而是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刺鼻气味,夜风徐来,弥漫的血腥味覆上来,瞬间消散于无形。
江堇谨慎地掩在一柱子后,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紧绷着身子,双眼瞥向那坊口处,仔细观察着。
万生几人手脚捆绑着坐在地上,曹骏周身没有其他卫士,只他一人持剑守着。这有些不合理,曹骏的功夫在金吾卫里是头筹,放在他的眼里却不够看,不多加派些卫士一同守着,多少有些违和。
陆奺辞站得高,紧张兮兮地紧盯着前方坊口。卫士们放置了三层木栏截住了道路,堵住了出口,但......
木栏与木栏的间隙处,为何放置了几个一尺宽的木箱?
黑夜里瞧得不太清楚,她有些不确定,看向一旁的陈最:“这位师兄......我们可不可以往前一点?”
她的手指了下坊口:“那里好像有些不寻常......”
陈最沿着指尖方向瞧去,脸色不由一变,一眼便瞧出了蹊跷。
他唇角向下一撇,屈指抵住嘴唇,急吹三声鸟哨,不过几息之间,有几道身影落在跟前,俯身待命。
陈最点了其中一人,道:“你留下来,保护好她。”
“是,少主。”
那人听命出列,站在陆奺辞身后,似与黑暗融为一体。
陈最有些着急:“陆姑娘,我带人前去助师弟,你在这好生呆着。”
“跟我走!” 他的神情肃穆,领着剩下的黑衣人朝前奔去。
陆奺辞还未来得及说一语,人便匆匆离去。她明白,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当下护好自己便是不给江沉影添乱。
她拢了下斗篷,扶着屋檐翼角缓缓坐下,将身形缩成一团。
陆奺辞眼角朝下一瞥,墙角下已然空荡荡,眼底涌上释然,她与崔珣本不该有交集。
江堇听得三声哨声,心底蓦地一松。
师兄也发现了异常......
坊口高高矗立的牌楼之上,影影绰绰仿若有人影浮现,然而一切都淹没在漆漆夜色中,让人捉摸不定。
陈最一行人沿着屋脊之上渐渐靠了过去,隔了些距离,伏在飞檐后,定眼往牌楼上看去。
这一看,他惊出一身冷汗。
那上边似蹲着几人,手上拿着弓箭,对着下方的木箱,只待一声命下,射箭而出。
下方的木箱里万生几人离得很近,不过几尺距离,曹骏的剑还搁在何大夫的脖子上,嵌入松垮的皮肉几分。
陈最沉思片刻,低声说:“那木箱里,我怀疑是火药......” 这里隔得近,他鼻间一吸,似有硫磺刺鼻的气味时不时飘散过来。
“你二人从后面包抄过去,将牌楼上的人射下......”
“那边是鹿仙楼,你二人去寻几桶水来,一会我去吸引曹骏注意力,你们将水倒在木箱之上!要快!”
“快去!”
说到最后,陈最喉咙有些发干,声音变了形。
他微微失神,曹骏真的是疯子......
他要拉所有人一同陪葬......
江堇见陈最身旁的人离去,便知他已有打算,转头凝神一看,那剑若再往前深几寸,何大夫就死了。
万和堂的据点已然暴露,可被捕的人若放任不管,岂会让门里卖命的人寒了心。
若大厦将倾,必然始于人心不稳,内部失和。
夜里的风要冷上许多,拂过他清俊的面庞,眸光似凝成冰,身形一闪,已至曹骏身前,扬手对着他的胸口刺去。
曹骏笑得疯狂,将剑一抽,挡住来势汹汹的杀意。
刀刃相碰,发出“砰”得响声。江堇一寸一寸将曹骏压低,寒光倒影出他唇角的意味不明的挑衅。
激得曹骏心头一怒,暴呵道:“射箭!”
“一起去死吧!”
曹骏猛地扑向江堇,把剑一丢,江堇失了力,软剑刀口朝曹骏胸口横去。
“哧”一声,剑身刺入他的胸膛,曹骏低吼一声,双手死死钳制住江堇,令他动弹不得。
他从一开始便知道没有胜算截住人,他一开始便打着同归于尽的想法,
明明快死了,他却笑得畅快,眼底里全是解脱。
秦尚书给他下了死命,若再抓不住人,让他全家陪葬。他的妻女尚且无辜,他只能想到如此对策。
如此,只死他一人,甚好甚好。
江堇被他的一时铁壁紧箍住,当即松开刀柄,内力一震,曹骏双手顿时脱力,垂落到两侧。他脸上的笑意僵住。
江堇狠厉地踹开他。
而此时,缀着火星的一道长箭划过,眼看着便要落入那木箱之中。
电光火石间,有一人只身扑了上去,极力将那几只木箱掩于身下。
几道闷哼声之后,便见何大夫的脸趴在木箱边缘,细屑的木渣刺入肌肤,干涸的嘴皮染上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而他后背脏破的衣衫混合着血,燃起点点火色。
两个黑衣人提着水姗姗来迟,见状浇在他身上,又将其余的木箱尽数打湿。
万生惊慌地抱着人,抖着声音:“何老头?何老头?”
何大夫的眼半睁着,有气无力道:“我一个老头子,活到头了,死了就死了。你凑上来作甚?!”
方才万生也扑了上去上去,是何大夫撞开了他。
“你没死?”
“再不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