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归家

宋启正有个不好的猜测,宋启正闭上眼睛定了定神。

他才知晓了当年错怪了宋羡生母之后,现在又要怀疑继室荣氏。宋启正不愿意想下去,但他不能不去想。

荣氏身边的赵妈妈嫁给了何宽。

何宽是辽人奸细,赵妈妈呢?宋旻和宋裕能从辽人手中逃脱,有没有荣氏的关系?会不会荣氏为萧兴宗做了什么事,才能换回两个孩子?

还是另有别的缘由?

若是往常宋启正会立即回府问荣氏,经过了宋旻的事之后,他心里已然有了变化,他几乎能清楚的知晓他问起荣氏这桩事,宋氏会说些什么。

“去审赵妈妈,”宋启正吩咐身边家将,“多增派人手盯着夫人,不要让夫人察觉。”

家将应声。

只要慢慢查证,许多事和人都会浮出水面,宋启正大步走出衙门,何宽的招认让他愈发难安,这些日子他时刻注意军中情形。

跨上了马,宋启正看到马背上的箭囊,忽然想起宋羡三岁大的时候,站在校场旁看他射箭的情形。

他在府中时天不亮就会起身练拳脚,伴着第一抹晨曦在校场射箭。

隆冬季节,宋羡裹着斗篷,冒着雪站在廊下,不发出任何声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仿佛他练武是多么有意思的事。

那时候冯氏已经过世两年了,他对冯氏的怨怒未消,面对宋羡时心情复杂,并不愿意去应付。

直到宋羡试探着跑到校场边,扬起冻得发红的脸,脆生生地说:“父亲,您能不能教我射箭?等我长大了,就可以陪着父亲一起在校场上练武。”

宋羡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来说一句,就能拉近父子的关系。

他自然是拒绝了,用各种理由撇下了那小小的身影。

从前总说宋羡薄情,不肯唤他父亲,不肯奉荣氏为母亲,现在回想一下宋羡并不是一开始就那样的。

……

宋裕从府衙出来直接回到府中。

荣氏听说儿子回来了急忙院子里迎出来。

“母亲,”宋裕扶住荣氏的手臂,“您怎么出来了?我陪您去屋子里说话。”

宋裕握着荣氏手臂的手微微一紧,荣氏立即明白。

母子两个进了内室,荣氏将身边人支了出去,这才急切地问:“怎么样了?你可打探出了消息?”

宋裕抿了抿嘴唇:“我看到父亲又抓了不少人去密牢,这次女眷居多,我在外面打听了一下,人是从城内一处宅子中抓到的,那宅子的主人说是商贾,在定州、镇州都有铺子。”

听得这话,荣氏顿时一怔,想起赵妈妈出去送信的那些铺面,宋启正难不成查出来了?

“母亲,”宋裕低声道,“您知不知晓何宽的事?”

荣氏一愣:“我怎么会知晓?你父亲与你说了些什么?”

宋裕摇头:“没有,儿子只是害怕,父亲的脸色看着很难看,尤其是我提及母亲的时候……从前父亲不会这样对母亲。”

荣氏的心又是一沉。

宋裕看着荣氏:“母亲,父亲让我觉得越发不对了,父亲到底怎么了?难不成因为三弟的事对我们都起了疑心?父亲现在信任的人也许只有大哥了。”

荣氏手轻轻发抖,幸好宋裕没有发现,她半晌才定了定心神,一把拉住了宋裕:“裕哥儿放心,母亲会护着你,你弟弟没了,如今母亲只有你了,只要你好好的,母亲就算豁出性命也值得。”

宋裕立即拉住荣氏的手:“母亲乱说什么,应该是儿子保护母亲才是。”

荣氏鼻子一酸。

宋裕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们说何宽是萧兴宗的人,儿子记得当年被掳走之后,是那萧兴宗帮我们拦住辽人,将我们放回来……我……”

荣氏伸手捂住了宋裕的嘴,声音低沉而沙哑:“不准乱说,无论谁问起来,你都不知晓,你不知道。”

“如果你父亲问,你就说你与旻哥儿没有关在一起,是旻哥儿引着家将救下你。”

宋裕怔怔地看着荣氏:“为……什么?”

荣氏眼睛发红:“你记得,母亲不会害你就是了,为母则刚,母亲就算为了你,也不会轮流到那样的地步。”就算被宋启正发现了,她还有一搏之力,不会做那个可怜的冯氏。

宋裕仿佛没听懂荣氏的意思:“母亲在说些什么?什么地步?”

荣氏伸手拍了拍宋裕的肩膀:“你不用知晓。”

宋裕半晌没有说话,母子俩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又道:“母亲,我喜欢一个人,她现在有难我却帮不上忙,我现在太过势单力薄,帮不了她,护不住母亲,我实在没用。”

荣氏有些怔愣:“你喜欢谁?”

宋裕垂下头,像是好不容易才拿定主意:“嘉慧郡主,可她现在获罪被禁足在府中。”

荣氏自然知晓何宽就是这样被抓的。

被宋裕这样提醒,荣氏心中豁然开朗,谁说这就是个死局,也许他们还有翻盘的机会,只要宋启正还没有拿到确实证据向她动手,她就能够再做打算。

也许一举能够翻盘,谁说拿下八州之地的就是宋羡?也许那时候宋羡、宋启正都战死了,立下军功的是她儿子宋裕。

那么朝廷封赏的就是裕哥儿了。

荣氏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宋启正也不要怪她,是他先害死她的儿子。

不是她不顾念夫妻情义,要知道萧兴宗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也没想过向宋启正下手,走到这一步都是宋启正逼她的,如果她不振作,下一个死的就是她们母子了。

荣氏轻声道:“你让娘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好,”宋旻道,“儿子陪着您。”

……

镇国将军府发生了什么事定州百姓不知晓。

这段日子,定州百姓都忙着向镇州、赵州而去。

第一批春茧可以上纺车了,赵州、镇州都缺少人手,周围州、县的女眷都赶过去寻活计。

远远看去,官道上满是赶路的百姓,不知晓的还当是逃荒,不过走进了才知晓,这哪里是逃荒。

谁逃荒还一脸笑吟吟的模样?

这是去赚银钱。

女眷们边走路边说话:“镇州的纺车老大了,他们说一间小偏房装不下,一下子能用几十个锭子。转纺车的都是男子咧。”

“真的?”

“那还有假,我妯娌先去的,做一日工发一日银钱,她才去个半个月,家里又抓了一只小猪仔。”

“真能?半个月就能抓一只猪仔?”

“能。”

“如今镇州每个村子都有纺车,比赵州还多咧。”

“这个我知晓,因为那大纺车就是陈家村辰阿姐做的。”

“那辰阿姐真的恁厉害?”

“见到就知晓了?”

“哎呦呦,我咋生不出这样一个女娃娃。”

“美得你。”

陈家村的辰阿姐,正在家中理账,几个村子用的人手太多,村子里的管账的人都忙不过来,出了几次错,还好最后核算的时候发现了。

“大小姐,”常悦道,“大爷回来了。”

谢良辰从账目中抬起头,下意识地向窗外看去,紫薇将开未开,他真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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