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熹微,吐露些许清华,洒向大地,落下斑斑点点的余光,映彻在人的脸上,显得愈发圣洁。
伴随着吱呀一声。
房门被拉开。
一缕冷风瞬间扑面而来。
江北然拢了拢月白色的长袍,眼角微微眯起,伴着清浅的晨光,仔细打量起房门口的小姑娘。
二八年华,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小姑娘一张白白嫩嫩的鹅蛋脸,一袭淡粉色的襦裙,扎着两个短短的发髻,发髻的末端垂下两缕仿若小尾巴似的绳结,和她衣服的颜色一样,也是淡粉色,此时,伴着门外寒风,微微翘起,如同小刷子一般,在人眼前不停的挠啊挠。
“鸾柠?”江北然试探询问。
小姑娘眼睛微微瞪圆,好似玉石一般,晶莹剔透,看着近在眼前的江北然,丰神俊秀,全然不似往日那般吊儿郎当,眼里尽是淫邪之色,不由害羞的垂下头颅。
江北然清浅一笑,低声询问,“什么时辰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清浅笑声,似是想起了什么,鸾柠朝后略退两步,水润的眼里尽是警惕之色,望着江北然,软声道,“回禀公子,卯时了。”
“缉夜司在豫龙巷,今天是您上任的第一天,您该出发了,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说着,鸾柠的音线明显的带上了一抹焦急之色。
“嗯,我知道了。”江北然微微颔首,朝前略进一步,低笑道,“怎么,又怕我?又担心我?”
看着江北然愈发人畜无害的笑容,鸾柠心里的警戒线不停的闪啊闪,想起前些日子四公子挑选丫鬟时,周围传来的各式怜悯的视线,以及这些时日她明里暗里打探到的的各种情况,鸾柠小手轻扇,拍飞心底的绮思,气呼呼道,“公子......”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江北然拉了拉房门,轻声道,“帮我准备点吃的,我先洗漱一下。”
看着小姑娘在自己话音落下之后便脚步飞快的跑了出去,江北然会心一笑,紧接着便拉上了房门。
看来,这穿越生活,也不像想象中的没意思吗?
最起码,这张脸还行。
就是可惜了......
另外一边。
三百米外。
鸾柠听着耳边传来的细微关门声,脚步微停,眼神微微一动,紧接着又若无其事的朝着前方继续跑去。
......
半刻钟后。
侯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看守大门的是两个肌肉虬结,眼神宛如鹰隼的年轻人,看着江北然即将出门,其中一个眼睛细长耳朵肥大的年轻人朝前略进两步,躬身道,“公子?可需墨麟马代步?”
江北然摇了摇头,眼神若有若无的瞟了那个侍卫一眼,一个名字瞬间跃然于心。
江言,武道七品铜皮境,善使双刀,一手刀法出神入化,据说全力出手,可以斩碎一座小山。
铜皮境是淬体三境中的最后一境,至此境者,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甚至据说可以单纯以肉身抗衡炼气士手中的法器。
按理说,他的前途应该一片光明才是。
不过,因为他不是侯府嫡系子弟,所修功法只是普通,再加上,前些时日,他又不小心触怒了从清风剑宗归家的二小姐,也就是江北然的二姐,所以就被贬黜在此看守大门。
想到这,江北然眼眸微闪,清风剑宗是漓沣国内十九仙道圣地之一,所修功法以剑道为主,坐落在漓沣国北部的清风山上,据说其宗主修为已至元婴,可于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之中。
不过,这些暂时和他没有多大关系就是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只有一点,那就是先保住他自己这条命。
毕竟,缉夜司,在漓沣国内,可是一个可止小儿夜啼的恐怖场所,而与之相对应的就是缉夜司每年的存活率不足三成。
想到这,江北然收回落在江言身上的视线,背着双手,朝着镇北侯府外缓缓走去。
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客,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又岂有余力关顾他人。
江北然离开盏茶功夫后。
看守大门的另外一人眼神斜睨了风霖一眼,砸吧砸吧嘴道,“我说,江言,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对府上哪个主子都一视同仁呢?”
“江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江言眸光微沉,暗哑道。
“什么意思?”江烈对着江北然离开的方向撇了撇嘴,不屑道,“一个草包四公子,能不能在缉夜司活下来尚且两说。”
“再说,就算活下来,终此一生,也不过止步八品淬骨境。”
“跟着这样一个人,又有什么造化可言。”
“难不成,你想当他寻花问柳的狗腿子,你可别忘了,他发起疯来,可是连当朝公主殿下,都敢......”
“你不要再说了。”江言眼神冷冽如刀,紧紧盯着一旁的江烈,冷声道,“再怎么样,他也是我们的主子。”
“在背后妄议主子的是非,你难道想找死不成。”
“找死。”江烈不屑一笑,“实话告诉你吧!如今的我,已经是大公子的人了,你若是识相的话,现在投靠还来得及,否则......”
“你就留在这,看一辈子大门吧!”
“大公子。”江言朝后略退两步,沉声道,“麻烦你帮我转告大公子,我左右不过一个小小的七品武夫,无心插手侯府的争斗。”
“无心插手。”江烈步步紧逼,嗤笑道,“这可由不得你。”
“实话告诉你吧!我此次找你就是大公子特意交代的,现在的你已经进入了大公子的视线,还想着全身而退、保全自身?简直做梦。”
“不如趁此时机,投入大公子的麾下,既可解决你打碎二小姐风漓盏的罪责,又可扶摇直上,岂不是两全其美?”
江言头颅朝着侧方微微偏转,躬身道,“四公子,您怎么回来了?”
江北然对着江言微微颔首示意,轻声道,“我想了一下,路途遥远,还是需要墨麟马代步,你帮我牵过来吧!”
“喏。”江言挺起腰板,沉声道,“四公子稍等,属下这就去。”
“嗯。”江北然点了点头,看着江言的身影逐步消失在眼前之后,视线微微偏转,落向一旁的江烈。
注意到江北然的视线,江烈喉咙微微有些干涩,下意识问道,“公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江北然抿了抿唇,似在跟朋友聊天一般轻声开口,“嗯,在你说草包四公子的时候。”
“什么?”听到江北然的回答,江烈的脑海里宛如浆糊一般炸开,一片空白,跪伏在地,脸色发白,机械性求饶道,“四公子饶命,属下一时糊涂,冲撞了您,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你这一会说饶命,一会说该死的,都把我搞糊涂了,你说,你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
“想活。”江烈头颅微扬,露出祈求神色。
“早说想活不就成了。”江北然缓缓走到江烈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其实,你说的也没错,我不过只是一个草包四公子罢了,还贪花好色。”
“这也怪不得你们见风使舵。”
“四公子饶命,四公子饶命。”江烈头颅紧紧抵着大地,接连颤声道。
“你说,我该不该饶了他。”江北然头颅微扬,看向牵着墨麟马赶来的江言的身影,沉声询问。
“以下犯上,死罪。”注意到江北然传过来的视线,江言沉吟片刻,掷地有声道。
“好你个江言,好歹我们也是同僚一场,你竟然非得置我于死地。”江烈抬起头颅,声嘶力竭的呼喊道。
“帮我求求情,求求你,求求你,帮我求求情。”呼喊之后,江烈的气势带着仓皇瞬间肉眼可见的虚弱下来。
“既如此,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找个好点的地方,埋了吧!”江北然深深望了江言一眼,接过他手中递过的缰绳,牵着墨麟马,好似眼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闲庭信步的朝着远处走去。
江言眼神微微一缩,站在镇北侯府门口,望着江北然卓雅如尘的背影,眼里闪过些许思索之色。
另外一边。
镇北侯府。
暗处。
一共十三人分两侧排开,紧紧盯着门口发生的一切。
待一切尘埃落定,其中一人咽了咽唾沫,望着中间那个相貌儒雅的中年人,沉声道,“头,这还是曾经那个四公子吗?”
“刚才他笑着拍江烈的时候,我竟然感受到了一股异常强大的压迫感,就像......就像侯爷一样。”
“主子的事情少打听,不要忘了我们的职责,走吧,继续去巡逻。”中年人沉默片刻,挥了挥手,便打发手下尽皆离开。
他们隶属于镇北侯府暗卫,是镇北侯府最神秘的力量,代号鹞鹰,一共一百零三队,每队十三人,目的只有一个,也就是拱卫镇北侯府的安全。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不属于侯府任何势力,只遵从镇北侯的调令。
不过......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镇北侯府如今的暗卫已经有少数人被侯府中其他人悄悄收买了。
巧的是,其中一人,便是这支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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