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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亮的铁轨边上躺着一个人,我本以为会是一个活死人,怎知这个人却是一个真正的
死人。这人穿着煤矿工人的衣服,全身沾满了黑se的煤粉,我一看就知道他是桥天煤
矿的工人,三十来岁,姓马,我们都叫他小马哥。小马哥的脸上虽然都是煤粉,但是
我们还是能看出他的脸se白得透青,再仔细一看,他的右手已经完全断开,身体里的
血流得干干净净。
范里默不作声地蹲下去,用手电打量着小马哥的右手,断开的手就隔着一道铁轨,血
液沿着铁轨流了很远。韦龙虽然嘴巴硬,但是根本没见过这些场面,当场就吓得沉默
下来。许少德也不再出声,他安静地站在一旁,提着探照灯一动不动地照着小马哥的
尸体。我盯着小马哥的尸体,心想他可能原本只是一个假死的人,但是电车经过时压
断了他的手,身体的血液这才流了出来,因而丧命。
“电房的总闸不是被炸了吗,没有电的话,电车怎么怎么开,怎么能压断他的手,地
上的血都没干,还很粘。”小光蹲下去以后就去摸小马哥的衣服。
“你摸什么啊,人家都去了,你就尊重一下他吧。”许少德憋不住嘴巴,一见有机会
就损人。
“又没摸你,嚷什么。”小光红着脸答道,然后又对我说,“我想电房被炸是刚刚发
生的事情。”
小光说的正是我所想的,如果电车还能形势,并压断小马哥的右手,而血又未干,那
么电房很可能是不久前才遭到破坏。煤井外面并未有驶出来的电车,如此说来电车是
开进去,而并不是开出来。现在桥天监狱已经是一座活死城,开车的人会是谁,为什
么没假死,为什么要进十号井?又是谁炸了电房?总不可能是开电车下去的人自己炸
的,这么说来至少有两拨清醒的人进入了十号井。
“先把他放在一边吧,我们进去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范里的声音说完就把小
马哥轻放在一边,也不管是否有人反对。
我和范里的想法一样,现在一定要进去看个究竟,开电车进去的人肯定不是搜救队的
,要不也可能压断了小马哥的手也不下来处理情况。我们处理好情况以后就急着往里
走,煤井里有一股很腥闷的味道,但越往里走就越阴冷,瓦斯爆炸后留下的余热一点
儿都找不到,煤井里的阴冷能透人心骨,让人忍不住颤抖。
一路上我们都小心翼翼,到了深处以后煤井有了坍塌的地方,应该是瓦斯爆炸时引发
的。我曾听桥天监狱的人提过,桥天煤井属于低瓦斯矿井,所谓低瓦斯矿井,是指相
对瓦斯涌出量小于或等于10立方米/吨,且矿井绝对瓦斯涌出量小于或等于40立方米
/分,这样的矿井发生瓦斯爆炸的几率是很小的,即便爆炸也引不起很大规模的破坏
力。我们走进来最多只有一公里,从这个范围开始就出现了坍塌,真是无法想象当时
的瓦斯爆炸威力有多强,也无法想象低瓦斯井为何会发生这样的爆炸。
煤井坍塌的部分很严重,铁轨都给砸得翻在了一边,只有一些窟窿可以钻进去,而废
墟前正好有一列电车。我们奔了过去,发现电车的铁轮子上果真染了血迹,小马哥的
确是给电车压断了右手。电车上已经没人了,车上也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些煤粉,估
计没来得及倒掉。我丧气地望着电车,本以为可以见到几个活人,但既然车能开到这
里,这里又没有别人,电车上的人肯定进到煤井深处了,我们只要跟上去总能发现他
们。
阻碍的石块有大有小,但是先进去的人已经清出了道路,我们幸运地坐享其成。我让
大家进去,自己走在最后面,以免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掉队。怎知时运不济,我还没
钻进清理出来的洞口,顶上又落下几块黑石,把我和他们硬生生地隔开。许少德回头
一看落下这么多石头,以为我给砸成了肉酱,于是就大哭大喊,抱怨老天让我英年早
逝。
我听着心里不是滋味,所以就朝对面喊道:“你小子安静点儿,再喊就轮到你了。”
许少德还想对喊,但是我听到他唔唔地叫着,估计是让范里捂住了嘴巴,这里的山石
本来很稳固,但经过了大爆炸可能极为松软,一有大声音小震动就会引发蝴蝶效应。
许少德闭嘴以后,我就让他们先安静,然后令找通道。落下来的石头都集中在中心部
分,所以我就从井道边找通道,没想到还真找到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以我的身材
绝对能钻进钻出。我先把一些东西扔进去,范里他们伸手拉了过去,等东西都传过去
以后,我这才钻进了缝隙里。缝隙太过狭窄,我完全把脸贴在井壁上,挪动时皮肤都
磨出了血。
小光细心地给我照明,惟恐里面有什么危险,我感激地想说谢谢,但是嘴唇贴在油腻
的墙上动弹不得,只好由着许少德在一旁聒噪。在准备挪出缝隙时,我在小光的照明
里赫然发现,在这个缝隙里居然隐藏了一个秘密,一个关于十号井的秘密。这条通道
太窄,我夹在中间动弹不得,根本没心思去看墙壁。虽然距离不远,但是挤在里面挪
步太累,停下来喘了口气才发现墙壁里有个秘密。井道已经给爆炸的气浪冲得四分五
裂,厚实的隧道裂开以后,里面居然露出了一面金se的墙壁。
我看得出神,于是让小光把探照灯提高一点儿,想把墙中墙再看清楚一些,结果堵塞
的隧道又落下了一些粉末,范里让我别再罗嗦,先出来再看也不迟。我听了范里的话
,咬牙把身子挪了出来,后脚刚拉出来,后面就砸下了石土,哗啦哗啦地落个不停。
这一段的隧道破坏得很严重,煤井灰黑se的墙壁不断地剥落,我们往墙壁上看去,井
壁后隐藏着一面金se的墙壁,在手电微弱的光线下竟然闪闪发光,尽管金墙没有完全
显露,但是看起来却气势磅礴。
我看着这面金墙,心里疑惑顿生,若要在这里挖煤,建煤井,不可能不知道这里有面
金墙的。墙后还有一面墙,这行为分明就是在掩饰,故意将煤井的隧道建在这里,然
后被金墙封起来。如此说来,当时挖井的工人肯定知道这面金墙,可惜那都是旧社会
的事情了,现在也不知道那些工人们在哪儿,主使挖井的人又是谁?
许少德看见了金墙后恨不得将整面墙都搬走,但心余力绌,只好望墙感叹,人生真是
太不如意了。韦龙在桥天煤矿做工人有了一些年头,但他从不知道煤井里有一面金墙
,现在看见后嘴巴都快合不上了。范里打量了金墙两眼,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
走到了另一边。另一面的墙壁没有受到太大的破坏,但是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一大片
金se,在黑暗中流光溢彩。
“十号井居然还有这个东西,看来秘密不少啊,难道下面不止有煤矿,还有金矿?”
我啧啧地叹道。
“不可能,十号井虽然刚开封,但是已经挖了一些煤上来,从没见过金子银子的。”
韦龙说完又不大甘心,然后安慰自己,说道,“也有可能是我们还没挖到地方。”
“那我们快下去看看,他***,老子先发现的金矿,那就是老子我的。”许少德兴高采
烈地叫道。
“啥时候成你的了,你当还是在万恶的旧社会不成,现在人民当家作主,你拉的屎都
不能属于你,那是我们人民所共同拥有的。”我听许少德那么一说,脑海里就立刻涌
现出当时政教员给我们讲课的内容。
“我拉的屎都不是我的,还有这等事?那我穷得没饭吃,为什么他们口袋里的钱就不
属于我?”许少德争辩道。
“那是因为…”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于是说道,“你都胖成什么样了,别
人的钱不属于你,这是在帮你减肥,小心肚皮太大,棺材盖都合不上。”
“你们真会胡诌,这恐怕不是真的金子,你看se泽和质地,都太过鲜艳了。我听说越
国的欧冶子有一处铸剑之地,有金se之墙围绕,传说里叫龙渊墙,但他的铸剑之地有
很多处。”小光看我们越说越离谱,赶紧打断我们的对话。
“不是黄金做的?可是这金光闪得多厉害,我眼睛都快瞎了,要真是假的,那也太真
了点儿。”许少德满脸失望,但仍抱希望。
“你们不要满脑爆发户的思想好不好。”小光说话时还特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我和许
少德是一样的素质。
“爆发户?那就是万藏哥了,你瞧他那名字,典型的爆发户,藏金万两,想钱想疯了
。”许少德爆笑道。
我刚听到小光说起金墙是越国的龙渊墙,所以就多看了几眼金墙,这才发现金墙的墙
壁都是由大如方桌的金砖组成,但砖上没有龙,只有鸟图腾。鸟图腾是越民族顶礼膜
拜的圣物,其象征意义类同于现今的国旗与国徽,相当于国家标志,因此,它不可能
随便出现在民间的建筑。但若真属于古时的越国所有,那为什么会在广西的深山中,
古越国的疆界远在浙江一带,古时侯隔了广西几个国家,怎么可能在这么远的地方搞
出两面金墙来?
在大学里我读的是工民建专业,对于古代建筑颇为了解,但从未听过龙渊墙这一词,
更没见过这种地下建筑。小光见我疑惑不解,很细心地就解释,所谓龙渊墙那只是古
越国的一个建筑。越国在越王勾践时段的历史建筑,根据文献记载主要有:勾践宫台
、美人宫、驾台、离台、中指台、怪游台、龙飞翼楼和雷门等。欧冶子是战国初期的
越国人,更中国古代铸剑鼻祖,但现代人更多的是知道干将与莫邪。欧冶子所造名剑
颇多,诸如龙泉宝剑、巨阕、越王勾践剑等等,他的成就是遥遥领先于后来的干将与
莫邪的。欧冶子深得越王吴王等国君的赏识,造剑所取材的地方遍及大江南北,如果
说在越国以外有欧冶子的铸剑之地并不是不可能,据说在福建松溪,有一座山叫湛泸
山,山上云雾终年不散,是欧冶子取材之地,还有一处在福建闽侯,那里有座冶山,
原来还有一个欧冶池,传说也是欧冶子的铸剑之地。
“那如果如小光所言,下面岂不是有很多宝剑,这回大发了。”许少德开心道。
“这可不一定,十号井既然都建成了几十年了,最初来挖煤建井的人不可能没发现这
面龙渊墙的,你看他们把墙挡起来,肯定心里有鬼。”我耸了一下肩膀答道。
“可是为什么叫龙渊墙,难道这里有龙?”韦龙不解,他虽然也算个男子汉,但是长
时间在山里住着,思想较为守旧迷信。
“没文化真可怕,这世界上没有龙,那是旧社会的统治者骗人的把戏。”许少德取笑
韦龙。
“欧冶子铸过一把剑,叫龙渊剑,后来出了个李渊,别人忌讳这个渊字,所以才改成
了龙泉宝剑这个名字的。”一直看着龙渊墙的范里解释道,“不过龙渊剑不是在广西
这个地方铸造的,龙渊墙的得名也不是因为那把剑,而是因为欧冶子声称龙渊墙里锁
着几条龙。”
“你怎么帮外人?”许少德没想到范里会开口,而且一开口尽是帮别人的,心里窝气
得狠。
“管它有龙还是没龙,我们现在是救人要紧,快下去看看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我催促道。
大家没有再争执,一心想下去看个究竟,但我只想快一点找到父亲和奶奶,以及找到
假死的原因,让桥天监狱的人全部苏醒。龙渊墙在剥落的煤井里若隐若现,此处是双
重建筑,地质结构特殊,这次爆炸恐怕要引发很难的地质灾难,我们的时间不多,必
须快进快出。过了不久,煤井开始出现了积水,趟在水里双脚冰凉,有一种想抽搐的
感觉。煤井挖煤时不仅要抽风排气,还要把地下水抽出来,然后沿着煤井里的水槽流
出去,但这种水是硬水,绝对不能用来饮食的。现在停电了,抽水机肯定不会运作了
,但地下暗河也许被炸开了,一路上堵塞的地方又很多,冒出来的水流不出去,于是
就淤积在了煤井中。
我们哗啦哗啦地往前走,但走了一段时间,我忽然发现声音不大对劲,趟水声似乎不
止我们五个人。我小声地叫大家停住,果不其然,当我们安静还有其他人的趟水声。
这声音回荡在煤井中,飘忽不定,不知道是在我们前面还是在后面。我走在最后面,
大家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但是却看不见一个人。于是,大家全都转身,往后面看去
。矿灯这么一晃,趟水声立刻停止了,但我们却还是没看到一个人。
既然趟水的人不肯现身,知道我们发现他以后又躲了起来,那很可能是惧怕我们,因
此不会轻易攻击我们,所以我就想由他去吧,只要相安无事便罢。我正想转身叫大家
继续往前走,但我却没能说出话来,整个人惊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是因为我看见
了躺水的人,而是因为在矿灯的照射下,我看我们的影子里有一个人居然有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