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居然被人摆了一道,想到这里,陆源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与其说是沉,倒不如说是一种交织着后怕和疑问的复杂心绪。
那个红甲虫,到底是什么时候装在了自己身上,为什么自己一点察觉都没有。而且那女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坏人可不会在那种情况下出面帮你解围,可她这样做目的又是什么?
而且,最可疑的还要数那面盾牌,那显然是一个游戏道具,只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实世界里?
“小伙子,请让一让。”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声音略显沙哑,像是古老的磬钟,从陆源的身后传来。
同时,陆源也感觉到,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自己的小腿被某个硬物悄悄地碰了一下。
他转身看去,只见一位两鬓发白的老奶奶正巧站在自己身后,手里提着一个麻布袋子,里面满是空的塑料瓶和易拉罐。
“噢,对不起。”
陆源意识到自己挡在了垃圾桶前面,于是他迅速挪开了身子,给老人让出一条道路。
“谢谢你啊,小伙子。”老人一边感谢着,一边不紧不慢地朝着垃圾桶走去,步履缓慢,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随随便便的一阵颠簸就会让全身都散了架一样。
她伸出枯枝般的手,手里握着镊子在垃圾桶中翻找着空瓶,方才碰到陆源小腿的便是这镊子了。
由于老人说话声音微弱,再加上陆源刚才也心不在焉,没听到老人在背后说话,难怪人家会拿这玩意敲他两下。
一边找的同时,老人嘴上一边还嘀咕道:“小伙子看上去应该是位大学生吧,我孙子跟你差不多大的年纪。”
“啊?”声音太小,且有些含混不清,陆源没听明白。
“孙子上了大学以后,费用可比原先多了不少,光他们老师上课要求用的那什么玩意儿,好像叫批埃斯似,哦对,就是这个玩意,都要花上个好几千块钱,你说现在的年轻人,读点书也不容易,学校动不动开口就是好几千块钱。”老人依旧自顾自地感慨道。
说实话,从头到尾,老人说的话,陆源压根也没听清楚几句,就唯独听清了那句PS4。
心说这孙子可真是孝顺着呢,喊奶奶出来捡塑料瓶子赚钱,就为了给自己凑台PS4的钱?
想到这里,陆源心里有点酸酸的,他摸了摸兜里,从里面摸出张十块的零钱。
他拿着钱走近了些,趁老人没注意,将那张十元面值的钞票丢进了老人的麻布袋子中。
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还听见老人在背后嘀咕道:“我老了,做不动了,也就只有出来捡点破烂给孙子凑点学费......”
听到这里,陆源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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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红色的法拉利停在了路边。
车里的女人正对着镜子补着妆,方才由于事出紧急,所以索性出门没有化妆,现在终于找到了空挡好让自己美美地把妆补上。
她不是那种喜欢素颜,或者淡妆的女人,她不喜欢那种清纯淡雅的感觉,她喜欢让自己看起来极度妖艳,所以习惯性把脸上的妆都涂的比别人更要浓厚一点。
她觉得,这样看起来才像是成年人该有的样子,清纯淡雅什么的只有小姑娘才会喜欢那种样子。
就在这时,一位头戴黑色兜帽的男子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席。
见兜帽男进来,浓妆女赶紧收起了镜子还有化妆包。
“没必要吧,咱俩见面还化妆呢?”兜帽男略带开玩笑的说道。
“谁说就见你一个了?”浓妆女抿了抿嘴唇,好让刚涂的口红在嘴唇上晕染开。
兜帽男尴尬地笑了笑,随后问道:“咱家的客户情况如何?”
“挺听话的呀,纸片说拿就拿。”浓妆女毫不在意地说道。
“看起来,你挺喜欢他的。”兜帽男忍不住插了一句。
“谁不喜欢听话的小孩?”浓妆女顿了顿接着说道:“况且这种超越级别难度的任务,换个人还不一定接呢,咱家的客户二话没说就接了。”
“是吗。”兜帽男的声音沉了下去,“你就不怕他一个人搞不定那种级别的怪物?”
“当然怕啦,这客户要是给整没了,估计咱的奖金也该泡汤了,你说老板也是,人家才那种等级,身上又没个好点的装备,干嘛给人派遣这种难度的任务?”浓妆女抱怨道。
“估计是觉得你能力可嘉吧。”兜帽男打趣道。
“少来,这跟我有啥关系呀?全程都是让人家一个人打好吗?还特地叮嘱,叫咱不要插手,也不知道老板这到底是要帮他还是要弄死他呢?”
“咱老板是啥病态尿性你还不明白?明摆着是觉得这样才能迅速提高人潜力。”
浓妆女沉默了,她摇下车窗,两眼眺出了窗外,有些失神地望着天边的那些彩霞。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她忘了这句诗是谁写的,但她觉得自己此刻稍微是有些能够体会诗人当时写诗时的那种心境了。
身后,车门被打开了。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兜帽男一只脚从车里踏了出来。
“你就不怕我回头偷偷跟老板告状,说你在背后讲他坏话?”浓妆女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她头也没有回,似乎兜帽男的离开,并不需要她的道别。
“怎么会呢?你又不是那种人。”兜帽男笑了笑,随后在她身后将车门关上,沿着马路向远处走去。
看着那道背影渐渐地消失在了车的后视窗里,浓妆女叹了口气。
她很明白,“你又不是那种人”这句话在她眼里仅仅只是一句客套话,兜帽男言外之意其实是:量你也不敢说。
毕竟人家过来并不只是无聊跑来找她唠个嗑。
他是来检查自己工作的,就像是工头时不时会跑到工厂里监督一下那里的工人,看看他们把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进度还算不算是顺利。
其他的,随便听听就好。
浓妆女默默地摇上了车窗,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在车里。
脸上的浓妆并不是要化给谁看的,她只想有那么一刻,时间还属于她自己。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发动了车子。
伴随着引擎轰鸣的那一瞬间,她眼睛里的失神全部都消失了,红莲般的火光再次在她眼底燃烧起来,法拉利的车灯在黄昏路上拖拽出的尾线似乎也带着同样的红莲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