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心影含笑说道:“这样说亲,魏老婆婆所下的赌注不轻,但不知贤兄弟准备以什么条件,充作相当赌注?”
.“哭翁”容不笑凄然一叹说道:“我弟兄生平赌性极重,纵把项上人头输掉,也毫不皱眉立即横刀就颈,故而这颗天平上的砝码,应放多重?全请虞令主安排,我兄弟无不从命就是i”
虞心影娇笑说道:“好,我来做主,我认为假若贤昆仲,尽情痛哭,及纵怀大笑之后,魏老婆婆依然无动于衷,便表示她的内功修为,高于你们,你们应该恭巷敬敬地,自居晚辈,叫她一声!”
“笑翁”容不哭怪笑问道:“叫她一声,你要我们叫她什么?”
虞心影轩眉笑道;“既系赌注,便需公平,两位若是无力求且,就叫她一声‘干娘’,以赎妄期之愆如何?”
这几句话儿,虽把“哭翁”容不笑、“笑翁”容不哭等,听得微觉愕然;但一来事先说好听凭虞心影做主,不便反悔,二来自恃独门奇功,以为必胜,遂双双点头应承.未加反对。
座中有人皱眉,这皱眉的却是“蛇发妖婆”百里夫人。
百里夫人知道虞心影是借机试探“南荒二怪、哭笑双翁”的身份真假,固然立意甚佳,但她这样一来,却是如何善后?
容家兄弟若胜,魏老婆婆情何以堪,难道萧萧白发做新娘,当真委身下嫁,在“玄冰凹”中办桩喜事?
魏老婆婆若胜?堂堂“南荒双怪”难道当真肯做这“白发杀人王”的义子,对她口呼“干娘”?
换句话说,就是这场东道赌将下来,不论是谁得胜,也必将闹得天翻地覆,成为不了之局。
百里夫人方在睹皱双眉,虞心影已向“南荒二怪”容家兄弟,含笑说道:“两位容朋友,赌约已然定好,你们哪一位先行纵声大哭?抑是纵声狂笑?上演这出‘凤求凰’呢?”
“哭翁”容不笑长叹-声,接口说道:“凤求凰本是一件美事,也是一件喜事,但以我和魏老婆婆来说,却成了一种苦事,或是一件悲事,因为我们不是‘红颜青鬓凤求凰’,而是‘鸡皮鹤发凤求凰’,缴然天作之合,亦将好事难以永偕,不消多久,天年即尽,不是我先鳏,便是她先孀,孤鸾寡凤,死别生离,那种痛苦已极的滋味,真无法受得住呢!’一面说话,一面便似郁发于中,真情难忍.呜呜咽咽地哭将起来。
容不笑的这种哭声,颇为奇异,初听时平平常常,但略过片刻以后,便似哭人旁人肺腑深处,旁人的心底哀思,慢慢勾起。
渐渐,满座无声,都在倾听“哭翁”容不笑的哀哀恸哭。
容不笑哭得好不悲伤,如子哭父,如女哭娘,如寡妇哭良人,如鳏夫哭死妇,如忠臣哭社覆,如老卒哭疆场,总而言之,凡属大千世界中的所有伤心之事,全在容不笑啼哭声中,曲曲传出。
魏老婆婆不但含笑聆听,丝毫无动于衷,并连目光都不曾避开,把两道炯炯眼神,凝注在“哭翁”容不笑的那副凄苦面庞之上。
这时,“笑霸”容不哭依然满面笑容,百里夫人、虞心影、闻人俊等,也均夷然自若,但“议事厅”中的-些侍宴弟子,却已个个伤心,啼痕遍颊。
容不笑把所有伤心声息,完全发出以后,由有声转到无声。
他喉间不再呜咽,但心目中却泪珠泉涌,双肩不住抽动。
“屠龙手”闻人俊目光微瞥,看见容不笑脸上那副悲苦神情,不禁也心头一酸,似欲流泪。
就在此时,“笑翁”容不哭忽然发出一阵仰天狂笑,发话叫道:“老二,你该服输了,这位魏老婆婆大概是铁石心肠,你便号啕盈月,积泪成扛,也不会引起她一丝半点的同情心呢?”
容不笑闻言,收泪道:“老大,我认输不难,但却须向魏老婆婆请教请教.她是运用什么功力,才能不受我的‘销魂哭’声引诱?”
魏老婆婆笑道:“这个还不容易?我听得你如子哭父时,便设想这老顽固吝惜家财,不予挥霍;我听得你如老卒哭疆场时.便设想将来运转,终能封侯。如此一来,把所有的悲苦情绪,全都化为欢愉,那里还会有丝毫凄凉感觉!”
“笑翁”容不哭闻言,哈哈大笑说道:“高明,高明,我早就料到‘白发杀人王’,心如铁石,不为情移,容老二的‘销魂哭’果然碰钉子啦!”
魏老婆婆正在自鸣得意,但听了“笑翁”容不哭的这两句话儿之后,突觉心中如遭千斤铁锤,连连撞击,竟有些禁受不住。
她大吃一惊,一面赶紧凝聚本身真气,护住心头,一面思忖究竟?
“笑翁”容不哭把这几句话儿,说完之后,便即发出了一连串毫不间断的“哈哈”大笑!
他的笑声,与他兄弟容不笑的哭声,迥然不同。
容不笑的哭声,是不住变更情绪,几乎把所有人生的悲痛心情,从哭声之中,曲曲传出。
容不哭的笑声,则根本毫未含蕴情绪,所发出的,只是一片单纯的笑声。
但笑声单纯,作用却不单纯,每一声“哈哈”,都像是一柄千斤铁锤,或一记内家罡掌,重重锤击在魏老婆婆的心窝之上。
亏得魏老婆婆是当今武林中的数一数二魔头,功力深厚无比,否则早就会心房碎裂地,惨死在“笑翁”容不哭的这阵“哈哈”
大笑之下。
魏老婆婆这时方想起“南荒二怪”容氏兄弟所擅的“销魂哭”
与“摧心笑”的名称,因而恍然大悟。
原来容不笑的“销魂哭”的威力,是属于“阴柔无形”一类,容不哭的“摧心笑”的威力,则是属于“阳刚有形”一类。
适才自己误以为容不哭的笑声,也是勾情作用,未曾凝功防身,便几乎措手不及地惨遭算计。
如今,“摧心笑”的威力,虽已难伤自己,但意料得到的是在容不哭的狂笑无功以后,容不笑便将再度施展“销魂哭”,来个哭笑双施,阴阳合运!
那时,自己既须运用内家真气,抵御容不哭所发“摧心笑”的有形猛攻,又须运用内家定力,抵御容不笑所发“销魂哭”的无形暗袭,一心二用,内外兼防,委实陷入极端危险之境。
无论在身心内外,稍一疏忽,便将为敌所趁,那时赌注输却,难道真要嫁给这容氏兄弟?
魏老婆婆正在好不发愁,救星忽至。
“砰訇……”
一声震天霹雳,响自“玄冰凹”中,连这所议事大厅,都被震得东摇西晃起来。
百里夫人皱眉起立,勃然大叫:“魏老婆婆这是谁在大胆捣乱,冰天雪地之中,如此巨震,万一引起雪崩,岂不……”
话犹未了,已有一名执役的弟子,懂懂张张地进入厅内,向百里夫人,躬身禀告道:“启禀夫人.‘绝灭法王’呼延炳遣有使者前来.请夫人亲自答话。”
百里夫人恍然问道:“方才那声巨震,是不是‘绝灭法王’呼延炳派来使者所发的‘绝灭神雷’么?”
那执役弟子,点头答道:“夫人猜得不错,已有四五人丧命在这神雷一爆之下。”
百里夫人闻言,勃然震怒,向“南荒二怪、哭笑双翁”容家兄弟,及魏老婆婆说道:“两位容兄,及魏老姊姊,你们是继续彼此斗气,还是和我到外边看看?”
在“绝灭神雷”爆炸,发生巨震之时,“笑翁”容不哭的“摧心笑”声,便已自动停止。
如今听得“蛇发妖婆”百里夫人这样一说,容家兄弟与魏老婆婆,不禁均都赧然无语。
他们因不便措词,未曾答话,但均立起身来,随同“蛇发妖婆”百里夫人,一齐向“议事厅”外走去。
这时“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与“哭笑双翁”容家兄弟之间,心理上均已起了变化。
起初,魏老婆婆有点轻视容家兄弟,容家兄弟也有点轻视魏老婆婆,双方均以为对方徒负虚名,没有什么大了不起。
但经过适才一番有无形的互相较量,容不笑的“销魂哭”,完全难于发挥威力,容不哭的“摧心笑”,也未收到预期的效果,遂令这“南荒二怪’,深深知道魏老婆婆的“白发杀人王”之名,决非幸致。
魏老婆婆则在定力真气双方,饱受考验之下,也颇为惊异地,知这“南荒二怪”容家兄弟不可轻侮。
他们互相各存警惕以后,也就各自均拿定主意,借此收场,暂时不再妄动。
百里夫人率众出得“议事厅”,便见有片崖壁,已被炸坍大半,更有几名“玄冰凹”中弟子,折臂断足,破腹裂脑的尸横就地。
但所谓“绝灭法王”呼延炳所派遣来的使者,却根本不见踪影。
“蛇发妖婆”百里夫人叫过一名弟子,厉声喝问道:“绝灭法王呼延炳的使者何在?为何不来见我?”
那名弟子躲身嘉道:“呼延炳所遣使者,略候片刻,来见夫人走出,遂自行驰去……”
百里夫人狞笑说道:“这厮颇为乖巧,他若不走,我便先剥下他一层人皮,再去寻那呼延炳老狗算账!”
那名弟子说道;“呼延炳于今日黄昏,便约请夫人至‘玄冰凹’口一会。”
百里夫人扬眉问道:“这话是他那使者所留?”
那名执役弟子,点头答道:“正是,那厮临去之时,特别声称,要夫人于今日黄昏时分,率同所有高朋友好,在‘玄冰凹’口,等侯呼延法王,免得再用神雷传讯,多死无辜冤鬼。”
百里夫人狞笑几声,转面对魏老婆婆、容家兄弟等人说道;“老姊姊,两位容兄,今日黄昏,大敌便临,希望你们此刻留点精神到时才能大展神功,让那‘绝灭法王’呼延炳,尝尝厉害!”魏老婆婆毕竟与“蛇发妖婆”百里夫人交情稍厚,闻言之下,扬眉叫道:“百里老妹子,在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老婆于生平睚毗必报,今日‘南荒二怪,哭笑双翁’容家兄弟,对我一再讥谑,并施展‘销魂哭’及‘摧心笑’等有无形功力,对我攻击的这段过节,彼此地难善了!但‘绝灭法王’呼延炳,是威名震世的旷代高手,既与老妹子定了‘黄昏之约’,来势必非小可!我们意气归意气,交情归交情,我向容老大、容老二建议,黄昏之前,大家敌忾同仇,帮助主人,共同戮力,等到把呼延炳解决,或是打跑以后,再谈论我们的未了之事。
百里夫人自然听得连连点头,遂把两道目光凝注到“笑翁”
容不哭,“哭翁”容不笑等“南荒二怪”身上,看他们弟兄,是怎样答话。
“笑翁”容不哭“哈哈”大笑说道:“老婆婆说得有理,我容老大可以代表容老二做主,同意你这种建议。”
“哭翁”容不笑,哭丧着一张脸儿,悲声呜咽叫道:“老大,你不过在娘胎之中,比我早出来一刹那间而巳,怎么老是摆出一副做哥哥的派头,替我乱做主张?你准知道我会同意老婆婆的那几句话么?”
魏老婆婆厉声说道;“容老二,我并不强人所难,你若不同意我的建议,我们便立即再比划上个三招两式,也无不可。”
“哭翁”容不笑以一种干嚎的语音道:“我除了‘销魂哭’外,还有七七四十九招‘梨花带雨’掌法,一套‘泣残红’身法,以及一根‘哭丧棒’儿,算是看家本领!你要不要在黄昏之前,先行尝尝新,试试味呢?”
魏老婆婆满头白发齐飘,狞声狂笑叫道:“好!好!
好!……”
虞心影听得魏老婆婆说了三个“好”字,便不等她再往下说地,接口扬眉笑道:“老婆婆,我不反对你与容老大、容老二,互相较较功力,打打赌儿,但却反对你们所采的计算胜负方式!”
虞心影笑道:“此举何难?我认为你们应以那‘绝灭法王’呼延炳为竞技目的,不必毫无意义地互相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