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后顾之忧

这一日,国中诸皆已安排妥当。义渠骇正要出宫去各地访察,突然侍卫来报魏国使臣求见。他心想这些年义渠与魏国素不往来并未建立邦交,不知魏使何故突然造访?不过,来者都是客,不管什么原因?见面之后再说。

义渠骇随即带上几名近臣前往大殿与魏使会面。魏使拜见说:“听闻义渠王荣归故里,魏王遣我特来拜见,向您问候,请安!”

“魏使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不会只为请安问好吧?不知魏王又有何事?”义渠骇说。

没想到魏使并未直接回答,说:“我大魏乃春秋五霸之一,如今在秦国多年的攻伐下,30万魏军虽有折损,但国力尚存。前些年,秦人占领了上郡及黄河两岸的大片土地,将魏国的领土一分为二。魏王担心秦人日后与赵作战,一旦得胜就会顺道攻取平阳、晋中以南的魏国土地。因此,我准备在平阳至河套一线修筑长城,外御匈奴、内防秦人。只是河套之地大半紧邻义渠国,在此修筑工事难免会引起义渠国误会,造成不必要的局部冲突。在特来知会此事。”aosu.org 流星小说网

“你直接说明来意即可。何必又要绕这么大的弯子?不嫌累吗?我们义渠人从来不愿修筑长城,费时费力,劳命伤财。即使修了长城,也未必能抵挡住匈奴的铁骑。魏国若不是一味地穷兵黩武,又怎么会落下今天这个败局?”义渠骇说。

魏使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说:“殿下,此言差矣!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魏国地域辽阔,只是暂时的颓败。再过二十年,依然可以重振昔日雄风。”

“太遥远的咱就不说了,新近的战事。魏韩两国竟然企图依附齐国攻打楚国,谁知秦国一出手,垂沙之战齐、魏、韩败得一塌糊涂,魏人不汲取失败的教训,如今又想出修长城来御敌,未必奏效。”义渠骇说。

魏使就是不服他的说辞,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魏国新败,但剩余的国土仍然数倍于义渠,保家卫国是每一个魏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这个道理众人皆知,修筑长城对我义渠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弊。不过,你们考虑过没有?修筑长城虽然可抵御长城以北的匈奴和赵人,但若秦人来犯,长城亦可阻挡驰援的友军,岂不让魏国处于孤立无援之境地?”义渠骇说。

魏使竟然无言以对,反问道:“看来义渠王胸有成竹,在下斗胆向您请教,乱世之中可有万全之策?”

义渠骇侃侃而谈:“天下从来就没有万全之策?如今诸侯混战,只要能守卫一方国土完整,国人安居乐业,便是本王最大的造化了。有句话说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魏王若是不嫌弃,愿与义渠结盟,我们联手或可创造一段前所未有的千古神话,保家卫国共御强敌。”

“多谢义渠王的深明大义,我一定向魏王转达您的这份深情厚谊。可是,修筑长城之事,魏国境内两年前就已经动工,眼下定是耽搁不得还请义渠王示下?”魏使央求道。

“如若结盟,我们互通有无,邦交往来,修筑长城之事自然不在话下。”义渠骇言罢,魏使拜别告退。

魏使走后义渠骇再次启程前往洮河流域。他好久没有巡视义渠的领地了,虽然没有通知各地长老前来迎接,但沿途的民众热情高涨,只要看到他们的车队经过都不约而同地围拢过来,敬献牛羊、奶酪、马奶酒的物品。

义渠骇不能当面驳了民众的一片好意,身为义渠王万不得已只能接受民众进献的物品和顶礼膜拜。所到之处民众高昂的热情和虔诚的朝拜,让至高无上的王权荣耀深深地根植在他的心田。如今为了义渠国的万世基业守土有责,他再次高瞻远瞩展望未来,等他的儿子长大成人,定要亲自带领他巡视义渠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座山河,每一个部族…

一天的喧嚣朝拜过后,义渠骇夜宿部族长老家中。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可以好好的休息一晚。夜里透过窗户仰望星空,天上繁星点点,他的心中浮想联翩。这些年为了义渠国的安宁四处奔波,只为远离战火,免受侵扰,今天看到臣民,万众一心地朝拜,对他是莫大的心灵安慰,这种至高无上的王者荣耀正是他为之奋斗终生的原始动力。

突然,外面一声哨骑的嘶鸣打破了夜的沉寂,侍卫随即来报,王城送来秦国书信,王叔担心误事,命人八百里加急快马送来,请我王查阅。

义渠骇急忙起身,在油灯下仔细阅览。信中写道:

亲爱的义渠王殿下:

一别数月,不知您近来生活可好?我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为了秦国的千秋大业,我身负使命,不得已前往楚国例行两国邦交之事,现已顺利返回秦国依然独居甘泉宫。“想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回想起我们一家三口共处的美好时光,历历在目,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思念就像刚开闸的洪水一泻千里,一发不可收拾,我恨不能插上翅膀立即飞来看你们,但我是秦国的太后,唯恐天下人耻笑,被他人诟病。未来的日子,我情不自禁地翘首期盼您和孩子归来。我知你爱子心切,回国之时带走了我们的“宝儿”,你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携子归国让义渠的民众见见你的孩子,同时也了却父母的一桩心愿,无可厚非。但我们的“宝儿”还小,尚在襁褓之中没有母亲的照料怎么能行?可怜天下父母心,谁家的孩子不是娘的心头肉。请你体谅一个女人的母性泛滥!

我还能说什么呢?日夜思念你和孩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期盼着能再续今生的情缘,共享世间的夫妻恩爱。余生我们共同抚养孩子,使他长大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最后,我要郑重提醒你,秦国最近与楚结盟,势必要东出踏平魏韩,北败赵燕,一统天下乃人心民意所向,排山倒海,势不可挡。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义渠国仅凭弹丸之地,岂能偏安一隅!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请你不要再犹豫不决,早做打算,谋划一个好前程。

爱你的芈月

秦昭襄王二十六年深秋

义渠骇看完信,转瞬之间他的思想发生了颠覆性的转变。他已无心巡视义渠的领地,草草地结束行程,返回义渠王城。

此事关系重大,芈月身为秦国太后,她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就能代表秦王行事,虽说未明确下旨,但信中软硬兼施、刚柔并济无不让人心生恐惧。义渠骇并未多想只要能保义渠国平安无事,他只得亲自前往秦国与芈月和秦王周旋。无论将来遇到多大的艰难险阻,他都义无反顾,情愿一人承担。只要他身在秦国,时刻掌控在芈月之手,就随了秦王的意愿,秦王安心了,秦国的大后方无虞,秦军东出征伐天下便无后顾之忧。

对他而言,秦国日益强盛,呆在咸阳静观天下诸候风云变幻,一目了然。再说了“愿得一人心,此生不分离。”对义渠骇而言简直就是家庭事业双丰收,两全其美之事。如若不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芈月盛怒之下,秦王一旦翻脸就会刀兵相见,义渠国难御强敌死的比猪还难看,结局不想而知。

事不宜迟,他得赶紧与王叔和母后商议。母后却说:“这孩子是你的亲生骨肉,命中注定的义渠小王子,将来定要继承戎王之位,让他从小在义渠国长大,对这块土地和子民会更有感情些,我不希望孩子长大了再重蹈覆辙。你要去哪里我们管不着,但这孩子必须得留下,我要亲自把他抚养长大。”

义渠骇见母亲的态度如此坚决,而且都在情理之中也不好再执意要带走孩子。转身又去试探王叔的口吻,没想到他说:“你已过了而立之年,都是快要奔四的人了,你的命运你掌握,你的人生你做主。无论错与对,不管成与败,我们永远支持你,是你永不言弃的坚强后盾。”

义渠骇听后内心非常激动,感恩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路就在脚下,为了那个并不明确的目标,尚不确定的未来,他要放手再博一次。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下定决心,准备启程前往秦国。

可是转念一想,到了秦国面对芈月,他若见不到孩子,愤怒之下情何以堪?岂不要吃了他?但母亲坚决不让带走孩子,这事让他左右为难。一方是至亲父母,一方是至爱佳人,他夹在中间两头受气,一时竟然束手无策。

礼尚往来,赴秦之前义渠骇做足了准备,自产的风干牛羊肉、奶酪等物品带到秦国送给芈月。他不断地给自己打气,但愿天遂人意,一切都会迎仞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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