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回

赵宗实抵达眉州的那一天, 宋嘉树自然是要亲自去接的,而且接下来一段时日, 他要带着赵宗实玩遍眉州城,所以得先跟两位先生请好假。

闫学礼他们自然同意宋嘉树的请假,不过读书还是必须读的。两位先生让宋嘉树先好好招待他的石头哥哥,等过几日,他和小苏轼每日上午还得继续来读书,下午他们可以继续陪石头哥哥玩。

宋嘉树答应了。他没有打算这几个月只顾着玩, 不好好读书。

说完请假的事情,宋嘉树忽然想到两位先生有可能知道赵宗实,在心里犹豫了下, 还是决定提前告诉两位先生。再者,等赵宗实来了, 很有可能会跟他们一起读书。

“两位先生,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闫学礼和戚学政同时停下手中喝茶的动作, 面露疑惑地看向宋嘉树, 同时问道:“什么事情?”

“石头哥哥是汝南郡王府的郎君,名叫赵宗实……”

“噗……”宋嘉树的话还没有说完, 两位先生同时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接着又同时咳了起来,“咳咳咳咳咳……”

宋嘉树很有先见之明, 在说赵宗实身份之前, 悄悄地拉着小苏轼后退了几步,不然他们两个要被两位先生喷一身的茶水。

小苏轼面露嫌弃, 小声地对宋嘉树说:“哥哥, 先生们喷茶水, 好脏啊。”

宋嘉树瞪了一眼小苏轼, 接着又看向两位先生,关心地问道:“两位先生,你们没事吧?”

两位先生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他们朝宋嘉树摆摆手,示意他们没事。

过了一会儿,闫学礼问道:“二宝,你方才说你的石头哥哥叫什么?”他们刚才应该是听错了。

宋嘉树又说了一遍:“石头哥哥叫赵宗实,他是汝南郡王府的郎君。”

闫学礼和戚学政惊得愣住:“!!!!!”

“赵宗实,汝南郡王府的郎君?!”闫学礼惊诧道。

戚学政惊愕地问道:“二宝,你怎么会认识汝南郡王府的郎君?”二宝在眉州,赵宗实在汴京,两地相隔千里,这两个孩子是怎么相识的。

“是李嬷嬷介绍的,李嬷嬷以前是石头哥哥身边的嬷嬷,她现在在我舅舅家做教养嬷嬷……”宋嘉树简单地说了下他和赵宗实认识,并且时常写信来往一事。

闫学礼和戚学政听完后,满脸的震惊。他们万万没想到宋嘉树会和赵宗实认识,这……

“我之前写信邀请石头哥哥来家里做客,没想到石头哥哥答应了。”宋嘉树满脸喜色地说道,“石头哥哥在信里说,他很高兴我邀请他来做客,还说到时候和我一起读书。”

“和你一起读书?”闫学礼和戚学政又吃惊了。他们没想到有一天还能教导赵宗实读书,这……太不可思议了。

“两位先生,等石头哥哥来了,能和我们一起读书吗?”

闫学礼笑着说:“能,当然能!”

“两位先生,你们也是从汴京来的,你们认不认识石头哥哥?”

戚学政笑道:“我们知道他,但是并没有见过,所以算不上认识。”赵宗实被曹皇后教养的这几年,他并没有来过曹家,所以他们并没有见过他。不过,曹家人倒是见过他,也时常提起他。

“二宝,石头哥哥来了,住哪,住你家吗?”

“对啊,石头哥哥住在我院子,跟我和三宝住在一起。”宋嘉树道,“石头哥哥说他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等他来了,我和三宝带他到处玩,到处吃好吃的。”

“行,等石头哥哥来了,你们先好好招待他,然后再带着他一起来读书。”

闫学礼和戚学政又问了些赵宗实的事情,这才开始给宋嘉树和小苏轼他们上课。

送走宋嘉树和小苏轼离开后,戚学政哈哈地大笑了几声。

闫学礼懂戚学政在笑什么。他也跟着笑了一会儿:“真没想到二宝跟十三郎认识。”赵宗实在汝南郡王府排名十三。“这是什么缘分啊。”

戚学政捋着胡子,笑眯眯道:“这说明二宝跟曹家有缘分。”

“此话怎么说?”

“你看啊,我们两个是曹家人,现在是二宝的先生。十三郎曾经是皇后娘娘的养子,如今是二宝的石头哥哥,这不是和曹家有缘分么,而且这缘分还不浅。”宋嘉树认识赵宗实一事,对戚学政他们来说是意外之喜。

闫学礼听后,赞同地点了点头:“还真是。”

“家主和皇后娘娘他们应该不知道此事,官家恐怕也不知晓。”他们在来眉州之前,没听家主提过此事。

闫学礼摇了摇食指说:“他们肯定不知情。”说完,他又感叹道,“谁能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二宝能跟十三郎认识。”

“二宝方才说是李嬷嬷介绍的,李嬷嬷怎么会介绍二宝跟十三郎认识,还让二宝写信给十三郎?”

“日后见到李嬷嬷,可以问问她。”闫学礼想到赵宗实已离开皇宫,回到汝南郡王府一事,面露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十三郎回到了郡王府。”

戚学政听到这话,提醒闫学礼道:“你这话可不能再说,不然传到官家的耳朵里,官家还不知道怎么揣测曹家。”

闫学礼心里明白,点点头说:“我也只在你面前说。”

“家主他们之前进宫见过十三郎,夸他孝顺听话,还夸他聪慧贴心。”戚学政道,“他对皇后娘娘十分孝顺,本以为他会永远地被皇后娘娘教养,没想到……唉……”

闫学礼也觉得这件事情可惜,“当初官家接十三郎进宫,送到皇后娘娘身边教养,我还替娘娘开心,心想娘娘终于有了孩子,没想到……去年官家就把十三郎送出了宫。”

“只能说十三郎跟娘娘没有缘分吧。”

闫学礼问道:“二宝认识十三郎一事要跟家主说吗?”

“自然是要说的,这可不是小事。”戚学政说着,微微拧起眉头,“如果让官家知晓此事,官家又要误会娘娘和曹家了。”

“皇后娘娘贤名通达,曹家对官家也是忠心耿耿。这些年来,曹家不仅没有做出半点出格的事情来,还活的小心翼翼,我不明白官家为什么对曹家这么警惕?”闫学礼他们是曹家的门客,在曹家生活了几十年,没人比他们更懂曹家人。他们见曹家人如此被官家防备,他们心中替曹家人叫屈,替曹家人委屈。

戚学政若有所思道:“或许就是因为皇后娘娘太过聪慧,也太过贤惠,所以官家才会防备娘娘和曹家。”

“皇后娘娘贤惠,不好吗?”闫学礼觉得如果官家真是因为这样,如此戒备皇后娘娘和曹家,那官家真的太过分了。“如果皇后娘娘像之前的郭皇后一样善妒,苗美人还能为官家生下小皇子么。自从苗美人怀有皇嗣后,皇后娘娘事事亲为,让苗美人顺顺利利生下小皇子。”说实话,他之前就很想对家主说,让家主和皇后娘娘用计弄掉苗美人肚子里的孩子。如果让苗美人顺利生下小皇子,对皇后娘娘无益。

一旦苗美人生下小皇子,养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十三郎就会被送回家,皇后娘娘便没有了孩子。日后,苗美人所生的小皇子登上皇位,皇后娘娘虽是皇太后,但毕竟不是小皇子的生母,小皇子一定会猜忌和对付皇后娘娘。那时,皇后娘娘的处境就会变得尴尬,甚至还会有危险。

“这么好的皇后娘娘,我不明白官家为什么要如此对她?”闫学礼替曹皇后不平。“皇后娘娘心善又仁慈,对后宫妃嫔一视同仁,从不会因为妒忌,苛待她们,反而一直贴心地照顾她们。试问这世上有几个皇后能做到我们娘娘这个地步。”

“或许官家担心皇后娘娘会像先太后那样吧。”戚学政倒是看的明白。

闫学礼听到戚学政这番一针见血的话,瞬间恍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官家不想让皇后娘娘变成第二个先太后,也不想让小皇子重蹈他的覆辙,所以才会如此戒备皇后娘娘。”戚学政又说道,“官家还要提防外戚,尤其是像曹家这种拥有权势地位的外戚,所以官家和皇后娘娘一直没有孩子。”

“我倒是没有想到这点。”闫学礼看了看戚学政,笑着说,“还是你细心,想到了这方面。”

“我在想曹家子弟在读书上面并不出众,是不是也因为官家提防曹家的缘故。”戚学政神色变得严肃,“曹家是开国功臣,拥有兵权,还有女儿在宫中做皇后。虽说武将的权利不如文臣,但曹家还是不同的。如果曹家子弟读书聪明,参加科举考试考中进士,成为文臣,你说官家对曹家会不会更忌惮?”

闫学礼听完,拍了下自己的大腿,“你这么说,还真的有可能。”

“曹评他们并不笨,但是他们在读书上面也表现的平平,现在想来……”戚学政没有说完,接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真是委屈了这两个孩子。”

闫学礼摇了摇头说:“何至于此啊。”

“站在官家的立场,他这么防备皇后娘娘和曹家并没有什么不对,哪怕皇后娘娘和曹家对官家忠心无二。”戚学政客观评价道,“身为帝王自然要多想,也要防患于未然,毕竟外戚专权的事情并不少。”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替皇后娘娘和家主他们委屈。”

“算了,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我们还是先写信告诉家主这件事情,让家主转告娘娘,好让娘娘心里有个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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