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儿臣?”
赵紫薇有些惊讶。
赵彻点了点头,而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之色,道:“正是。匡儿年纪尚轻,玩性未泯,虽有储君之位,却仍无储君之力。你...身为长姐,还需得多辅佐、照拂他几年。”
“你自幼聪慧,深明事理,且有爱民、护社稷之心,朕自是看在眼中。让你接触朝堂大事,授你监国之权,便是有意让你们姐弟同心,守住这个江山大业,你可明白?”
“只不过,管理庙堂,与在疆场上冲锋陷阵不同。上位者主持家国大业,讲究的是一个权术平衡,大局稳定,万民安康。你尚欠火候,子众就更加不必说了。这万里江山初定,内在未稳。万一父皇哪天要是去了,你们姐弟俩唯恐压制不住那些权臣。”
“因此,不论是未雨绸缪,还是说有备无患,朕...都该为你觅得一良师益友,在侧辅佐教导。”
赵紫薇听此,似已明白了自己父皇的用意,微惊道:“父皇康安,仍龙精虎猛,何谈万一之事?你是想让儿臣...”
赵彻再次点头:“对。朕有意将郑老留在你身边教导,让你拜他为师!要知道的一点是,郑老非但是我朝的顶尖大儒,亦是难以多得的谋士良师。有他在你的公主府做幕僚,你必然受益良多。”
“只待有一日,子众能担起这江山家国,你方可卸下重任。可知?”
赵紫薇愕然:“儿臣明白父皇的用心,亦深知郑老乃辅政之良臣。但二十年前,自郑老归隐后,就已对外宣称不再收弟子。只怕...”
赵彻却笑道:“话是人说的,规矩亦是人定的,焉有绝对之理?此番,他能领旨而来,就说明有的商量。玉南枝的招亲会后,你只管上前行拜师礼,父皇自会助你。”
“是。”
听此,赵紫薇稍有欣喜,赶忙应是。
郑南是西楚国的儒学泰斗人物,且足智多谋,能成为他的弟子,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包括她在内。
而这位大儒素来淡泊名利,随心所欲,不愿被世俗规矩束缚,平生只收过一个弟子,亦惊才于天下,却是身份隐秘,至今无人得知其弟子身份。
赵彻若有办法留住这位大儒,并让对方撕毁自己定下的规矩,再次开山收徒,是求之不得之事。
五国朝中就流传出这样一句话:得郑南者,胜万军之师。
可见,此人并非只是写了一手好字而已,更有辅国安天下之能。
多年来,除西楚之外,其余四国皆暗中派人前往琅琊山,试图笼络这位隐身卧龙,乃至许以王爵、相位诱惑,可见一斑。
能成为此般人物的弟子,岂能不让长公主殿下开心?
赵彻“嗯”了一声,目光微闪,话锋一转道:“另外,就是你的婚事...厚卿之子呢?那小子为何不跟随你一起来?说起来,他也算是故人之子。朕与厚卿以兄弟相称,拜他让出京都,方可奠定如今朝廷的基础。”
“朕当年本就有意为你俩定下婚约,只是厚卿他...”
说着话,赵彻轻叹,眼中似有无奈,自己就顿住不说话。
赵紫薇迟疑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李宣的去向如实相告,并讲出在苏县发生的事。
赵彻就已经苦笑摆手道:“罢了,此事过后再说吧!此子年幼时,朕曾接触过,其秉性并不坏,料想是不会为难子众的,且余后再说吧。”
令赵紫薇刚吐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而这个时候,若她说出李宣是找柳栖凤去了,那赵彻估计就能猜出“惊才先生”就是李宣,也就没有后来的连桩趣事...
凑巧的是,皇帝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随后,赵彻笑了笑,招来身旁的白发太监,吩咐道:“那个李惊才既得郑老抬爱,可见资质与学识都属上佳。通知下去,不论他能否夺得此次魁首,皆安排他与朕见面。”
“还有,去看看鱼儿是否已全数入网。”
“遵旨。”
老太监躬身离去。
却令不明所以的赵紫薇与柳栖凤等人皱眉不已,陛下这是收哪门子的网?
...
另一边。
李宣跟随郑南进入征明楼后,便开始环顾四周环境。
征明楼是一栋椭圆形的庞大建筑,高三层,类似于古代多层戏园的格局。
中间有一处直通楼顶的巨大椭圆天井,光线充足,一楼大厅极为宽敞,布置文雅而又不失豪华。
二三楼都是包房雅间,开设的窗口很大,可将一楼大厅的舞台尽览无遗。
招亲会接下来的所有流程,都将在一楼大厅举行,夺魁者方有资格上楼面见玉南枝。
之后,再过玉南枝两道考验,便可成为这位天下第一艺伎的夫君。
首先,便得先闯过京南四大才子这道坎儿,难度并不小。
此时,受邀的本地宾客都已落座,但大多都集中在二三层,一楼却显得很空荡,没几个人。
招亲会说是公开的,但能过得了入门试的,却只有李宣一人。
持请帖者却可直接入内,全场几乎都是被指定邀请之人,算起来也与闭门招婿无异。
郑南带着李宣来到舞台边上,指了指一边的看台雅座,道:“小友且先入座等候,余事跟着主持之人办即可。老朽受人之托而来,仍需去交代片刻,你不便同行。若能摘得桂冠,咱们自能在楼顶相见。”
李宣笑着点头,目送郑南上楼后,与六麻子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厅中的侍者刚上茶,门口的守卫就开始挨个儿放人进来。
按照刚才门外主持的中年人所说,因楼内位置有限,不能请到场的所有才俊入内。
但除了通过入门试之人外,倒也会邀请五十名观众入场,一楼空出的这些位置,估计就是为这些人准备的。
等到五十人全数入场之后,大门被关起。
六麻子目光流转,脸色却蓦然一收,小声对李宣道:“少帅,进来的这五十人有点不大对劲。他们步履沉稳,眼有锐气,且身强体健,竟似全部都是练家子。且入内后,各自找位置坐下,却无半点寒暄交谈,俨然不像普通观众,更并非文士!”
李宣轻笑,似乎也有察觉,却犹有考验的意味,问道:“哦?何以见得?文士中也有会武艺,并不稀奇。而他们遵守招亲会场的秩序,相互之间少些寒暄,也是正常。怎么就不对劲了?”
六麻子却凝重道:“理由,属下只说一点就够了。方才少帅在外边以一手狂草书法,引满场文士侧目,得郑老先生极高评价,一鸣惊人。正常文士大多爱才,此时应该有人过来与我们主动结交,可这些人却对我们视而不见。”
“可见,他们对诗文画作并不感兴趣,不是真正的文士。再者,少帅你看,他们一坐下...就开始紧盯楼上,似是另有目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