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60章

咖啡杯又空了,芥川银恪守着秘书的职责,替首领大人将冷的咖啡倒掉,重新续上一杯现磨的冷萃。

不过她这次进来,是为了禀报另一则事宜——中也大人自己批了自己三天假。

他僭越了首领大人的权限——虽然中也大人已经是最高干部了,但是他依然是屈居于首领大人之下的干部。

没有首领大人的批准,就连中也大人也不该擅自休假。

等人事部满头冷汗试图拨通中也大人手机的时候,就赫然发现无论是中也大人的工作手机,还是他的私人手机……没有一通电话能打进去。

“首领大人,这盘棋局,您为什么迟迟不落下最后一子?”

在通报中也大人僭越的三天假期之前,芥川银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把一个搁置在心底许久的问题,问出了口。

不知从何时开始,首领大人开始自己和自己对弈国际象棋。

这盘棋,他有时会自己挪动一子,再替空无一人的对手位……连挪三子。

芥川银只听说过“礼让三分”,却从未听说过棋局礼让三子。

这下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的同一局棋,芥川银看得清清楚楚——

只要一步,就一步,对方的‘王’就会走投无路被照将,那么这盘下了许久仿佛陷入了‘僵局’的棋局,便会迎来干净利落的终结。

Checkmate.

首领大人眼睫低垂凝视着面前这盘棋已有许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从窗外这场说来就来的滂沱大雨开始。

可是,连她芥川银都能看出来的一步棋,首领大人他,究竟在犹豫什么呢?

“小银,”首领大人轻声开口:“落子无悔。”

他那朝着敌人冷酷开枪的修长白净的十指优雅交叉着,微微垂落的鸦羽自始至终凝视着面前的那盘棋,定定停驻在一格——照将对方‘王’的那一步棋。

将死。Checkmate.

“我在替“我”,赎罪。”他轻柔地说,伸手拈起自己的‘王’棋,把玩在指间,却依然没有落下这步至关重要,扭转棋局的棋。

芥川银听不懂。

不过首领大人的想法、说的话,可能这个世界上也没有谁真的能审读。

于是她恭恭敬敬的将此行需要禀报的事宜汇报给首领大人:“Bss,中也大人他……”

她斟酌着字眼:“给自己批了三天的假。”

芥川银没有用‘僭越’这个太过严重的字眼。她深知作为最强战力的中也大人对港口黑手党和对首领大人的重要性,她不可能做那个挑拨离间的人。

所以她尽可能的用平淡的、中立的语气去陈述这件可大可小的事情。

首领大人终于抬起眼睫,看向了她。

无论多少次,芥川银都会在首领大人的注视下发自灵魂深处开始颤栗。

他鸢色的眼眸是那般深沉幽暗,那是比最漆黑无光的

夜还要给人带来绝望的眼睛。

首领大人没有说话,只是轻扯着唇角,绽出一抹冰冷淡薄的微笑。

“我知道了。”首领大人用着惯常的轻快语调这般说着,拈在指间的他的‘王’棋,终于——

首领大人,居然不生气吗?居然还有心情下完这盘搁置许久的棋?

芥川银愈发觉得首领大人深不可测,捉摸不透。

“那中也大人这边?”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的首领大人仿佛无所谓的那般悠悠然地说:“啊,让他去吧。”

王棋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棋盘上,落在了那至关重要一格上。

“Checkmate.”首领大人温柔地说。

***

异能特务科——

“这是……”坂口安吾惊地看向自己的上司,种田山头火,接过来他手中的‘纸张’,低头不可置信地把手里这张印着暗金花纹的繁丽请柬看了又看。

种田山头火沉吟道:“婚礼请柬。”

他不久前才为港口黑手党颁发了合法许可证,和那位最为年轻的首领达成了各取所需的协议。

虽然PrtMafia现今是作为合法合规的异能组织存在于横滨,但是归根结底,这依然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犯罪组织,在这个最年轻首领的运作之下,彻底的扎根于这座城市、这个国家的政治、经济体系深处,它黑暗的根系像深渊的树根,朝着整个亚洲大陆板块蔓延去。

港口黑手党俨然就是这座城市、这个国家、大半个东亚板块的阴暗面化身,而那位年轻的首领,则是比黑夜还要黑的永夜本身的代名词。

而那位历来最年轻的首领,太宰治,向包括异能特务科、钟塔侍从、横滨市政厅、各大和港口黑手党有着交易关系或合作关系的政界、商界领袖精英,分别递出了婚礼请柬。

他自己的婚礼请柬。

“可是他的结婚对象是谁?”一直到眼镜滑落到了鼻尖,怔楞许久的坂口安吾才抬手扶了扶眼镜,蹙眉凝重道:“难道是极道家的大小姐?”

种田山头火摇头:“被港口黑手党快要吞并彻底的极道已经名存实亡了。那位大小姐也逃亡去了纽约。”

“那会是谁?”坂口安吾和其他所有特务、细作都只知道这位年轻的首领有过一个16岁就开始交往的恋人,在他刚上任为首领不久后就失踪了,前段时间又有情报说她回来了——在那次KTV屠杀夜传来的消息。

但是依然没有人知道她是谁,见过她的长相。

所有他们两个人一起去过的地方监控都被抹除的干干净净。

她的痕迹被刻意的掩盖。

坂口安吾不得不承认,这位首领的确把他的恋人保护的很好,好到连异能特务科也没有探查到她的真面目。

“如果,这是一个陷阱呢?如果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婚礼?”坂口安吾试图往最不可能、最坏的可能性去猜测。

种田山头火再一次细细端详着这张请柬,安静了许久,最终一锤定音:“不,不是陷阱。这可能,的确只是一场婚礼。”

——“这是一场向全世界宣告她存在的婚礼。”

“可是,那他之前刻意抹去她痕迹的保护行为,不就功亏一篑了?”坂口安吾试图捋清整件事情的逻辑,他发现这位年轻的首领行事是真的捉摸不定。

“既然他敢这么做,自然有绝对护她周全的信心吧。”种田山头火慢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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