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心愿

《小太后年方二八(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不过半刻钟,月轻在长信宫门口拦住云渐,“云将军,殿下已经安寝了,不方便见您。”

云渐知道她往常都是亥时才睡下,今日怕是被自己气着了,纵使心急如焚,也只好忍下去,“那我等她起身。”

月轻眉心轻蹙,“殿下才歇下,奴婢不好通传,她今夜也不会起来了。”

“我知道,”云渐道,“我在此等她明日起身。”

月轻一怔,想到沈鹿衔从他处回来便十分郁悒的事,联系起从前自己看到的种种,更是心生不快,“奴婢知道因着故人之事,将军对殿下一直有成见,可殿下若非顾念故人,也断不会入宫来,如今既入宫了,她便是太后殿下,皇帝嫡母,将军即便不喜,对她是不是也该有个臣子的样子?”

云渐垂目,“姑娘说的是,都是我混账,等她醒了,随便怎么出气都好。”

月轻愣住,刚想说什么,却见星隅从影壁后出来,“姐姐,傍晚闯进殿里的小雀又在扑腾,把殿下都吵醒了,这会儿又不知钻去了哪个旮旯,我们逮不着,姐姐找个小黄门…”

她见到云渐,便停下来行了个礼,微笑道,“云将军也在,是要找殿下吗,怎么站在门外不进去?”

月轻冲她使了个眼色。aosu.org 流星小说网

星隅却好像没看见,又道,“将军来得正好,帮忙把那只鸟请出去吧,我们笨手笨脚的。”

云渐岂会不应,来到正殿,并不见沈鹿衔,只听得梁柱间时有啾鸣,便圈起手指放在唇边,模仿声音引它,果然没三两声,小鸟便从柱上拱头后露出了脑袋。

云渐站在柱子后面,小雀四处瞧瞧,见殿中无人,门户洞开,便试探飞了下来,谁料才到半空,聆风溜溜达达进了殿内,吓得小雀吱吱乱叫,四处乱撞起来,又瞧见云渐,一头窜向后墙正中那架六扇屏风。

聆风也听见鸟叫声,循声扑将过去,可它不能视物,正跳到屏风前的书案上,撞散了案角摞起来的一摞公文奏章,噼里啪啦散落了一地。

它急得喵喵叫,还欲上前,已被摁在原地。

云渐一手抓着小雀,另一只手松开聆风,拍了拍它的脑袋,“你吃喝不愁,就别惦记这小可怜了,出去玩吧。”

聆风心不甘情不愿地跑到一边,云渐抓着雀儿来到窗前,将手伸出窗外松开,小鸟立刻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云渐目送它消失在夜空,关上窗牖,去收拾那些被聆风扑到地上的案牍。

他一本本拾起来,余光看到被珠帘遮挡的偏殿门后身影微晃,心知是沈鹿衔,手上动作没停,把奏章放在案角搁齐整,又捡剩下的,“今日是我不好。”

门后的人没应声。

云渐继续道,“你们没带人,劝风盈又说那话,我只当是她不愿带随从,所以…”

沈鹿衔打断他,“所以将军觉得,我是乐于成人之美,对吗?”

“是,”云渐承认了,“我以为你乐于成全她,顺便也把我推出去。”

沈鹿衔投在门上的身影微动,手抓住了衣袂,声音泛凉,“哦,那也是我自找的。”

“不,”云渐道,“我不该不听你的解释,你说过我们之间当互信不疑,是我没有做到。”

须臾,偏殿门扇发出吱呀一声响,沈鹿衔从里面出来了,隔着珠帘,视线落在地上,不大自在地理了理领口发丝,“我去找你,是因为父亲和我说了一件事。”

不想她转而提起沈相,云渐难免有些失望,“臣洗耳恭听。”

沈鹿衔看出他的情绪,“不是朝政上的事。”

她鼓起勇气,上前撩开珠帘,“我想也许有一天,你我能不论君臣。”

云渐怔住,蓦地抬头。

沈鹿衔冲他笑了笑。

似有看不见的坚冰壁障瞬间瓦解,顷刻便消融在和暖春水里。

云渐也勾起唇角,“好啊。”

沈鹿衔看见他捡完文书,手伸向地上的织锦犀角的卷轴,脸色却忽然一变,“云将军!”

云渐停住,不明就里,神色征询。

沈鹿衔这才反应过来她情急之下又叫了他的官职,但也顾不得,“这些交给宫人做便好,我还有话想和你说,别捡了。”

云渐莫名,但沈鹿衔已伸出手,抽走了他刚捡起的帛卷。

两人手指一触即分,沈鹿衔抓着卷轴,暗松了口气,“我让星隅备茶来,你想喝什么?”

人定时分,月轻和星隅备好热水,侍奉沈鹿衔洗漱。

沈鹿衔不喜旁人近身伺候,沐浴这种事,更一直是她们亲力亲为,星隅熨备好巾帕,正准备端进浴房里去,却被月轻叫住,“星隅,你等等。”

星隅停下,“姐姐?”

月轻神色不如以往温煦,“今晚云将军过来,你做什么放他进去,殿下分明又是被他冒犯了。”

星隅目光略一游离,随即笑了笑,“我是想着,殿下在这宫中,能敞开心扉的人除却我们两个,也就只有云将军了,他又巴巴跑来低头,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月轻眉心微锁,“云将军和楚王,到底是亲生父子,崔巍伏法后,楚王无人制衡,也算是独领风骚,长子又能征善战,不说防备些也罢,怎么你还把两人往一起凑。”

星隅抿抿唇,“云将军不是那样的人。”

“他才回京时还对殿下拔刀相向,你竟都忘了不成。”月轻不无责备地看她一眼,“何况他到底是外臣,以男子之身同殿下并头夜话,到底不妥。”

“姐姐这都说到哪里去了,我脸都红了,”星隅忙截住她,笑道,“咱们快去吧,殿下还等着呢。”

浴房里热汽氤氲,沈鹿衔浸在水里出神,眼底都涵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唇角还不时微翘两下,不知在想什么。

她鲜少有这样的神情,入宫后就更不必提了,月轻看得提心吊胆,“殿下,殿下?”

沈鹿衔回神,看向月轻。

“殿下心情不错,是因为云将军过来道歉了吗?”

沈鹿衔笑笑,“也不全是。”

“怎么说呢?”

“我问了他一个问题,”沈鹿衔道,“如果哪天内外安定了,他会去做什么。”

月轻道,“云将军如此将才,无论在内统军,还是在外镇守,自然都会有一番作为的。”

沈鹿衔摇头,“他不会留在朝中的。”

月轻一怔,“殿下怎么能确定?”

毕竟如今云渐已是肩负战功,遥治兖州,领兵数万。

沈鹿衔垂下眼睛。

这个问题,她前世便曾问过两个人。

她还记得前世住在白鹭洲道观的第六年,云渐遇刺受伤,被她留在观中休养时说的话。

他斜倚在案上,胳膊吊在身前,看她给自己研磨药粉,好整以暇道,“若以后不打仗,我跟你一同皈依三清得了。”

沈鹿衔调侃,“云大将军领兵都领乏了,入道又有什么意思。”

云渐摆摆尚算完好的左手,虽然那上头也缠着白纱,“自然不在这里,我看别人家的道侣都是闲云野鹤山水来去的。”

沈鹿衔笑了,“那是要在太平之年才有的福分。”

听到太平二字,云渐面上有沉重和讥诮转瞬即逝,耸了耸肩道,“那可怎么办,我的刀刃只能向外。”

他语气如同开玩笑般轻松,却让沈鹿衔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抬眼,“既白,你这次遇刺是…”

“别提了,说起来我都嫌丢人,老马失蹄,栽在两个小毛贼手上,”云渐轻描淡写将话题拐走,“你还是教教我皈依入道的事情吧,需要看什么书,南华经,列子?”

那场对话在他的插科打诨里仓促结束,那以后云渐也没再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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