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寥寂,月色沉霜。
池塘一侧的树枝轻轻晃动,垂落于水面的绿叶点尖聂取,带起几滴泛着荧光的水珠迎风而起,忽而又尽数洒落,击打成一个个波光粼粼的水花缓缓荡开。
石阶上,一道黑影沉浮其上,稳如磐石。
牧冷侧头斜倪,耳尖微动,在他身后有脚步声踏近,紧随着一道银光直逼飞来,他侧身躲避,一手撑地打横,脚尖扫向水面,激起一片水花,腾空旋转数圈避开了飞来的匕首。
一声沉闷的“咕咚”声,那把匕首沉入池底。牧冷打眼一瞧,那是他留在马屁股上的那把利刀。
他躲得轻巧,却还未及站稳,眼前便闪过一个身影,对方一拳打在他的腹中,力道之重,堪比重石压身。
他摔倒在石阶上,看着一旁深幽的水面,心里反倒松了口气。刚想抬头说点什么,他的上半个身子就被强行塞进了水里,冷冷的池水充斥着他的整个脑袋,胸口,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他控制不住的奋力挣扎。
求生的本能是无止境的,可无奈于自己的手脚正被岸上那家伙钳制着死死的。
他屏气慑息,还是灌了不少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至少对于他来说,是漫长的,直到岸上那家伙稍稍松了劲,他才得了空隙钻出水面。
“我没有打算伤害她。”
逃离窒息的第一刻,牧冷急忙道出这句。aosu.org 流星小说网
袁戈的双手像是一把枷锁,紧紧的禁锢着他动弹不得,那张良善无害的俊颜带着三分阴戾,冷冷视之。
深幽的眸子,像一个看不见底的黑洞,森然注视着牧冷。
深夜的冷风刮着水面吹来,不禁让牧冷暗自打了个冷颤。
他盯着眼前这个人,心里很清楚,对方骨子里的阴狠。
身上的枷锁松了劲道,牧冷疾速翻身跪伏在一边,调整着自己的气息。
袁戈立在一边,垂眸看着他:“你找我来何事?”
牧冷缓了缓,眼里露出几分锐利之色。
“你出卖黑鹰?”
袁戈眸色加重,盯着对方同样不和善的目光,深思片刻,道:“一切都是圣上设的局。”
牧冷起身道:“你是说,皇帝故意引我们出来?他觉察到了?”
袁戈没有说话。
牧冷心已明了,直接挑明重点:“我需要一批兵器,你来想下办法。”
袁戈道:“兵器周鹤不是已经替你们弄到了吗?”
牧冷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周鹤替他弄兵器这事办得十分隐蔽,对方是如何知晓的?
纵然心中有疑惑,眼下也顾不了这些。
他解释道:“入城被官兵围捕,那批兵器自是没办法带走,现在估计还在府衙里扣着。”
袁戈看着他:“你想让我去替你偷出来?”
牧冷点了点头,补充道:“黑鹰会接应你的。”
袁戈冷哼一声,道:“接应?如何接应?你们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但凡出现在官兵眼里都会被射成筛子,难不成你们是想以命来换那些兵器吗?”
牧冷不为所动,语气坚定道:“只要能拿回兵器,黑鹰的弟兄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袁戈凝视了他许久,道:“可我怕死,我不会打没有胜算的仗。”
牧冷急了:“你不是三皇子的人吗?你难道不想救出三皇子?”
“我自有考量。我问你,你拿了兵器后打算如何?直接闯入皇宫刺杀圣上?还是带刀闯入地牢救出三皇子?恐怕你们的人还未进入宫门,就会被宫墙上的精英护城军利箭拦截。如今的皇城,早不是一年前你以为的那个脆弱不堪的皇城了。”
被袁戈直击戳穿现实的残酷,牧冷的双眼愤然赤红。
袁戈见状,害怕对方会做出难以掌控的事,语气也柔了三分。
“兵器的事我会想办法,不过一切都得听我号令行事。如今是在京中,到处都是搜捕你们的精锐兵,你们也小心点,尽量躲得隐蔽些。”
袁戈无心与他周旋,交代事宜后便回了公主府。
第二日,赵昧洗漱后出了屋子,一眼就见到立身在屋檐下的袁戈,对方手里捧着一碗药汤,正一脸笑吟吟的看了过来。
“你何时来的?”
袁戈凑近几步,低着身子道:“方才。”
他绕过赵昧,直径走向屋里去。
“快点过来把药汤喝了。”
赵昧皱着眉头,跟着进了屋子。
“你今日怎么这番态度同我说话?”
袁戈佯装不解:“我怎么了?我不是一贯这个态度吗?”
赵昧有些懵然:“不对,总感觉哪儿不对劲。”
袁戈道:“那公主听着生气吗?”
赵昧摇了摇头。
“既然不生气,那就没有不对劲一说,来,快把药喝了。”
赵昧盯着碗里冒着热气的汤药,颜色是比以往要浓重了许多。
“这药…很苦吧?”
袁戈只是笑笑,将碗递到了她的嘴边。
赵昧一咬牙,硬着头皮把药喝下去了。
“喝完了。”
她将空碗递给袁戈,却见对方抬手往她嘴里塞了一个东西,甜甜的,润润的,入口就化了。
“是梨膏?”
赵昧有些惊讶的看着袁戈。
袁戈笑道:“好吃吗?甜吗?”
赵昧被对方这般笑看着,突然有些腼腆了起来,低着头道:“甜。”
她回避着对方的视线,自然也不知道,袁戈看向她的眼里,是柔情似水的宠溺。
“你喜欢的话,以后每次喝完药,我都给你备着,好不好?”
赵昧看着对方手里的空碗,声音轻轻的。
“好。”
——
昨日经由范世偌那么一闹,城中不少人都闻得风声闲语,尤其是当晚去过赋春楼的富家子弟,有不少还曾去过范府说过亲,在知晓范世偌勾引公主的男人反倒被对方嫌弃时,不禁捧腹大笑,言语也龌龊了起来。
一个闺阁里的姑娘,滚到了已婚男子的床榻上,这样的事传出去,大抵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范老夫人气得两眼发黑,整个一仰头晕了过去。
范世晏起初听旁人说起时,还不相信,甚至要状告那些污蔑他女儿的人。后来,亲耳从大女儿范世瑄那儿得到证实时,一身挺直的骨头瞬间就塌软了下去。
他范府不说多么高风亮节,好歹是身子板正,从不给旁人说闲话的机会,就连自己的两个女儿,一向也是贵门口中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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