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潇潇认为自己全心全意扶持上位的雷小兵有义务帮助自己,找他帮忙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是,当范潇潇提出要他查找郭真超和尹文彬三年前的刑侦档案时,雷小兵却一口拒绝了他。雷小兵的理由很简单:人世险恶,警局官僚,不想开罪于郭尹二人。还说他过去吃过那两人的亏。
他向潇潇回忆了自己的光辉历史,说他当年是第一名的成绩考入警校的,除了不放松文化课,他还苦练擒拿格斗,每天坚持踢腿打拳,推杠铃、踢沙袋。由于练功刻苦,他不到两年就成了警校的散打王,还曾被派到少林寺武僧团进修,代表警校打过职业比赛,获得过全国警察系统75公斤级的散手冠军。也正是因为他功夫过人,名声在外,自警校一毕业就被选调进了刑警队。在刑警队,雷小兵是全队精力最旺的人,干什么都冲在最前面,三个月就转正为三级警司,一年就升为二级警司,还成为了预备党员,成了警队最有前途的探员。但是,他的光明前程却被一件蹊跷离奇的案件断送了,因为那一个案件,他被警队队长郭真超彻底打入了冷宫。
这件案子说来并不复杂,即便是普通人也能一眼看出破绽,谁都相信破案不会太难,但不知为何时至今日它仍是一桩悬案。
三年前,雷小兵跟郭真超、尹文彬到武陵山黄金镇办案,三人开着车在盘山公路上遇到一件交通事故:一辆飞驰的渣土车将一辆雪佛兰轿车撞得飞坠下百米山崖后,掉转车头逃离现场。事发突然,情况紧急,郭真超急令雷小兵驾车追赶肇事车,自己则与尹文彬到山崖下救人。雷小兵驾着车只追了一里多路就追上了那辆渣土车,但道路太窄,无法超车绕前堵截。于是,他猛摁喇叭。用警车上的扩音器喝令渣土车停车。可是渣土车对雷小兵的指令置若罔闻,仍然在盘山公路上加大油门亡命飞奔。雷小兵只好尾随其后。跑了一里多路后,警车驶入一个180度的急转弯道时,雷小兵突然发现自己的方向盘竟失灵了。当时的车速很快。达到100码,呦呦地叫着直向前方的百米深谷奔去,雷小兵将刹车踩到底,但车子仍被巨大的惯性推着飞向悬崖。雷小兵来不及思考,只好弃车逃生。结果,警车在悬崖下摔成了麻花,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那辆渣土车却得以逃之夭夭,直到今天也未找到,因为那辆渣土车根本没有车牌。回到警队后。郭真超就让雷小兵写检查,说他错失良机、放跑了肇事车,而且还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低级错误,连牌照都没有看清,以致无法查找肇事司机。使案件一直悬而不决。
为了找出肇事司机,雷小兵到雪佛兰轿车坠落的山谷中寻找线索,却一无所获,连雪佛兰驾驶员的尸首都没看到。雷小兵觉得案情蹊跷,回警局报告给郭真超。谁知郭真超不但不肯定他的工作,相反还严厉地批评他无组织无纪律擅自行动。
雷小兵虚心接受了领导的批评。但却想起大学老师曾说过的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哪宗案子是查不出来的。一个小小的交通肇事逃逸案怎么可能查不出来。为此,他三番三次向郭真超提出申请。要去寻找肇事司机,以立功赎罪,还受害人一个清白,却都被郭真超武断地打了回来,说他已经安排别人去处理这件案子,让他不要再插手这件事。并将他一纸调令踢进了档案室做文员。雷小兵发现那则交通事故就像他一样从此被打入冷宫,再无人查起,关于这件事的档案记录也很模糊,肇事司机没找到,连受害人是谁都不知道。可是。这时的雷小兵已经成了警队的内勤,无权再过问此事。
从此以后,他每天都与堆积如山的档案打交道,用键盘将他们分门别类地录入电脑。刚开始那几天他觉得身上特别地有劲无处使,左右不自在,便经常到搏击俱乐部混日子,给别人当教练。
本来想凭借自己的本领大展身手,没想到才过一年就被塞进档案科,一呆就是三年,弄得没了一点脾气,这就是雷小兵现在的真实境况。这件事给了雷小兵一次巨大的教训,虽然警局是执法单位,阳光普照,但它的阴暗角落却比任何地方都更黑暗。
范潇潇,也就是我们的大唐仁杰被雷小兵意外拒绝,愤愤不平地说,“你这么恨那两个警察,就帮我找找他们的破绽,掀翻他们算了。”
雷小兵说,“潇潇,这些事情咱说一说,骂一骂,过过嘴瘾就算了,咱可不能真这么干,那是违法的。警局的资料怎么能外泄呢?”
潇潇说,“作为一个公民,我有权力查阅警察档案,看看他们拿着纳税人的钱有没有做事。”
雷小兵说,“不是每件案子都可以看的,只有那些移交给法院并启动诉讼程序的案件可以看。我今天给你说了这么多本就已经涉嫌违规了。”
潇潇说,“看个档案就违规吗?”
雷小兵说,“潇潇你好较真啦!你为什么非要查他们的档案?”
潇潇说,“我好奇警队一天都干些什么。”
雷小兵说:“潇潇,要当心啊,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样做的?”那表情就像真的是潇潇的姐夫似的。
潇潇说:“我只告诉你一条,这是我考警校的加分项,你就痛快地告诉我你帮不帮吧?”
雷小兵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喝果汁的范瑄瑄,说:“这个我肯定帮,回头我想想办法。”
“打开门就可以拿到手的东西,还用回头想吗?”潇潇不满地说。
“我这儿也不能违规不是,能达到你的目的不就行了。”雷小兵就想眼前先把这颗“灯泡”搪塞过去,免得弄坏了气氛。
“别想敷衍我啊,到底什么时候给我?我要准确时间。”潇潇仗着姐姐在跟前非要雷小兵表态。
范瑄瑄却放下空果汁杯,剜了一眼弟弟,“小麻烦,过火了啊。”拿起一张湿纸巾在嘴角点了两下,“想上警校,先把你耳朵眉毛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扒干净再说,与人家的档案有什么关系。”
“姐,还没嫁人哩,胳膊肘就往外拐啊。”
范瑄瑄拿起杯子扔到潇潇身上,娇嗔道:“让你给我口无遮拦地乱讲。”
雷小兵想起档案室的电脑这两天老是自动关机,根本没有办法正常工作,“潇潇,咱们不是出来吃饭吗,不提这个了。今天我请客,回头你帮我把电脑修修。你那事儿我想法给你弄。”
档案科的工作就是负责给已经结案和未结案却已无法再查的案子建档,时时刻刻都需要电脑录入数据。可档案科的电脑都是90年代购置的古董机,老态龙钟,一开机就像自行车轮子一样唿唿响,运行速度特慢,只要文件稍微大一点就会死机,一会儿光驱不转了,一会儿黑屏了,一会儿又鼠标不动了……在拳台上呼风唤雨的雷小兵拿这台电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请范潇潇帮忙。
潇潇不无怀疑地说,“不准骗人啊。不弄是王——!”
不等他说出口,范瑄瑄一拍桌子,瞪大一双杏眼说,“嗳,玩垮子弟,你给我小心点啊!”她故意将“纨绔”两字说成“玩垮”。
雷小兵知道潇潇打小被父母宠坏了,高中毕业后又跟着一帮闲杂人员混,德性不好,嘴里也不太干净,虽然面子上有点尴尬,却也并不生气,“你放心,说弄就弄,而且修电脑我还有报酬,请吃油焖大虾。”
潇潇知道不可能押着雷小兵回单位将档案拿出来给自己,不过好歹他已经答应了。看看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他便不想再在这里当灯泡搅局,便站起身来,抬脚走人。
姐姐见桌上就剩自己和雷小兵一对孤男寡女,望着潇潇的后脑勺娇声吼道:“小麻烦,你给我站住。”
潇潇仍然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回到家里就又后悔了。妈妈已有三天没有回家了,厨房里只有几根烂萝卜。他只好哎声叹气地到外面街头对付了一碗热干面。